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看到皇帝的时候,她还是先叫了一句,上次无故挨骂的事情还记得,规矩一点总是挑不出毛病来。
皇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母后何事找儿臣过来。”
太后请他过来,算是比较稀奇的事情了,所以有些不解。
太后指了指旁边盒子里的东西,“皇上看一看,这些可都是你当年写给睿王的信件?”
皇帝拿起来翻看了一下,虽然年代久远,但自己写了些什么总归心里还有有数,可还是拿出来,一张接着一张,仔仔细细查阅了一遍,随即问道:“母后,这是从哪里拿到的?”
“睿王府里找到的。”
皇帝有些诧异,同时带着试探,“当年睿王的遗物是儿臣派人清点的,竟不知还有这样一件东西。”
有几许质疑和猜忌。
太后便解释了,“菡儿说是从睿王府书房的墙壁砸断之后,翻出来的。”
“可还有其他东西?”
太后摊开手,“还有这枚扳指。”
皇帝接过来,微微沉着脸,在旁坐下,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只剩下屋外寒风吹过的呼呼声,炉子里的火光有些跳跃,齐菡纱见这两人的面色都有些或明或暗。
许久之后,皇帝开口打破了沉默,“母后,睿王走了这么多年,您也不必再介怀,勿要太过思念,坏了身子。”
“哀家最近总是经常做梦,有时候是梦到先皇年轻时的样子,只是看着哀家,什么也不说,有时候是梦到睿儿,梦到你们小的时候绕着哀家追逐、嬉戏,你们都不曾同哀家说一句话。”太后语气低沉,像是把梦境直接迁移到了真实的人身上。
“梦境而已,母后何须放在心上,以后儿臣多来陪陪母后便是。”皇帝如是宽慰。
“皇上还是应该以江山为重。”太后却好似并不大领情一般。
齐菡纱听出来他们这对话好像并不是很愉快。
那些信函,虽是睿王留下的,却是别人写给他的,太后也无意留下,都被皇帝带走了。
只有那扳指是留在了太后手上,放在掌心反复抚弄。
从乾宁宫出来没走几步,一个公公就凑上前来,“公主,皇上宣您过去。”
“宣我?”不是刚刚才见过了么。
狐疑地跟着那个公公一同前往,就见皇帝坐在御书房里,看着桌上的东西,面色不太好。
“父皇,您找我?”
“嗯,除了这些东西,睿王府里可还有找到其他东西?”
“没有了,都在这个盒子里。”心里有些犯疑,抽走了几封信,应当是不可能察觉得到的吧。
“你注意着,如果再发现什么东西,一定要第一时间来向朕禀告,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了么?”
“嗯。”直接满口应下。
既然这么吩咐了,那他肯定是觉得睿王府里还有其他东西,而且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又要瞒着太后。
想起方才在乾宁宫时,皇帝一脸从容地在太后面前说假话,如果她不是知道睿王被关押起来了,她都要觉得皇帝对太后是十分孝顺了。
是否孝顺,她难以做评判,但虚假却是真的,怎么样他都瞒着太后,将她的亲儿子,他自己的亲弟弟关了几十年,多狠的心才能办到啊,想想都觉得心里发怵,又惧怕了两分。
“父皇还有其他事么,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下去吧,记得我方才叮嘱你的。”
“嗯,菡儿谨记。”
直到出来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以后没事她都少进宫来参和了。
晃里晃荡往宫门走去,在路途中却看到石板路的尽头,两个丫鬟端着糕点走过,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其中一个就是上次她在宫门出碰到的那个丫鬟。
想了想,她又转个弯,换了个方向,悄悄尾随了过去。
这一跟直接跟到了惜芩宫外边,正当她以为那是惜芩宫的丫鬟无疑时,却见那两个丫头又出来了。
其中一个丫鬟还在催促着,“走快点,还有两个宫的膳食没送呢。”
齐菡纱一听,不对,直接拦了下来。
“你们是在哪里当差?”
“公主,我们两是厨房里使粗的丫鬟。”
“你也是?”她特地又问了问旁边那个。
“是的。”
“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活儿?”
“厨房里只要忙不过来的,奴婢们都要帮忙,有时候跑腿给各个宫的主子送过来膳食。”
“那你们平时有机会出宫么?”
“有倒是有,不过机会比较难得,可是我们这些丫鬟,出宫又能做什么呢?”
一直都是这个丫鬟在回答啊,而另外一个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尤其是她问到出宫这个话题时,这丫鬟明显地把头又低了低。
齐菡纱本来还想着是不是个巧合,如今见了她这反应,也觉得她有问题了,就算是和静妃的事情无关,那也肯定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害怕被发现。
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了,你们继续去忙吧。”
“奴婢告退。”
……
赫连翊拖了几日之后,才又去了万柳巷八,带了一些酒菜,准备慢慢谈。
可坐下来之后,倒上酒,他又不准备开口了。
齐睿源接过酒杯之后抿了一小口,立即摇摇头,“口感浑浊,不好。”
挑剔的同时,又仰头喝尽,然后又将空了的杯子递了过来。
赫连翊再次替他满上,“那只能请睿王将就了,毕竟,条件有限。”
齐睿源看了看这严丝合缝的四壁,“确实条件有限啊。”
第二杯没再喝,而是拿在手上,站起身倚在门边,“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这就要看睿王能告诉我什么了。”赫连翊慢慢走近,灯光照在半边侧脸上,另一半隐藏在阴影里不甚清明,而平缓的语调又多了一股闲适感。
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聊。
齐睿源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些另眼相待,不像他的父亲一样不太沉得住气,不简单呐。
“那,咱们就从那天你念的那句诗说起吧?”
“愿闻其详。”
话题开始之前,齐睿源又问了一句,“那些信你都看过了?”
“自然,否则我如何能知道那句诗呢?”
“嗯,也对,那除了你还有谁看了?”
“该看的人看了。”赫连翊回答得模棱两可,让他无法探清具体的情况。“睿王无需担心那么多,还是说说和我父亲有关的吧。”
“和你父亲相关的,那就说来话长了。”
“不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