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能等到猴年马月去,便是她等的, 母亲的病又怎么等的。
郁欢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克。她本就是威胁威胁那张二公子, 若他不给,那她还能真说出去不成?到时候不说是他便是整个张府都想弄死她。
即便是现下顾忌着身份明面上奈何不得, 可以后她出去了呢?再说便是奈何她不得,还奈何不得在凤阳的母亲?
郁欢在房中走来走去, 不知怎的脑中忽而闪现了那张清隽温润的俊脸。那日他说她有事便可寻他。
郁欢看了看身上平日图舒适穿的衣服,“更衣。”
郁欢在橱柜中寻了一件玉白色衣裙。那衣裙仅袖口腰身绣了白玉兰,最是清雅,也正是符合现在守丧。
之前这衣服清洗了之后便熏了香。现在闻着还有股子恬淡的玉兰香。
既是打着“搞好关系”的心思, 郁欢便起了打扮的心思。
只是这在人家父亲丧中,打扮的争奇斗艳倒是不美了。
既不失礼, 又得落下好印象, 郁欢可是好生的打扮了半个时辰。
她肤色白若羊脂玉,无需多此一举涂脂粉, 只是这些日子在病重脸色略显苍白。只单单的打了层胭脂,朱唇只用粉色口脂微点。
“姑娘这般打扮真是好看。依着奴婢看, 姑娘天天这般打扮才好呢。”花田给她绾好发髻之后不由得感叹道。
姑娘平日里也美若仙子,今日也没看出在哪里打扮了, 但就是让人越发的移不开眼睛了。
“每日辛苦打扮了给你看?”郁欢见她这痴模样,忍不住的点了点她的脑袋。
郁欢看了看铜镜中的人,也很是满意。这妆容穿着看着像是随意,其实无处不经心。
硬生生的花了她半个时辰的时间搭配打扮。这若是平日里这般打扮还不知怎的累呢。
郁欢是上挑的狐狸媚眼,柳叶眉。鼻梁挺巧,嘴唇略丰, 体态略丰,身姿高挑。
媚而不风尘,柔中带着刚。这副长相最是适合红衣点缀。但现下穿素衣却硬生生的减了几分倨傲的媚色,多了几分柔媚温婉。
郁欢今次借的名头便是送礼恭贺世子袭爵。这礼物便随手让青莲在库房寻了一件。
反正之前她用心思送了香料人家也不甚欢心。那她何必费心思准备呢?不过说还是要说的感人些的。
旁的郁欢不敢多说,但嘴甜卖乖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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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欢到的时候卫卿彦颇有些手足无措。他怕看到像那日那种似是而非的眼神,也不想看到。
只不知她这次又为了什么?
卫卿彦手中端着茶水思索着便见外面一道玉白色身影进了来。
看清人之后不知为甚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越发的热了。
“妾身无长物,世子袭爵也没甚上得台面的礼恭贺。这一套文房四宝放妾这简直是暴殄天物。王爷才华横溢,博古通今。这正真真是适合呢。”郁欢瞧了他一眼软声解释着。
卫卿彦嘴角微抽,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是之前越叔给的礼单中的一件。
怎么,世子看不上妾。也是了,妾小门小户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美人见他眼神微凝,忙软声委屈道着。
她黛眉微凝,红唇微咬一副柔弱娇怯模样。虽她面容精致明艳,却硬生生有几分那西子捧心之态。
若是旁的男人恨不能掏心掏肺换美人笑颜。只卫卿彦这白白享受了美人恩的呆子觉得这语气甚是别扭。
他隐约记得曾间严夫人夜晚去老师书房送糕点便是这幅情态。老师平日严肃的脸在莹莹烛光下映衬出一缕红色……
王爷?美人见他神色发木,有些迟疑的上前问道。
一声娇音将卫卿彦拉回了现实,他眸色有些呆愣,美人脸近在眼前甚至是连担忧的神色都清晰无比。
卫卿彦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师父和夫人是夫妻,他和她是……
他眼色微暗,脑中瞬间便清晰了。
“抱歉,身子有些不适。”卫卿彦淡声道着,移了视线,仿佛那视线像极了凶虎猛兽一般。
“可有请太医?世子身子弱,平日里便注意些。虽是夏日,这房中也不应放这般多的冰。”郁欢瞥了一眼旁边堆满了冰的冰盆,神色担忧的道着。
她平日里有些妩媚的狐狸眸子,现在柔和的仿若三月秋水。
卫卿彦不自觉的想起了之前旁人夸严夫人的一词“贤妻良母”。
妻?母?
卫卿彦眼睫微眨,面色更是清淡了些:“多谢。可还有事?”
“妾还真有一事相求。”郁欢暗道一句失算。这人应是不喜温婉贤惠的。但是那嫁妆之事不可再往后拖了。
卫卿彦仍是没看她,只越不看,脑中那妩媚含水的美眸却是越发的清晰。
他心中烦乱,头皮有些泛麻,声音也不自觉的硬了些,“郁姨娘若是有事去找章总管也是一样。”
“此事,此事只有王爷能帮的了妾了。”郁欢见他神色不动,情急之下长袖下的手死活的掐了一把手心,眼泪瞬间便涌上了美眸。
她声音本就软,现在带着些哭腔,越发的惹人怜惜。
怎的每次见她都哭?
卫卿彦瞧了她一眼道:“你说吧。”
“前些日子妾接了凤阳的信,母亲身体抱恙,看病用药都是极其费银子的。家中的家财都给了妾做嫁妆,仅剩的一星半点除了被舅母弄走的,旁的都寄给了妾。母亲病情耽误不得,妾求王爷能帮妾从张府要回嫁妆。”
郁欢边说边流泪,柔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让人跟着也有些心颤。
“你,别哭了。”卫卿彦轻声道着。
“嫁妆来不及。你母亲的病耽误不得。你让人去章管事那支些银子,不够再说。嫁妆之事之后再说。”卫卿彦见她眼泪留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从袖口取出一素帕递给了她。
“妾以后一定会还给王爷的。”郁欢又惊又喜。不管之前她的动机是不是单纯,但是现在却是满满的感激。
她在京城无旁的熟人,便是熟人也不可能一股脑的给她很多银子。他这般毫不犹豫,确实让人感激的很。
“不、不必。”他看了她一眼又移了视线。
那碧眸含泪带笑,如一汪池水能映照出人心中的一切想法。
卫卿彦忽而感到一阵羞愧。只不知这羞愧是刚才误会了她还是旁的便是不知了……
“王爷多多注意身体。妾无旁的事了,先告退了。”若说之前的关心还有些作假何讨好,郁欢现在的关心却是难得的真情实切了。
卫卿彦也没拒绝,只轻声应了句,只那双清泠泠的桃花眸却仍是不敢看人家。
郁欢了了心思,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便带着人告退了。
“王爷,这冰盆……”李文看了一眼那盆里满满的冰,又看了一眼穿着厚实锦袍的王爷,一时不知说什么。
“撤了吧。”卫卿彦眼睫微眨拿起了旁边的书,淡声吩咐了一句。
李文得了吩咐,端着那一盆的冰便出去了。
“哎呦,奇了李哥,您从哪端的这冰?分我们两块呗。”守院的护卫见他端了盆冰惊喜的问道。
不是这冰稀奇,而是出现在他们听雪堂就有些奇怪了。王爷体弱,便是夏日都穿着厚实的袍子。他来了这院子三四年了,就几乎没在院中见过冰。
这天热的能将人烤熟了去,他们守在外面一会儿便是满头大汗。既然不是给王爷的,那好兄弟就得多多分享嘛。
“王爷的。”李文看了他一眼淡声道着。
护卫甲:“……”
护卫乙:“李文哥真小气,说谎都不会说。前两日还吃了我一顿酒,现在一块冰都舍不得。”
李文:“……”
“越叔,这牌子你拿着去一趟张府。”卫卿彦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块牌子递给了章越。
“奴才不敢。”章越打眼一瞥那牌子不敢接声音吓得都有些颤了。
这可是玉牌啊。这牌子本朝少有人得,除了出生入死数次救圣上生死的先王爷,除了三朝元老当今帝师的严太师,便只有十岁出了良策救了数座城池百姓的现王爷了。
玉牌是恩宠更是身份,一出便是如帝王亲临。尊比王侯,可免死罪。
“越叔拿着。人既是到了武成王府,嫁妆也没在旁人家放着的道理。”卫卿彦眼眸未抬的淡声道着。
章越听了只能伸手拿起那玉牌,只手却像放在炉子炙一般。
待他出去了之后卫卿彦才放下了手中的书。
外面正中间的树仍是挺拔,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夏日。
那年也是这般天。她中暑昏了过去,醒来却是神色难得的清醒了。
她焦急的拉着他的手问还有没有银子。她说母后吐血了,母后的病情耽误不得,本宫要去求父皇,要去请钱御医……
只是家都亡了哪来的母后?国都亡了哪来的父皇?
焦急之下她又昏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又恢复了往日模样,疯疯癫癫的一会儿道着,彦儿,杀了他给你舅舅、给阿娘报仇。
一会儿道着,彦儿,你要一直平安。
一会儿又不认识他是谁了……
“王爷,这礼物放哪?”李文为难的看着那文房四宝,之前郁姨娘送的香料王爷便不喜。他当时随手一放也不知扔到哪了。现在这个实在不知做什么处理。
“拿来吧。”卫卿彦桃花眸微凝似是带着些笑意……
第28章 讨嫁妆 章越拿了那玉牌便去了张府。……
章越拿了那玉牌便去了张府。若说章诚来张府还带着些怕和敬。
那对章越便是有些应付了。张老爷子听了人禀报只称了病让儿子接待。
张大爷年岁不小了但是这城府不抵老爹, 却也远远抵不上年岁小的儿子。
大中午的被从宠妾房中拉了出来,怎么想怎么不悦,这说起话来也越发的阴阳怪气了:“武成王府的人上门可真是会挑时间, 不是半夜便是大晌午的。真当我张家事自家后花园了不成, 随意往来。”
“多有得罪还请张大人谅解。”章越手拿着玉牌淡声道道着。
玉牌一出上首颇有些不屑的张大爷眼睛立马呆了,反应了过来忙跪了下来。
“我家王爷说‘人既是到了武成王府, 嫁妆也没在旁人家放着的道理’。还望张大人卖我家王爷一个面子。”章越这话虽是客气,只手中拿着玉牌道卖个面子这种话, 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玉牌如圣上亲临,只不危害圣上之事都可行之,便是对忤逆的官员也可先斩后奏。
张大爷一时不知怎的回答,只能看着旁边的张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