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首先看到的便是那一地的尸体,一片血肉模糊,断肢残臂,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貌,只能从外面的衣服来辨识他们的身份。
一个一个越过去,越都到后面,赫连翊的眉心收得越紧,脚步也越来越急切,因为他没有看到齐菡纱的身影,即便是躺在地上的人里也没有她。
赫连翊只得扩散了面积,朝着周围又找了过去,仍然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将军!”
是赫连翊军中的部下,上面的战斗已经完全结束,方才看到自家将军从崖边跳了下去,这才立马安排了人下来。
赫连翊看了看后方站着的十几个身着戎装的战士,都是他最衷心又得力的手下,“曹辉,你上去再多调些人下来,其他人马上给我找,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下来了,有的是凭借着自身的身手攀了下来,有的是靠着绳索作为辅助,一个个落地之后接到指令,迅速往四处散去,刚才都站在上面,俱都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分尽心尽力地开始搜寻。
可最终一个个报回来的结果却让赫连翊十分失望,毫无踪迹。
这本就不可能,就算是真的出了意外,人也应该在下面。
赫连翊沉默着望向崖顶,若有所思。
旁边的人全都静静站着,无人出声打扰。
许久之后,赫连翊收回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尸身,淡淡吩咐,“把我们的人都抬上去,好好安葬。”
“将军……还找么?”
“不用,先上去。”
飞檐走壁之间,脚步在崖壁的凸起处迅速移动着,赫连翊率先便登上了崖顶。
徐卿俞呈昏迷状态被锁住手脚,尚有一口气在,静妃同样被牢牢抓住,另有一大批投降的战俘,卸下兵刃被分批包围着。
赫连翊将该吩咐的都吩咐好后,再一次站在了崖边,正好是齐菡纱跌落下去的地方,回想着当时徐卿俞推她的方向和力道,脚下微微一蹬,便又当着所有人的的面跳了下去,没有依靠任何武功,只是任凭身体自由下落着,眯着眼将这崖壁的情况尽收眼底。
下半程的时候,看到了下面不远处的崖壁上长出的一颗茂密林木,十分扎眼,
赫连翊立马伸手抓住了峭壁上的一块凸石,却无法立刻停下来,在锋利的峭壁上摩擦了好长一段距离,才终于稳稳停住了脚。
灵活的身躯依靠着倾斜的峭壁在半空中移动着,顺利来到了那棵树上方。
抬手在石壁上猛地一拍,纵身越向树梢,停靠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举目四望,在茂密的树丛中穿梭着,很容易就看到了树梢上被摧残过的痕迹以及其中两支断枝,还有那根微微飘动着的白色腰带。
一把扯下,确认之后,赫连翊攀附在了树根处,目测离地还有七八仗的距离,而石壁上也布满了藤蔓。
抓住其中一根,慢慢滑了下来。
仰头看着上面的树,就是这个位置了。
若是她一个人从树上摔下来,肯定不可能全然的安然无恙,况且这泥地上也并没有任何明显的痕迹,除了躺在地上的这一支断枝。
赫连翊举目望过去,这周围的一大片区域,他手下的人全都已经严密搜擦过了,并无任何人影。
所以,可以确定是被人带走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而上面还有事情需要他来善后,赫连翊不得不从这里抽身离开。
宫内大局已定,但还有一些障碍需要清理,尤其是他军中的某些问题。
曹辉清查之后上报了结果,白虎门原本是派尤预和另外一名将领肖俊在把守,考虑到尤预是才提拔上来的,特意分配了一个最简单的位置给他们,没想到尤预暗中下手,从肖俊手上夺走了军令,将军队调离,这才给徐卿俞开了一道口。
只可惜人手及时补充了过来,而白虎门外又地势特殊,否则说不定真的让徐卿俞逃脱了。
尤预!
就是这个人,当初他就对这人有些防备,只是之后的一些任务考察中,发现他的能力确实不错,也就留用了下来,如今还是出了纰漏。
而现在,也仅仅只是将徐卿俞和静妃抓获了,齐宁月还不知所踪,皇宫仍然不能松懈。
这次有了皇令,赫连翊直接就派兵把守了皇宫所有门。
赫连翊不但为齐菡纱的行踪焦心,回府后还面临着另一个困境。
什么都不知道的赫连敐看到他时候立马跑了过来,仰着头问他:“爹,娘呢?”
赫连翊心里被猛地一击,“敐儿乖,娘很快就回来了。”
“明天么?”
听着赫连敐的追问,赫连翊心里越发收紧,抿着唇和赫连敐对望着,不敢说一个时间来骗他,怕到时候兑现不了。
赫连敐在他直直地目光中渐渐低下了头,猜测着爹是不是生气了。
赫连翊心里又一软,在没有找到她之前,起码要将儿子照顾好,蹲下身来将赫连敐抱在怀里,“你娘很快就回来了,很快……”
“嗯!爹你受伤了么?”
赫连翊将手掌收回,遮住了上面的伤痕,“没事。”
三日后,新帝登基后第一次上朝,赫连翊自然不能不参加。
朝堂上那些站队失误的人自然是要被肃清的,但却不能操之过急,大分布并没有什么变化,赫连翊大将军的称谓前面又加上了“镇国”的称号。
随后,赫连翊又在下朝之后被单独留了下来。
只因那天他从临风崖离开之后,并没有进宫复命,齐枫琏还派人前去将军府宣读了指令,让他派人将徐卿俞和静妃押进宫来,赫连翊也并没有执行,可谓是公然藐视皇令。
只是齐枫琏知晓他的急切心情,也同样担心着齐菡纱的安危,所以才无视了。可今日既然进了宫,自然就不能让他这么快离开。
“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发现。”这两日他都派了人在皇城里四处寻找,仍然是一无所获。
赫连翊这两日明显有些焦躁了,连带着对待下属的时候,比之前还要严厉许多,这次行动上的失误,许多人无端被连累受了责罚,但是却不敢吭气,只能生生受着,然后又接了命令继续执行任务。
赫连翊已经无心理会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怨言,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同样有怨。
若不是为了帮齐枫琏夺取皇位,他没有调自己的人来守护她的安全,她也不一定会出事。即便他自己都知道这样的想法并无逻辑和道理可言,或许也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齐枫琏明显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冷意,但却并不知道这是针对他的。
“别急,既然崖底没有找到人,证明她肯定没事的。”齐枫琏略微停顿了片刻,“徐卿俞和静妃呢?”
“在大牢里关押着,我派了严兵把守。”在齐枫琏再开口之前,赫连翊又截了话,“皇上,臣有个请求。”
“你说。”
“徐卿俞,交给我来处置。”
“交给你来处置?为什么要交给你来处置?”
“臣自然又我的理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即便赫连翊和他的诶关系有多密切,这次又立了多大的功劳,始终现在是君臣的关系。之前已经藐视了一次他的命令,已经不计较了,如今又再一次不将他放在眼里。
没想到赫连翊还是无视他脸上的怒容,“皇上无非是要逼问出齐宁月的下落,臣会尽快将齐宁月抓获,至于徐卿俞,就交给我。”
齐枫琏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赫连翊知道这是默许了,可是他现在连齐菡纱都还没找到,又哪里有功夫搜寻齐宁月的下落呢,只能推后了。
……
“有人么,有人么,再不来人我要死了!我去!”齐菡纱恨恨地收回拍疼的手心。
三天了,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了。
那天从树上掉下来,被救了,她还没看清楚救她的是谁,人就晕了过去。
她真是招谁惹谁了,这都是第几次被打晕了,再醒来就在这屋子里了,只有她一个人。
一日三餐有人送来,从门缝口放进来,就是没有人露面。
她还自作聪明地想着,既然没把她怎么样,那肯定留着她肯定有用。
于是她吃完饭将碗筷什么地全都摔碎了,企图撒泼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把她关在这里。
可最后,对于她这些举动,别人全都无视了,屋子里还隐隐有了一股馊臭的味道。
旁边相连的屋子里有一个茅厕,总之她现在是吃喝拉撒不愁,还不至于暗无天日,但是除了面对着墙壁,也就只有对着空气了。
又到了午饭的时候,门缝被拉开,饭盒被递了进来。
齐菡纱看了看那只手,分明是一个男人的手。
不知怎么想的,她一把就抓了上去,双手死死逮住,不肯放手,还一个劲儿地往里拽,即使门缝那么小,她也不可能把人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