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藤井野治赶出房间后,夏楚就再也没有让他进来过。
除了每日让送饭的仆人进来,其余的时间都是紧闭房门闷声咬牙复健。
知道夏楚在独自生闷气,藤井野治想去解释安慰两句,可次次被关在门外,只能唉声叹气停留半刻再离开。
其实他可以闯进去,但想到和夏楚的关系已经到达了冰点,若是再表现的过于霸道独裁,估计两人的关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不过这几日他也没有闲着,让华国的间谍在北城河边上堵着顾南川,同时在北城和平城也安排了不少人寻找顾南川的下落。
四日后,凌晨一点——
夏楚给腿按摩完便沉沉睡了。
就在这时,反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推了一下。
见推脱不开,便停止了动作。
随后床边不远处的窗户也被人从外面轻推了一下。
依然推不开,窗口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窗声。
由于白日锻炼骨折的腿,夏楚累到了极致睡得很死,并没有听到敲窗声。
见长时间夏楚没有应声,外面的人似乎有些急了,敲窗声渐渐增大、同时压着声音叫道,“楚儿……楚儿……”
沉睡的夏楚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猛然睁眼,仔细聆听片刻,整个房间内寂静无声。
夏楚长叹口气,“原来是在做梦!”
闭眼正想继续睡去,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敲窗声再次传来,还伴有暗哑的男声,“楚儿……楚儿……”
夏楚再次睁眼,喃喃自语道,“这个声音……好像是顾南川的……”
连忙起身走到窗口打开窗户,那张熟悉的俊脸倏然撞入了视线内。
夏楚惊讶的瞠目结舌,整个人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顾南川……你不是走了吗?”
顾南川没有说话,推开窗户双手一撑跳进了房内,反手将窗户再次反锁。
长臂一伸将夏楚用力搂入怀中,兴奋的喉咙颤抖,“傻瓜,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独自离开。”
“我留下陪你一起找爷爷他们,找到后我们一起逃走。”
怕夏楚再说拒绝的话,又加了一句,“多一个人多一个力量,你也不会开船吧,再不济到时候我还能充当你的船夫。”
夏楚懵怔片刻,反应过来后,眼中的疑惑瞬间转为愤怒。
一把推开顾南川,气急败坏道,“你他妈是不是傻了!”
“离开后你可以搬救兵一起来东瀛救我,干嘛非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南川略略皱眉,眼中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凝重与严肃,“去搬救兵再来救你确实是个好办法,可这事儿做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知道我逃掉了,藤井野治肯定会在各个出入口布满士兵严格排查来往的人。”
“在那种情况下,我们的人很难进入东瀛。”
“我只能在他们检查松懈的时候留在这里藏匿起来,伺机寻找爷爷他们。”
“更何况,我说过了,我想离你近一些。”
“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空气中都会布满你甜甜的味道。”
其实,顾南川所说的这些夏楚早已想过了。
不断地提起让他先逃走再搬救兵来救自己,只是想让他先脱困而已。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离开。
微微低眉,眼中掠过一道道忧愁,闷声闷气道,“顾南川,你可以稍微自私一点儿吗……”
顾南川轻佻了下眉尾,语气笃定而认真,“楚儿,你不懂我。”
“其实留在这里,才是我最大的自私……”
想和她多呆些日子,更想日日夜夜与她在一起。”
或许,在东瀛的这段日子,就是他们在一起最后的时光了!
因为回到平城后,她就会回到爵铭的身边。
并没有听懂顾南川话中隐含的意思,夏楚转身坐回到床上,满心满眼的忧愁,“你没离开东瀛,藤井野治肯定一查就能查到,也一定会加派士兵搜寻你的下落。”
“那么这几日你躲藏在哪里?”
“接下来,你又要藏在哪里?”
见夏楚这么担心自己,顾南川绯色的薄唇轻轻勾起耐人寻味的笑。
走到夏楚身边坐下,沉声宽慰道,“你放心吧,藤井野治肯定以为我离开了。”
夏楚猛然抬头,茫然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对上夏楚疑惑的眼神,顾南川嘴角挂着傲睨自若的笑。
抬手将夏楚脸上的一缕碎发抿在耳侧,轻声解释道,“离开了实验室,我按照你地图指引的方向跑出了皇居,故意闯进了一家饭店老板的家里,抢了他的一辆车,又去服装店抢了些衣服。”
“一路将车开到码头,把车遗弃后就抢了一艘机动轮船朝北开去。”
“直至开了几千米远,用你的那把短刀将船底刺穿了几个小洞就跳入了海中,往东瀛的方向游来!”
“或许是老天有意帮我,那日恰好是北风,即便没有掌船人、轮船也会随着风向径直往北漂去。”
“只是船身漏水,会慢慢地被海水淹没,沉入海底。”
“不过,我挖的小洞极小,船只或许会在海上漂个一天一夜才会沉海。”
“再加上轮船本身的动力,那个时候已经离东瀛很远很远了。”
“这样一来,藤井野治定会认为我逃了。”
“到达陆地后,我去森林里将藏好的衣服和食物拿走。”
“怕藤井野治因为我逃掉而增加巡防的士兵,便连夜回到了皇居内,以防以后进不来了。”
“更怕藤井野治晚上一直在你房内,就迟迟不敢来找你。”
“直至这些日子听说你整日将自己闷在屋里,藤井野治也被赶了出来,再加上你和藤井野治成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瀛,我就忍不住来找你了。”
听到顾南川解释完所有的事情,夏楚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了。
这个计划,确实是天衣无缝。
想到这几日顾南川都在捉摸着怎么留下来,夏楚心中一阵气闷,“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是想让你养精蓄锐逃走,不是让你想怎么留在这里的。”
“还有,你说回了皇居,那你这几日住在了哪里?”
说起这个,顾南川脸色有些略微的难堪。
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犹犹豫豫道,“皇居内有一处冷宫,我这些日子都住在那里。”
说起冷宫,夏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给顾南川竖个大拇指,诚信诚意的夸赞道,“你棒棒的,都跑去住冷宫了,里面是不是还住着几个疯女人?”
“嗯,”顾南川有些难以为情,“确实有几个疯女人,还疯到了极致,每天嗷叫嗷叫的他都想骂人了。”
抬眸看着夏楚愠怒的脸色,急忙解释道,“但我这几日住在柴房,没有和那些疯女人住一块!”
每日听着她们的疯言疯语他都厌恶到了极点,若是和她们住一起那还得了。
夏楚本来还没多想,可顾南川这么一解释、就情不自禁地幻想起顾南川和一堆疯女人住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扑哧——”
太好笑了!
堂堂一方少帅竟然沦落到了住冷宫,这件事儿若是被传了出去,估计会被人笑掉大牙。
看着夏楚憋笑的表情,顾南川不满地皱眉,声音郁闷、语气埋怨,“我都为你牺牲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取笑我。”
忍住嘴角的笑意,夏楚眼神认真且严肃,“我没有取笑你,只是感觉很好笑而已。”
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郑重其事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你还不去睡觉?”
说起睡觉,顾南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目光炯炯地望着夏楚,“我要在这里睡。”
不是在询问夏楚的意见,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看着夏楚目瞪口呆的表情,愁闷地解释道,“柴房里没有床,又臭烘烘的,外面还不断传来那些疯女人的嗷叫声,吵的要死,我吃不好也睡不着。”
“若不是为了来找你,我肯定不会在那种地方呆的。”
就像是古时候的厕所一样臭,难闻的要命。
这个夏楚是知道的,毕竟去探路的时候她也进去过。
微微抿唇,目光在整个房内扫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卧榻上,“好吧,那你就在这里睡吧,天亮之前及时离开就可以,以免藤井野治会突然闯进来发现你了。”
“好,”顾南川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我先去洗个澡,连续四天没洗澡了,感觉身体都发臭了。”
话音一落,起身快速朝着浴室走去,迫切地想要洗掉一身的臭味。
看着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夏楚眼中的笑意渐渐湮灭,被浓烈的感动、心疼所替代。
她错了!
把顾南川想的太自私了。
原本以为顾南川会真的离开东瀛,然后再搬救兵来救她。
没想到……
他竟然选择了最蠢笨的方法留在了这里。
想到顾南川为了给自己换一剂解毒的药剂只身来到东瀛,且还提前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夏楚鼻骨一酸,眼眶一热,一股股感动泪水潸然落下。
一命换一命!
这种恩情让她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