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钧如此诘问,李家村的村长面上挂不住,他可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而秦钧仅仅十二岁。一个比他孙子还要小上两岁的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问他,这让他觉得很丢脸。
他想要反驳,可想不出如何驳斥,秦钧的说很正确,正是因为李家村的进山掏了狼窝子,才让狼群循着气味追了过来。若不是猎人掏狼的窝子,又怎么会发生秦钧险些被狼群撕咬的事情?
之前只顾着说是李家村的人救了秦钧,却从未想过为什么狼会过来。反正人是他们救的,至于遇险的原因,管他干什么呢?
而今被秦钧如此追问,村长顿时觉得自己非但不能帮村里的人抱住头狼,说不得还要被咬上一口,赔偿惊吓的费用。
他很想甩手说找李二问去,可若是真的这么讲了,他这个村长也就到头了。
秦大牛见李家村的村长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明白这狼群自己儿子为什么会责问了,这群人竟然只说救人的事情,根本不提狼群是谁家引来的。
“算了吧。”在他正要发怒把刀子厉声喝问的时候,秦钧开口阻住了他的势头,“野狼我们带走,其他的事情就算了,不过你们要清楚,不是我不追究你们引来狼群的责任,而是因为你们李家村今天少了人,这件事我以后会找你们谈清楚的。”
秦大牛想了想,而后抓起狼腿扛着就走,今天就算了看在那家已经付出足够代价的份上。
离开这个村长家后,秦二牛很是高兴的表扬了秦钧一把,“厉害啊,居然能够反杀偷袭的头狼,有两下子!”
秦钧摆摆手,“幸好是头狼,要是个人,多半也被我捅死了。”那个事后的自己非常的紧张,不论突然出现的是谁,都会挨上一刀子,最多不会像头狼这样被划开罢了。
“哈哈,可别谦虚了,咱们村有谁能够在十二岁的时候猎到一头野狼?”秦五牛咧嘴笑起来,“而且你还是个读书人,以后说不定就是童生老爷了啊!文武双全,大牛哥生了个好儿子啊!”
秦大牛也非常的高兴,“钧,明年春天有把握吗?”
此话一出,秦族的青壮也停下了玩笑,尽皆看着他,像是再看一个希望。
对于此种情绪,秦钧多少能够理解,不识字的人永远只能做个苦哈哈,被人坑了骗了都不知晓,若是秦钧能够成为童生,他们以后也会少吃点亏。
“如果还有名额的话,问题不大。”秦钧笑道。把握他自然是有的,可谁知道县里的大户买下了多少名额,要是买光了自己纵然有大才学也考不上啊。
秦大牛点点头,“应该会留着吧,不然都是草包,县尊也没面子吧?”说是这么说,但他一点都不自信,财帛动人心,县尊也是人又岂能例外?
回到村子里,秦大牛将头狼洗剥了,而后剁了些肉扔进大锅之中,混合着菜和根茎炖着,今天族里的人出了力,不一起吃顿怎么行。
头狼很大,剁了几十斤肉才一小半下去,混着野菜满满一大锅,喊来村长与族人一起吃了。
吃的饱饱的,第二天带着狼皮去县城卖了,上佳的皮毛,划开的口子也不再关键位置,因而店家出了大价钱,给了足足三千个铜板的价格。
店主拿出几块碎银子,“狼头骨一并给我吧,总共五两银子,如何?”
秦大牛自不会拒绝,接了钱出去,买了些糕点与文具,又买了些糖和小首饰便回了家。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人跳出来抢他,惹得秦二牛不住的嘲笑。
秦家,秦钧在温习功课,等待春天去县城考取童生的功名。秦苏氏小声的和秦王氏说着话,由于怕打扰到秦钧,连大声都不敢了。
就连准备年货,杀鸡宰羊的时候,也是给它们绑了嘴巴,说是不让它们的惨叫坏了秦钧的运道,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法,说不定是他们自己瞎胡想的。
啪,砰!
年关到来,村子燃起了鞭炮,秦钧放下书本,这才发现已经过年了。
正准备出门呵斥的秦苏氏见他放下了书才停下脚步,“是饿了么?我这就去做饭。”
“过年了,出去看看。”秦钧朝自己的妹妹招招手,让她慢慢的走过来,而后抱住去镇子上,“我和小丫去镇子上,中午不回来了。”
镇子上也没有多热闹,虽然人多了不少,可多数是来看热闹买东西的,和秦钧想的不太一样。来到秀才家跟老师拜了个年,而后抱着小丫看起了戏文。
“哥哥,我要吃糖。”小丫指着走来的货郎,咿咿呀呀的要糖吃。
货郎听要吃的,又见她穿的不错,赶忙走过来招揽生意。
秦钧摸了摸钱包,发现出门太急,只有几个铜板。
“您拿好。”货郎切了几块糖,虽然比预想中的差太多,但终归是卖出去了,而且看的出来这个小哥是忘记带钱了。
货郎晃悠了一圈,问的人多,买的人少,糖这种东西不是谁家都能吃的起的。
秦小丫吃着糖,牵着哥哥手走进一户有门楼的人家,好奇的左看右看。
“哈哈秦钧。”一名同窗笑着和秦钧打招呼,他也是来给老师拜年的,“走,同去。”
秦钧没有拒绝,待其拜过老师后,才跟他说起借钱的事情。
“咦?你还会缺钱?”秦钧打死头狼卖了几块碎银子的事情他们是知晓的,这可是一笔大钱,“这么快就花完了?”说着还眨了眨眼。
他没见秦钧吃喝什么好东西,能花这么快,只能是去县城呵花酒了。
啪!
秀才走出来给了学生一个暴粟,“瞎说什么呢。”又看向秦钧,“怎么出门忘记带钱了?”说着拿出一大串铜钱给小丫,“叫爷爷给你买糖吃。”
“爷爷。”小丫叫了一声。
“哈哈,比你哥哥聪明多了。”秀才笑了笑,“你俩功课温习的怎么样?”
这两人都是得了他推荐文书的弟子,且不是花钱买的,也就说这俩人代表着他的脸面,要是明年一个中不了,可就要丢人了。
为了这俩人,他可是连自己的名额一个都没卖!几个地主对他有气呢。
“没问题。”秦钧自信一笑,“只要还有一个没卖的,我就有把握。”
“那我就抢第二个好了。”同窗笑道。
“嗯,有这份自信很好。你俩多多努力,争取考上秀才,让我们金水镇抬起头来。”秦钧和楚辰都是自己的学生,也不用担心所谓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两个学生很不错,说不定可以和自己一起去争取一下举人。
若是能成,金水镇也将水涨船高,所以是在一个小镇子做唯一的教习,还是在一个大镇上做举人,秀才觉得很容易选择。
再者,他要是能教出俩秀才,在县城也算是有了功勋,每年能够领到的银钱也会增加,何乐而不为?
“你们去玩吧,我就不留你们吃中午饭了,过年好好玩玩,之后就要用功读书了。”
说罢,又去接待其他的学生去了。
秦钧和楚辰道一声告辞,领着小丫回到戏台前。
“师兄可以啊,给师弟数一数这是多少钱。”楚辰接过小丫,喊来货郎。
秦钧数了数,“六百整,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中午不用去应酬,可别委屈了自己。”
楚辰笑道,“先买些零嘴,等看了这场戏去买个烧鸡吃吃。”
“小的愿意去跑腿。”货郎笑着说道,“中午的戏不停的,两位小郎君可以尽管听。有什么需要的,招呼小的一声就行。”他听的很清楚,六百个大钱!
“也行。”秦钧笑道。
听过戏曲后,秦钧带着妹妹回了村子,除却参加了一次祭祀之外,便再没有出去过,一直在温习课本,直至春种过后,才带着用具去往县城。
秦家村距离县城不近,有七八十里地,因而早早出门去。
抵达县城,找到教书先生所说的客栈,付了钱财报了名号住进去,里面已经有不少人过来考取童生。在他们之中,年岁小的也有十五六岁,大的已经四五十了。
见他进来,有人立刻起身过来套近乎,在说了几句话后便兴趣缺缺的离开了,他们已经得知秦钧只是个小地方的人,根本没有结交的必要,即便撞大运考中童生,跟他们关系也不大,毕竟双方距离太远了,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倒是有人在听说他和楚辰是金水镇的后,过来说起话,这几个都是附近镇子的,说不定哪天就有往来,现在说一说话也算是个关系了。
童生嘛,怎么着也得是一个村子里的大户,多结交一下没坏处。不过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秦钧懒得与这些人应付,随便说了几句话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书本认真的读了起来,他这一次必须要考中童生,减少明年劳役的摊派。
或许是这县城的县令觉得休养生息六七年了,可以对百姓进行更多的劳役征用,各种工程开始上马,修建沟渠,加固城防等等。
“脾气还挺大,一定是你们金水镇有数的大户人家吧?”
楚辰瞥了此人一眼,“仅是寻常农户,非是镇子上的人。”他是镇子上地主的儿子,对这种人情往来较为熟悉,不会像秦钧一般径直离开,即便不喜也会坐在这里。
“怪不得脾气这么大呢,原来在他的周围都是穷苦人家,可以理解他趾高气昂的原因。”
楚辰听的奇怪,怎么这就成了师兄趾高气昂了?明明是此人无事多说话,耽搁师兄温习功课的时间,呵,这种人啊,还真多。
心中鄙视,面上却是笑容依旧,“不知兄台哪里人士?”
两天后,开场考试,秦钧带着东西进入考场,拿到卷子后,唰唰唰的写起来,真个是下笔如有神,不消半个时辰便做完了。
抬起头,见其他人还在埋头苦思咬笔杆子。
“题有这么难么?”卷子上的内容多数都是些背诵题,还有一些类似于填空,这些对秦钧而言根本不算个问题,百分百可以正确无误的写出来,唯有最后一道题是主观题,正确与否全看县令的心思。
不过也无需担心什么,只要他不胡乱写,凭借前面的分数足以考中童生,当然前提是还有剩余的名额。
“写的不错嘛,你老师是谁?”县令一早就在秦钧身旁,见他字迹极佳犹如刀劈斧凿,很有大家意味,因而驻足观看,又见他做题神速无比,根本不做丝毫停留,论述题也解的很符合县令的想法,以为这是一个名家教出来的弟子,便出言询问。
“金水镇苏哲。”秦钧说道。
县令想了想,而后点点头,他根本没想起这么一号人物,想来不是什么大家是自己想多了,再看秦钧的字迹,也没有那般气吞山河之势了,不过做个头名还是绰绰有余,至少他便写不出这等气势雄浑的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位少年莫不是文武双全?也好,提个首名,等考取秀才的时候再考校一番,若是不错便好生培养便是。
“若不需要改,便交了吧。”
秦钧听县令如此说,明晓自己考中童生没有问题,而且名次不会太差,便留下卷子,道一声告辞,离开了考场。
他出来的这般快,实在是出乎他人的意料,跟随秦钧过来的秦禾,也是诧异无比。
“堂弟出来的这般早?”
秦钧笑道,“做完了便出来了,难道还在里面吃饭不成?”
秦禾眨眨眼,他对怎么考试也不清楚,只好接过秦钧的东西会客栈。
“哟,秦公子第一个回来的,想必被县尊点了首名吧!”大堂的伙计满脸的笑意说着口彩。
秦钧哈哈一笑,递过去一把铜钱,“借你吉言。”
“您先喝点茶?其他人估摸着还得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回来。”伙计笑着拿来菜单。
点了茶果后,秦钧与秦禾坐在堂内歇息,随着时间的过去,考生们陆陆续续回来,或是喜笑颜开或是愁眉苦脸或是面沉如水让人琢磨不透。
“听说秦公子是第一个交卷的,一定是我们这里的头名了吧?”一个考生笑着走来,大声说着此话,似乎要给秦钧一个难堪,也不知道此人怎么就和秦钧较量上了。
“还行吧。”秦钧懒得搭理此人,朝楚辰招招手,“师弟,考的如何?”
楚辰笑着走来而后坐下,“虽不如师兄,但考个童生该是不难。”
“就怕有人很难啊。我听说有人作弊被赶出来了,这下别说头名,不被责罚都是幸事喽。”
“你怎么说话的?”秦禾可没有好脾气,之前忍着这些人,是不想起了冲突影响秦钧的考试,现在都考过了,还需要忍着吗?
“你是哪来的粗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