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各把了个酒坛子对着拼酒,夜白不知道怎么会跟凤炎苍聊开了,居然还一聊就聊个没完。
“你是人之将死,无所畏惧了。”炎苍咽下一大口酒将坛子放在桌上,“怎么不做个乖顺模样再一声声唤我炎君讨我的好了?想让我一怒之下杀了你一了百了?”
别说凤炎苍,现在就是天帝离悭在面前,夜白都不会再低声下气。
“无所畏惧。”夜白笑着饮口酒,“心死了,还知道怕吗?要杀要剐,随你便是。”
凤炎苍两手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音,“是条汉子。”
夜白瞥炎苍一眼,又喝了口酒不答。
“欸你说,煌儿不要成魔不要成魔那么执拗,是为何啊?这修魔就如此招人嫌吗?”凤炎苍将手肘搁在桌上,指尖支着额角看夜白。
“修什么不是修,虽是道不同,只要不去着意作恶,不去为祸四方,只汲取现成煞气修成的,是魔又如何?”夜白不以为然说到这处,叹气道,“他不欲成魔,是为着自己是离悭的徒弟,是玉清境二代弟子。”
“嗯,我猜测也是如此。”炎苍点点头。
“所以当初他拜离悭为师,我才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爽快,又身在捆仙塔拦不住。”苦笑后,夜白再度饮酒。
“是福不是祸~”炎苍却轻松道,“都是天定的缘分,谁能奈何?”
“你倒是一心为煌儿好,为让他无牵无挂回天宫去,扮做魇月卖傻发疯的。”夜白斜看着炎苍,“真能看你宝贝弟弟让那小黑龙拐了去?”
“煌儿心性温软,却也最是倔强。”炎苍苦恼的摇了摇头,“不放他无牵无挂的走,难道我再领魔族去天界打一仗?”
“打啊!”夜白酒劲上来将喝空的酒坛子砸碎在石子地面上,“打他离悭,怕他什么?!”
“……哈哈哈哈哈!”凤炎苍大笑着捡起一满坛的酒开了封递过去,“爽快!”
两人将酒坛子碰一碰,各自饮下几大口,又一同抹了嘴,夜白抿了会唇,摇摇头,“气话,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
“哈!”凤炎苍又仰头一笑,“你当我在魔界火山涅槃后想的是什么?”
“什么?”夜白不解。
“就是三界太平,不起战火。”炎苍保持微笑低下头沉默了许久,“那妖界一盘散沙,不成气候。魔界我不做魔帝,自会有人做魔帝。我坐在这,打不打天界,谁说了算数?”
夜白怔愣片刻,啐道:“呸!还讲起大义来了,你这莽夫!动辄看人不爽抽人鞭子的,莽夫!”
“哎哟我再去自罚几十日鞭子还你就是了,何苦记仇到如此地步?”
说罢炎苍举起酒坛,“干了!”
夜白眼角染上醉意的桃红色,也豪爽的跟凤炎苍碰过,两人仰头将坛子里的酒全灌着喝了下去。
醉眼醉语之间,凤炎苍盯着夜白道:“别气了,我们两个失意之人,何苦斤斤计较过往那些破事。”
“嗯。”夜白双手趴在桌上,头枕在手臂,点点头,“不与你计较了,再不提了。”
“那个离悭啊……”
凤炎苍这句话刚开了个头,只见夜白将脸整个埋入手臂中,肩膀颤了几颤。
紧跟着就是一阵低低的啜泣,吸气,强压着哭声,止不住喉咙里的哽咽。
“哎……”凤炎苍索性也趴在桌上,揪起夜白头上一缕白发捻在手里,“想哭呢,就大声的哭,哭完就过去了。你我把酒言欢,在这魔界恣意快活,有的是好日子过。”
只是句劝,未曾想夜白真的放开了嗓子,嚎着哭了起来。
“……”凤炎苍放下夜白的头发,手在夜白头顶上轻轻抚摸,“哭吧,哭吧。你说啊,煌儿来魔界,我赐他清君名号,就是想告诉他,他与我这炎君是平起平坐的,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与我一同……哎……”
炎苍说到伤心处,眼里也起了层雾气,只是他性子更烈,不愿意哭哭啼啼,太难看。
咽了伤感,只沉默着,手上动作轻轻,安抚夜白这脆弱情种一番痴情终究落空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