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站在外头,能够听到产婆说的话,却一直都不曾听见她的声音。
从三更天到鸡鸣,门终于打开了,赫连翊急急的冲了上去,“怎么样了?”
“不太好啊,夫人这胎位不正,脚先出来了,头还在里边卡着呢。”
赫连翊脸色一变,“那怎么办?”
“将军您先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赫连翊怎么可能不急,简直是坐立难安,眼见着端进去的清水出来时已经是殷红一片,拳头捏得死紧。
就连皇后和太子都在灵儿的通知下,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
赫连翊艰难地开口,“产婆说有些难产。”
“难产!”皇后惊呼,难产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大人和孩子都要出事,“进去多久了?”
“有三个多时辰了。”
“三个多时辰了。”皇后也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啊——”
突然传出来的一声惨叫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赫连翊下意识得就准备冲进去,却在手抵上门板的时候生生止住了,握紧拳头砸在了门框上。
叫喊声持续不断,每一句都像是在赫连翊心口上划了一刀,恨不能去代她承受这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守在外面的人都十分难捱。
天边浮现一丝微光的时候,同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哇~哇~”
房门一开,赫连翊立马冲了上去,“怎么样了?”
“恭喜将军,母子平安,是个儿子。”
产婆裹紧襁褓中的婴儿想给他看,没想到赫连翊根本瞧都没瞧,直接冲进了屋里。
齐菡纱早已经晕了过去,一身像是在水里浸泡过,床单早就已经猩红一片,丫鬟还拿着毛病替她擦拭身上的血迹。
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很平稳,只是累极了。
赫连翊微微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辛苦了!
皇后接过这个襁褓中的小婴儿看了看,一番询问,确定齐菡纱没事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无奈摇头,这孩子也是,一生下来,他爹瞧都没有瞧他一眼。
齐菡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一天了,身上早已经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只是还虚得很,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微微一偏头,就看到巴掌大的一个小婴儿躺在她旁边,紧闭着双眼。
这就是她儿子?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这皱巴巴的样子还是觉得好丑,伸手准备朝着他脸上戳一戳。
“醒了?”
暗搓搓地缩回手来,转头看到进门的赫连翊,微微点了点头。
赫连翊很快让人送了清粥过来,“你现在还不能起来,我喂你吧。”
齐菡纱也没有力气拒绝,一碗热粥下肚,恢复了点精神,也能说话了。
却是第一时间大松了一口气,“终于生出来了。”
她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苦,什么断胳膊断腿的,和生孩子比起来简直都是小意思。
“对了,是儿子么?”
“是儿子。”这一点还真被她说中了,“还饿么,我再去盛一碗。”
齐菡纱摇摇头,差不多了。
清醒没多久,又昏昏睡了过去。
赫连翊看着躺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胸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傍晚的时候,齐菡纱是被一阵啼哭声吵醒的,来自旁边的小家伙。
就见赫连翊动作稍显笨拙地将襁褓抱了起来,轻轻拍动着。趁着她睡觉的这段时间,赫连翊倒是虚心学了不少东西,但是真正要动手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顺利。
平时都是舞刀弄枪,如今抱着这么一个柔软的婴孩,手脚都僵硬。
小家伙只一味地闭着眼,张着嘴“嗷嗷”叫,又表达不出什么想法。
“他是不是饿了?”
赫连翊一顿,这孩子,从娘胎里出来叫了两声,就陪着他娘又睡了过去,这都过了一天一夜了,是该饿了。
齐菡纱伸手示意了一下,“给我吧。”
赫连翊小心地将孩子放下。
都是第一次,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齐菡纱撩起衣服,准备给孩子喂奶,可孩子只知道张嘴哭,最后还得自己动手将奶嘴递到他嘴边。
很快孩子的哭声就止住了,赫连翊却是淡淡地撇开了眼。
可溢满屋子的奶香味,让他不可抑制地就想起刚才的画面。
怀孕以来,她身体的变化他都了如指掌,可毕竟是禁欲好几个月的人,如今这冲击力也不小。
而现在一大一小都还需要他来照顾,只能暂时摒除这些杂念。
齐菡纱闲着无事,把玩着儿子肉嘟嘟的小手,脸颊边是一抹浅笑,看在赫连翊眼中又是另一番祥和的景象。
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姑娘一般,如今这姑娘,已经是他儿子的娘了,像是瞬间褪去了一身稚气,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尤其能带来温暖。
孩子吃饱之后,很快又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齐菡纱毫不避讳地揉了揉胸口,“等他长大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老娘受的苦,都要让他还回来。”
瞬间又恢复了她孩子气的一面。
月子期间不能吹风,门窗都紧闭着,而她现在的身体,也仅仅只能坐起来而已。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礼品盒,都是别人送来的,借着赫连翊的手拆了两样,都没什么新意,索性就摆在那里了。
小赫连脖子上倒是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银锁,是皇后让人送过来的,齐菡纱自己也喜欢得紧,赶紧给他挂上了。
“我儿子是几点出生的?”她生孩子的时候已经昏天黑地,什么都不知道。
“十一月十一日,卯时出生。”
“十一月十一!”
“对,怎么了?”
“没事。”还好不是出生在现代。“赫连翊啊,生孩子真的好辛苦,我再也不想生了。”
“我知道。”当他听到说难产有危险的时候,他也曾想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无论何时,她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你知道个屁啊,你生过么?”
“没有。”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其中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陪着她一起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