杨大山一看吴先林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人不同寻常，那股子气势根本不是东洲这种小地方孕育的出来的。
一瘸一拐地出了前台，热情相问：“你就是我闺女小乔说的吴校长吧！她昨儿说您有可能一大早就会过来，我还不信，没想到您还真来了。吃饭没？我们这里虽然没给客人提供早餐，可自己煮的稀饭还是有一些的。来来来，坐！”
杨大山的热情，让吴先林立在原地愣怔了许久。他既然知道自己要过来，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还一直叫他吴校长？难道小乔没跟他说清楚？
“你是毓秀的丈夫吧？”吴先林坐了下来，让着杨大山，“你也坐，我吃过早餐了。”
“毓秀？”杨大山皱眉，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穿着米白色中山装，一身气度卓绝的男人，“谁是毓秀？您是来找人的？”
吴先林没想到杨大山根本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名字，心里很吃惊：“你不知道你老婆叫毓秀？吴毓秀？”
杨大山懵逼了。
真的。
很懵逼。
“不对呀！我婆娘是姓吴，可不叫什么吴毓秀，她叫春燕，吴春燕。”说完，杨大山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吴春燕这个名字是自己给她取的，当时他捡到她的时候，婆娘已经饿晕过去了。偷了点吃的给她，把她藏柴房里，等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东西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时，婆娘什么都没想起来，一直摇头，不停地摇头。
摇头就是没，没就是无。
无与吴同音，这就有了姓。
看外面燕子飞来飞去的好不快活，脑子一热就诗情画意了起来，给她取了春燕这个名字。
都是为了哄骗外人临时起的意，就怕别人问起来，婆娘连个名字都没有。
吴春燕这个名字其实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任何意义，怎么今天还有人找来？还说婆娘真的是姓吴？而且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毓秀？吴毓秀？
听上去怎么那么假？这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闺女昨晚上还打了电话回来呢？特意交代了说这位吴校长会来他们家，难道是真的来找人的？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婆娘叫什么吴毓秀？
瞧着杨大山脸上惊诧不已，变换莫测的神色，吴先林就知道他一定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马上先来了个自我介绍：“我是从京都来的，你的妻子不叫吴春燕，她的本名叫吴毓秀，我是她的哥哥吴先林。这是小乔给我的你们家的全家福，我敢断定，小乔的娘就是我的妹妹，找了大半辈子都没有找到的妹妹。”
吴先林从随身提着的黑色皮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杨大山。
“我没有说假话，这是小乔给我的。”
不用接过来，杨大山一眼看清楚了那张照片，那是上次小孙女满月的时候，闺女要求照的。拿到照片就寄给她了，没想到却到了这个人手里。
可即便这样，杨大山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沉下脸来：“你说你是我婆娘的哥哥？你家在京都？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就没人来找过她呢？”
吴先林惭愧地摇头，声音嘶哑：“不是没找过，是几乎把京都周边的地方都翻过了，唯一没想到的是她会出了京都上东洲来。我当年没有在家，下乡去了，根本不知道我父母和妹妹在家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不知道。毓秀呢？她在家吗？”
“我能不能见见她？”吴先林也看出来了，杨大山好像对自己的话不是很信任，眼底透着猜疑，为了让他相信，他又迫不及待地开口，“是小乔先找上我的，毓秀一直托她在京都找我。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可见到了你手里的这张照片，我才认了出来，你的妻子真的是我的妹妹毓秀。”
杨大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无意之中捡来的哑巴妻子，难道真的是京都人？还有一个当京都第一大学校长的哥哥？
为什么之前她从来都没告诉过自己这些事情？要托闺女悄悄儿地去寻访？难道这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东洲了吗？
如果哑巴婆娘真的要离开东洲回京都去，那自己该怎么办？杨大山心里很郁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惴惴不安。
杨小军在后厨弄好了稀饭，来前厅叫杨大山去吃，见到吴先林愣了一下，还是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您好！”
吴先林望着杨小军，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你是小军吧！我叫吴先林，是你舅舅。”
“舅舅？”
杨小军从小没听过这样的称呼，在他的印象里，自己是没有舅舅舅妈外公外婆的，因为娘是外地要饭来的，根本就没有娘家。
小时候，他没少羡慕村里同样大的孩子逢年过节有外祖家可以去，而他和妹妹是没有的，就只有羡慕的份儿。
如今长大了，却突然平地里冒出位舅舅，真是挺让人吃惊的。
“是！我是你娘的亲哥哥，你娘呢？没有在店里吗？”吴先林的眼睛一直往后厨瞄，想要看到那道自己日思夜念的身影。
“我娘回杨家村了，孩子这两天有点闹，娘说回去看看。”
杨小军一解释，吴先林记起来了，妹妹做奶奶了，回家照顾小孙女去了。可他来就是想看看妹妹的，这冷不丁见不着，心里是真的很失落。
瞥见吴先林脸上的失落，杨大山想了想，吩咐儿子：“看看今天有几桌，你安排一下，抽空送这位吴先生回我们家去见见你娘。人家大老远的从京都来了，又是小乔给介绍的，怎么着也得让他见见人。”
嘴上说的轻松，杨大山心里却比什么都压抑。他的婆娘如果真的是京都人，恐怕以后就不会在东洲待了，说不定会回京都去。可自己呢？也跟着去吗？不，不可能。儿子在东洲有事业呢？他怎么好撇下不管？
哪怕他腿瘸了，帮不了饭店什么忙，那也愿意在饭店里待着，这可是儿子闺女辛辛苦苦闯出来的一片天，他得帮他们守护着。可他是真的舍不得婆娘，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眼看着老了老了却要分开，他真的不想。
眼前的这位大舅哥不是一般人，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还会舍得让她跟着自己在东洲受罪吗？怎么说京都的条件都要比东洲好，兄妹俩又是几十年没见了，哪里舍得撒手不管？
“谢谢！太谢谢了！”吴先林听杨大山同意他见自己的妹妹，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道谢。
杨小军听了老爹的话，等后厨的人都到了，交代了一声，又跟前台打好了招呼，开车过来，载着吴先林和杨大山回杨家村去。
看着这小车，吴先林是真的很惊讶。自己的这个外甥混的不错，年纪轻轻的连小车都有了，看来妹妹的日子过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