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惊讶得头顶上像是炸了个响雷,整个人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全身冰冷麻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夏楚反应过来时顾南川已经将她给放开了。
对上顾南川沉痛而阴郁的眼睛,夏楚呐呐自语,“成……成婚……?”
“嗯,”重重点头,顾南川心疼的摩挲着夏楚的小脸,“这件事儿我本来不想给你说的,但如果你一定要去见爵铭的话,就必须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夏楚没有说话,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爵铭就要和肖筱成婚了?
而她还想着去找肖筱报仇?
如果……
如果她告诉爵铭,当时她流产的罪魁祸首是肖筱,爵铭会怎么办?
会杀了肖筱为她们的孩子报仇吗?
还是不舍得杀肖筱?
毕竟,爵铭那么冷情的人是不会轻易同意娶一个人的。
接下来两日的时间,夏楚整日憋闷在房间里,不断幻想着与爵铭见面的场景,脑子里思绪纷纷,杂乱无章。
离开东瀛的日子如约而至,轮船上,夏楚坐在窗户口静静地看着海水翻涌,心像是被拴了一块石头似的沉入了海底。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藤井野治温和的声音传来,“楚儿,醒了吗?”
隐去复杂的情绪,夏楚侧目看向门口,“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藤井野治端着一块小蛋糕走了进来,见夏楚抱着双膝坐在窗台上,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藤井野治眉目一沉,踱步到窗口俯身探向夏楚的额头,“不舒服么?我看你脸色难堪的很。”
“没有,”摇了摇头,夏楚接过蛋糕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别人都说吃甜甜的东西心情会好很多,可是为什么她吃这么甜的蛋糕心情还是很糟糕。
见夏楚依旧闷闷不乐的,藤井野治眉心一拧,“这几日看你整日闷在房间里也不出来,有心事?”
“嗯,”点了点头,夏楚神情阴郁、脸色难堪,“一想起白莲是因我而死的,我就歉疚的很。”
“还有,虽然华国是我的故国,可我对那里毫无记忆,现在突然要回去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藤井野治长叹口气,抬手顺了顺夏楚耳侧的一缕碎发,轻声安慰道,“白莲只是一个间谍而已,她的死早已注定、只是死的方式不同,所以你不用为她的死伤心难过。”
“至于华国,你放心,我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的。”
“好,”点了点头,夏楚没有再说话,垂眸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蛋糕吃着,心底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心底伤心,感觉时间就过的极快,轮船三天半加上火车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到达平城、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夏楚突然有些退缩了。
不想去见爵铭、害怕见到爵铭,怕自己一时绷不住自己的情绪露出马脚。
如同藤井野治发现她在装失忆,肯定会加强警惕,这样一来对顾南川在东瀛的计划非常不利。
见夏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藤井野治墨镜下的眸子深了一深,“怎么了?”
隐去心底复杂的情绪,夏楚语气中尽是好奇,“这就是我的家乡么?是我们认识的地方?”
“对,”由于夏楚同样带着大大的黑色墨镜,藤井野治看不出她的眼色,但听她的声音想来没有任何异样。
藤井野治牵起夏楚的手朝前走去,仅露出的薄唇勾着微不可查的浅笑,“这就是我们相识相知的地方,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一定累了吧,等到旅馆后先休息一晚,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
微微垂眸,夏楚眼神晦暗,“好!”
紧接着两人便走到了停在道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前。
坐上轿车,夏楚目光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熟悉的街景,心底纠结难安。
爵铭真的要成婚了吗?
还是顾南川得到的消息是谣言?
爵铭不是对肖筱没有任何感觉么,怎么会这么快就要成婚了?
无数个疑问在夏楚的心头郁积着,整个人几乎让陷入自己编织的困顿和桎梏之中。
直至车辆停下,两人走入旅馆时,夏楚心中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听说了吧,少帅要娶肖家大小姐为姨太太了,两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只是在小的时候肖家大小姐随肖老爷出国了,不然两人早就成婚了。”
“当然听说了,这在我们平城可是个大新闻啊,而且我还知道,肖家大小姐当初回国就是为了少帅来的,只是当时少帅有夏小姐、心思不在肖家大小姐身上,所以两人等了这么长时间才成婚。”
“对啊,不过听说少帅成婚是被逼的,因为肖家大小姐已有七个月身孕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生了,不成婚孩子就是……”
余下的话夏楚没听进去,在听到肖筱有七个月的身孕时整个脑子都要炸了。
这就是顾南川所说的,让她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肖筱有身孕了?
七个月?
呵……
七个月,多讽刺的时间。
在爵铭眼里,当时她的刚刚死去,就和肖筱混在一起了?
而七个月之前,她的孩子也才刚刚流产……
想到这些,夏楚墨镜下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却被她及时忍了回去。
知道藤井野治在这个时间带着她来平城,肯定是测试她到底是不是在装失忆,这个时候她不能露出马脚。
轻吸了口长气,夏楚平复了下纷繁复杂的心情,默默地跟在藤井野治的身侧穿过客厅朝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待到没人的时候忙踮起脚尖贴近藤井野治的耳侧小声耳语道,“刚才我听他们讨论的少帅,就是我们这次要暗杀的对象是吧!”
“对,”点了点头,藤井野治牵着夏楚走入房内,摘掉她的墨镜,见她小鹿一般的大眼睛闪烁着疑惑与好奇。
藤井野治眉毛一挑,沉声问道,“听到那个男人,你有什么感觉吗?”
“嗯?”夏楚疑惑皱眉,“什么感觉?我应该有什么感觉?难道我认识他?”
“认识,”藤井野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楚,似乎是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你们不止认识,而且还很熟!”
没想到藤井野治会说这么一句,夏楚惊讶地张了张嘴巴。
是真的惊讶!
按说他不是应该隐瞒自己和爵铭的关系么,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了解藤井野治的目的,夏楚只能继续装蒜,“很熟悉?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仇人!”藤井野治面目狠厉道。
“仇人?”夏楚眼中的疑惑更深,“什么仇?”
“杀父之仇,”说起这个,藤井野治目光坚定,语气决绝,“你的爹娘因他而死,所以这次回平城,我是为你报仇而来。”
夏楚惊讶地目瞪口呆,是真的目瞪口呆不是演的那种。
她怎么从没发现,藤井野治竟然是个这么不要脸?
和她有杀父之仇明明就是他,竟然还栽赃在爵铭的身上!
待反应过来,夏楚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夹带着眼尾的一抹深红,好不惹人怜爱,“原来是这样!”
“本来,我还觉得杀人不好,可现在……”
深吸口气,夏楚怔怔地看着藤井野治,满心满眼地感动,“藤井野治,谢谢你。”
“傻瓜,”摩挲着夏楚的脑袋,藤井野治唇边勾起饱含深意的邪笑,“为你报仇之后,我们回东瀛就成婚好不好?”
依旧是成婚的话题,但这一次夏楚并没有拒绝,“好,但成婚的前提是你以后不能娶其他女人,逢场作戏也好,为了巩固地位也罢我都不允许。”
“嗯!”没有往常的犹豫,藤井野治毫不犹豫答应了。
抬手将夏楚的脑袋摁在怀中,眼神阴晦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只要你一直这么乖巧听话,我以后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紧接着,两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夏楚端坐在窗户口,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闷闷不乐。
从太阳西斜,到月亮升起,再到旭日东升……
一直到了傍晚,藤井野治告诉夏楚自己出去一趟,要晚上才会回来,交代她一个人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知道这是藤井野治故意给自己的时间。
知道周围肯定有人在监视自己。
知道藤井野治是在测试自己。
可夏楚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找了爵铭。
周围的闲言碎语她丝毫不信,只有亲眼见到才是最真实的。
当夏楚离开旅馆的那一刻,藏匿在暗处的藤井野治眸光狠厉地似是能滴出血来,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好似能随时从皮肉中崩出来似的。
“跟上!”
声音是不同以往的狠厉,里面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杀意。
“是,治君。”
开车的司机将手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待随时出手。
……
黄包车在熟悉的门前停下,夏楚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大门,泪水瞬间充满了整个眼眶。
青绿色的木门上、是刺眼的大红色喜字。
门外并没有把守的军兵,好似是欢迎她的到来一般。
微微抿唇,夏楚从黄包车上下来,紧攥着双拳正要走入院内,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