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找到晋阳,将好消息告诉于她。
“是他答应的?”晋阳高兴的说道。
“不是,是那个女子自己要让出正妻之位的。”皇帝笑道。
“为什么?”晋阳的不解的询问,“让出正妻她有什么好处?她长的又不好看,字识得也不多,既不能弹琴也不会跳舞,没了正妻之位,她还有什么?”
“她说她不能为北辰侯诞下子嗣,所以才要退位让贤。”皇帝说道,说到这些他面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似乎想起了某个为了他的大位而主动退出的人,而他对她只好了一段时间,就渐渐的忘记了,直至她死了,他也只是过去看了一眼。
如果那个女人也是这样,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父皇,我决定不嫁给北辰侯了。”晋阳公主的语气有些低落。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不论是刚听说的时候,还是在北陆草原的时候,他的表现都非常符合你择婿的标准,为什么要在即将成功的时候放弃?”皇帝不解的问道。
他想将北辰侯拉入皇族序列,招为乘龙快婿是最好的选择,且又有女儿喜欢,如此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她出了自己的夫君,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是一个乡下的村妇而已,但我是帝国的公主,除了那个人,我拥有一切,何必在跟她抢最后的东西呢?”晋阳笑着说道。
“你不后悔?”皇帝说道。
“嫁给了不喜欢自己的人,才会后悔。”晋阳坚定的说道。
“好,既然你决定,父皇尊重你的选择,但你只有这一次的任性机会了。”皇帝说道。
第二天,朝堂上。
秦陵站在金殿上,听着文武百官们扯皮,听得他昏昏欲睡。
“北辰侯怎么这般困倦?”皇帝忽然出声道。
“北辰侯爷?”秦陵身边的官员轻轻拍了拍他,“侯爷?陛下问你话呢。”
“啊?哦。”秦陵揉揉睡眼,“臣为何困倦?臣以为此事可以由恭顺王来回答。”
恭顺王,北陆草原的可汗,博沐尔。
被秦陵抓来后,皇帝封了他为恭顺之王,以此来泄愤羞辱之。
皇帝看向恭顺王博沐尔,“有请恭顺王为朕解答疑惑。”
恭顺王哈哈一笑,说道,“原因很简单,北辰侯爷认为这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只会相互攻奸,半点屁事都不做!他若是不主动打瞌睡,怕是会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气,将文臣武将杀的犹如臣的王庭一样!”
提起北路王庭,博沐尔怒气更盛,说的咬牙切齿!
“哈哈,陛下,还请勿怪恭顺王如此说话,臣是听说了,北陆王庭数万人,被北辰侯爷带着百余人杀的血流成河,王族更是死伤殆尽,以至于没有人可以镇守北陆,令松露、山狼二部族趁势而起,拉笪草原因此陷入内战之中。”有大臣说道。
“哼,本王虽然恨北辰侯爷,但若有朝一日能够重返北陆,必定会再次对侯爷扫榻相迎!”博沐尔肃容说道,“侯爷一人便可抵得十万军!”
“低劣的离间技俩。”大司空冷哼一声,看向秦陵,“不知北辰侯为何打瞌睡?”
秦陵拱拱手说道,“臣来自于乡野,可能说话不会太过婉转,是以,接下来的话,请诸位多多担待。”
他深吸一口气,讲道,“诸位,如果将荧惑帝国的利益比作一块肉,我等就是依靠着这块肉而活着,我们为了它相互陷害,相互扯后腿,以图比别人获得更多的肉。”
“如果这方世界只有这么一块肉,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不会多讲什么,但你们看看这位伟大的北陆草原旧主,就该明白,还有其他的人想要吃这块肉。如果我们还是将目光之放在这里,那么迎接我们的将是被驱逐出去,失去吃肉的资格,甚至被其他人杀死吃掉。”
“我明白,只谈家国大义,肯定会有人在心中嗤之以鼻,那么咱们谈谈利益!”
“北陆草原有三个大的部族,他们麾下有着牛羊无数,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更不要说其中还有着战马和女人,这等财富可比在朝堂上和精明无比诸位大人相争来的容易。”
“听到这肯定会有人问,拉笪人凶悍,如何能够将之收入囊中?”
“拉笪草原乃是苦寒之地,谁那么傻回去经营?分割荧惑多舒服!”
“对此我想说,愚蠢!短视!看看南方之地,曾经也是烟瘴横行,可如今呢?江南鱼米之乡,你们有几个不想让自己人去掌控那里的?”
“往北有拉笪,往西有苟茅,往南有南疆,除此三者更有广阔无尽的天地,何必眼巴巴的瞅着这方小小的地方呢?”
“谈完这些,咱们再讲一讲子孙后代。想必诸位都是子孙满堂之人,拥有很大的福泽,或许你们正在盘算着如何给自己的后代找个好亲事,亦或者已经完了婚,但你们可曾想过,亘古以来,多少大贵族大世家,如今存世的又有几个?”
“我知道,人都是有侥幸之心的,虽然别人灭亡了,但说不定我的家族就会存世千年万年呢?”
“诸位,瞅一瞅自己身边的人,你们自己想一想,一百年后,会有几个人的家族还在?如果推算不出来,那就想一想,上个朝廷那么多的文武百官,又有几个家族存世?”
“你们现在吃的多,拿得多,呵呵,以后都是祸患,没了这个巨大的帝国,但凭一个家族,能够抵挡异族的刀兵吗?”
“看看一月前,山岭以北是谁家的地盘,再想一想那里曾经有多少地主豪强,现如今呢?”
“陛下,臣说完了。”
皇帝认真的看着秦陵,而后扫视一眼文武百官,以及那个恭顺王。
文武官员神色各异,有人思考,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恍若未闻,恭顺王博沐尔倒是神色冷厉的看着北辰侯,似乎在想怎么杀了他。
敌人的真实反应,最能检验自身的行为是否正确。
“收复失地者封侯,开疆拓土者封王。”皇帝念叨着祖训,思考着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殿内沉寂了一会儿后,太监的声音响起来,“退朝!”
殿外,大司空凝布拉住秦陵,“你怎么这般实诚?”
他明白秦陵说的对,这一次的大危机若非秦陵果断深入敌国腹地,生擒了草原的可汗,令草原三族陷入内乱之中,怕是荧惑帝国要被不断地放血放死了。
但实话哪能这么直白的讲出来?
就算讲的对,讲的正确,那些官员都是人上人会觉得没面子被打了脸。
这般心态之下,如何能够听得进去?
更有人会认为,别人去开疆拓土,他来坐享其成多好啊!
“老师,学生是说给陛下听得,不是讲给他们听得,他们的反应对我没有任何的影响。”秦陵平静的说道。
“怎么没影响?同殿为臣,他们如果对你心存怨恨,就会扯你的后退,你想办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办成的!”凝布气恼的说道。
“原本你是文官封的侯爷,大家对你都是很友好的,就算是武官,也因为你是侯爷,而态度改变了不少,你正是文武皆赢的大好局面,为何...”
凝布的话停了下来。
一个臣子受到文武官员的拥戴,那还能好事吗?
“你比老师想的透彻。”
“其实我就是说给陛下听,顺便骂骂他们,根本没想那么多。”秦陵笑着说道。
“这算是好人有好报?”凝布松一口气,“陛下过段时间肯定要招你入宫,在这之前,你给老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陵点点头,“先祖披荆斩棘,始有方寸之地,而今呢?这般巨大,实际上外面的世界更大。”
“你要继续开疆拓土?”凝布思索了一下,“太难了,往南是山川暴雨,往西多是荒漠,往北根本没法耕种留不住人的,往东只有无尽的汪洋大海。”
“其实我也没有好法子,人又不是蝗虫,哪能一直往前走?”秦陵说道,“但不给他们个方向,我估计就算这次事情结束了,荧惑也坚持不了百年了。老师可能不清楚乡村的情况,土地兼并非常的严重,现在天时还算可以,但万一遇到灾害连年,那就是饿死与揭竿而起的选择了。”
“你不担心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凝布最担心的还是这个,古来多少名将,死在了同朝为官之人的手中。
“老师,我与那些人不同,除非我老的动不了了,他们才敢对我下死手,但我相信,他们绝对是没有我活的久的。”秦陵不屑的说道。
“这倒也是,凭你在北陆王庭的那一仗,他们也不敢逼迫你太甚。”
“巧合而已,三族会盟,我不过是给他们搅合了,顺便带着人杀了一些能管事的,他们自己就互相攻杀起来了。”
“哈哈,不要太谦虚,没有足够的胆魄和武力,谁敢在数万人的地方截杀拉笪可汗?”
后宫之中。
晋阳正拿着一面扇子,绘声绘色的讲着北陆王庭的事情。
“那山狼少主正纵马飞驰,发泄着心中愤怒,呼喊着不受可汗容忍的神明。”
“他万般苦恼,此次会盟结束后,他们祭祀的对象就要改变了,他不甘心!”
晋阳做出一个大声呼喊的动作。
“我答应你!”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山狼少主的身后,他心中一惊,以为有人听到了他的忽然,抽出战刀回身就砍!”
晋阳猛地一个转身,手中扇子回砍!
“母后,我喝点茶再讲。”
“你这妮子,就会再关键的时候停下!”皇后笑着说道。
“这不是还要讲的嘛。”晋阳喝了点茶水,而后走到空地上,摆出回砍姿势,之后慢慢的睁大眼睛。
“这不可能!山狼少主大惊失色!”
“你是谁?他哆哆嗦嗦的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呢?因为有一个人正在他眼前,此人没有骑马,但疾如奔马,且用两根手指,夹中他的宝刀!”
“一切都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山狼少主看着眼前的人,莫名的生出此人乃是天神化身的想法!”
“其实这个人正是北辰侯,秦陵!”
“他武功高绝,又迅疾无双,凭借着天人般的武艺,吓住了山狼少主!”
“这么厉害啊。”皇后眼中有着不可思议,人能跑的比马还快,还能用手指夹住利刃,这还是人吗?
说是仙人也不为过啊。
“其实没有那么厉害。”皇帝走了进来,“这种近乎无敌的状态,北辰侯最多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就要休息好久了。”
“陛下。”
“嗯,晋阳你继续。”皇帝说道。
“呃,之后的就不要讲了吧?”晋阳坐下来说道。
“为什么?”皇后不解的问。
“之后就是秦陵震慑了山狼少主,而后就夜袭了北陆王庭,再后来我们就开始逃走了。场面太血腥了,还是不说的好。”
“无妨,你就说说夜袭的事情。”皇帝却是执意说道。
“好吧。夜袭的时候,我就前面那段时间在,北辰侯拿了自己的武器,一柄铁蒺藜,重有几十斤!和秦虎他们一起冲向可汗所在,他手中的铁蒺藜挥舞起来,每一下都能将一个人,打飞出去。”晋阳斟酌了一下说道。
“打飞出去?”皇帝摩挲着下巴,“这个重点讲讲,算了,你还是画出来吧。”
晋阳看看奇怪的父皇,见其坚决,只得拿起笔墨。
不多久,一副图画大致成型。
图画中,一个身穿铠甲的人,挥着一柄可怕的武器,这武器的顶端布满尖刺,只看一眼就让人渗得慌。
更不要说,这武器上面还挂着很多烂肉、碎骨头。
“这就是铁蒺藜,朕还命工匠铸造了一柄新的给北辰侯。”皇帝指着铁蒺藜说道。
铁蒺藜正在快速的挥舞之中,在它后面是被甩出来血浆,以及一个被打爆的头颅。
“真个像被打爆的西瓜一样。”皇帝看着图画,“看前面那个人,他吓得都要死了。”
在铁蒺藜的前面,是一个拉笪人,看装束应该是个勇士,但在秦陵的面前,他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巴,恐惧无比的迎接必然的死亡,他的下场一定和之前那个人一样。
皇后和嫔妃们面色煞白,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让他们看这样的画卷。
“朕今天在想一个问题。”皇帝坐直了看着所有的女子,“如果被攻击的不是北陆王庭而是这个皇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