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广场上。
一座座柴堆,一个个被绑缚的人。
教宗站在前面,向聚集而来的人喊话,告诉他们,这些柴堆上人被恶魔附体了,需要烈焰的净化。
恶魔,毁灭的代名词,人人畏惧的存在。
“烧死他们!”
火把将柴堆点燃,哀号经久不散。
“死亡是他们作恶的代价,也是最终的结果,但你不同,死亡对你太过于仁慈。”泰穆格在身前比划着手势,“自然之神教导我们,每一个生命都是可贵的,所以我会充分的利用你这条命。”
经过小女孩的事情,他发现没有足够强大的治疗术,只能去依靠别人,而对方水平如何决定了结果。
必须要掌握强大的治疗术,至少能够拥有再造的能力。
“把他的牙拔了。”
萨莫雷走过去,直接用手指,将青少年的牙齿一颗颗的掰了下来。
泰穆格双手一合,水木两系的魔力出现,滋润着青少年的牙床,效果很好,立刻止血了,可空荡荡的牙床半点动静也没有。
“你们也试试。”
萨莫雷和几名学生,学着导师之前的手势,而后才来到青少年面前,尝试再造术。
没有半点头绪。
“小格力高,请神术师进来。”学习再造术,没有人指导怎么行。
门被打开,一名有些瑟缩的少女走了进来,大部分的治疗神术师都跑了,在泰穆格将大教堂内所有人震飞的时候,他们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向教宗告了假,以各种理由跑了个无影无踪,只有后知后觉的少女留了下来,等她发现教堂少了很多喜欢吹龙的人,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然当她准备逃离的时候,高大的子爵带着人过来敲门了。
“可敬的神术师,还请治疗这个可怜的人。”泰穆格指着异常清醒的青少年,让少女治好他的牙齿。
少女不敢违背,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祈求力量,治疗被痛苦折磨的少年。
效果极佳,牙齿长了出来,洁白如雪。
“拔了。”
嘎吱!一阵令人腮帮子都疼声音响起。
“还请神术师再治疗一次。”
一次次的神术,地上的牙齿越来越多,最终少女承受不住,以愤怒的眼神怒视子爵。
“你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你是在为他求情吗?”泰穆格见少女的怒火消散一些,“在寒枫领,有很多的人在受苦,他们虔诚他们一无所有,但!你可以帮助他们,只要我和我的学生学会了神术,只为精湛技艺,也会尝试治疗他们。你是希望他继续痛苦,还是希望无数的农夫在病床上哀嚎?”
“你是个魔鬼!”少女咬着牙,想给他一耳光,但终究没敢动手。
“谢谢夸奖,如果你没有更好的词语,请继续为他再生牙齿。”
大教堂。
凯利亚男爵一家五口坐在一起,像是在感悟沉默是金。
男爵夫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受苦的孩子们,姑娘们不知道要如何喊出父母两个字。
“给。”打破沉默的不是男爵家的人,而是卡洛,“子爵将它们炼制成了魔法物品。”
三十余颗漂亮的小牙齿,在阳光下烨烨生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魔法装备,是炼金大师精心雕琢的宝品。
小艾瑞娅抬起头,看着自己曾经的牙齿,不由得想起恐怖又无助的时刻。
她颤抖着,伸出小手,接过自己的牙齿。
看着眼泪不断往下掉的小女孩,卡洛觉得子爵大人太残酷了,让这样的小女孩不断的回忆起最黑暗的时刻。
可子爵吩咐的事情,不敢不做。
他无奈的摇摇头,“男爵大人,布拉戈里王国,寒枫领落日子爵的母亲来了。”
既然是提亲,该有的规矩要有。
豪商的宅院。
“你继续啊,我不吃饭,你能怎么样?”青少年将精致的饭食扔在地上,嚣张且恐惧的大喊大叫。
光影扭曲,萨莫雷走进来了。
“导师需要理由来平复良心的谴责,而我不需要,我是泥坑里爬出来的贱种,我的心是石头做的。”说着,凝结出一把冰剑,手一甩,将青少年的肚子划开,“不吃饭?我来喂你!”
令人恐怖的哭嚎声在庭院内回荡。
“吓到你了?”萨莫雷从光晕之中走出来,看着手有些抖的少女神术师,“他不吃饭,我本着救人的慈爱之心,亲手喂他吃饭,不是折磨哟。”
“你的修复术更精湛了。”神术师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听声音就知道,那个人肯定被开膛破肚来喂饭了。
“谢谢。”萨莫雷没有再辩解,端起自己的饭碗,“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挺害怕的。”
“你不是他的死忠爪牙么,你会害怕?”少女神术师一想到有人被以暴烈的方法喂饭就没了食欲,眼前看不顺眼的人也想聊一聊了。
“在我眼中,导师才是神明,他救了我,救了泥坑里的一窝老鼠,我之前看到的都是他的仁爱,不论是谁,他从没有轻视过,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看到了他最黑暗的一面,以近乎漠视的态度,逼疯了豪商一族,以学习炼金的态度,将那个狗东西当作珍贵的实验材料。你说我是爪牙,没错,我会为导师做任何事情,可我今年还不到十六岁,很难对一个同龄人的遭受无动于衷。”
“所以你亲手喂他吃饭?”神术师不信,怀疑他想坑骗自己,这样一个凶狠歹毒的人会害怕,兴奋还差不多。
泥坑里能活着长大的人,哪个是好人?
萨莫雷轻轻摇了摇头,“我之前见到导师对一个农夫狠抽耳光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他救了我救了我所熟知的人,哪怕他堕落了我也必须要跟着跳下深渊。”
“你已经在深渊里。”神术师说道。
“哈哈,深渊?你知道吗,在寒枫领没有人会烧女巫,敢上报烧女巫的人,全被导师亲自抽耳光,抽的他们再也不敢提烧女巫这件事。你若是有空可以去寒枫领玩一玩,乡下小地方,或许也值得一看。顺便去监督一下,看导师有没有说到做到,给那些残疾的人施展法术。”萨莫雷偷偷瞥一眼少女,见她似有意动,心中顿时一喜,“而且我们那里靠近神恩之城,那可是四大神城之一,一辈子不去看一看多可惜。”
“你的导师这么好,为什么没有去拯救望海城的泥坑老鼠?”少女问道。
“人力有穷尽之时,能让寒枫领一地吃饱饭已经费尽了心思,而且这是一个有神明的世界,你不会以为神明很仁慈吧?你知道导师被神明威胁过几次了吗?你们这些骗子可以随意使用神明的名号,但导师不可以,神明不在乎蝼蚁,但会正视能跟他们掰手腕的人。就这些话,我可以随便说,但导师要是敢讲出来,立刻就会有神明让他做选择题。”
“我不是骗子。”少女弱弱的反驳一句。
关于神明的话,她还是比较认同的,比如望海城底层的人,想信谁就信谁,谁也不会多看一眼,可大教堂的教宗要是敢改信,立刻就会被光明之神劈死。
那位子爵连教宗都敢震飞,还真可能如他所说。
三个月后,泰穆格将青少年的牙齿复生出来,光洁无比。
“不错。”他捏着青少年的脸查看牙齿的情况,“给他点肉骨头,试一试牙口。”
经过试吃,牙口很好。
“斩了他的手。”
淡绿色的光华隐没,白嫩嫩的手长了出来。
“看来是共通的,你们也试试,等回去之后,你们教给那些没来的人。”泰穆格看向青少年,“用他做演示。”
“我杀了你!”
嘭!
青少年烂在了地上。
“正好试一试你们的魔法。”泰穆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万金币的债务没有还,萨莫雷,你写请帖,将城内所有的富豪与大贵族请来,让他们来观摩一下我们的精湛技艺,宣传一下,挣点钱。”
风头正盛的落日子爵邀请,没有人敢不来,他们抖抖索索的看着年轻人被打的不成人形,而后被救治到完好无损。
有的人恐惧无比,有的人则是无所谓,落日子爵又怎么样,这里不是布拉戈里王国,早晚都得回去,望海城依旧会恢复往昔。
“你被恶魔附体了!”泰穆格忽然指着大贵族说道。
“你这是污蔑!”大贵族又惊又怒。
“是不是污蔑,讲一讲你的生平就好了。”泰穆格说道。
“哼!我怎么不知道分辨恶魔是否附体是靠这种方法?”大贵族看向教宗,希望能够得到援手。
泰穆格微笑,“我担任过神恩之城的主教,懂得比你多,好了,开始吧。”
大贵族看了看演示台上青少年,不得不将生平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看来你很清醒,是我判断错误。”泰穆格没有杀人。
“你要如何补偿我的名誉?”大贵族见其他人或是嘲讽或是鄙夷的眼神,明白自己在望海城待不下去了。
“你自己做的事情,与我何干,再说了,又不是我散播的,是你自己讲出来。”泰穆格摊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
“好,你狠!但你要知道,世界上比你厉害的人多的是!”大贵族恼怒不已。
泰穆格立刻点头,“说的不错,别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为自己很强?其实不过是蝼蚁而已!”指向大贵族,“他说的,不是我讲的。”
“你!”
演示结束,没能挣到半个银币,可见别人是怎么看泰穆格的。
没有挣到钱,但债务还是得清还,是以直接传送会寒枫领,拿了一万金币回来,交给死活也不接受的教宗。
还了钱,带着萨莫雷去敲少女神术师的家门。
“你来做什么?”神术师很不高兴见到他。
“是这样的,由于之前的演示,你恐怕无法在望海城如之前一样生活了,不如考虑一下跟我回寒枫领,庭院,庄园,城堡随你选,只要你敢提,我就敢给你。”泰穆格打保票。
“你很有势力?”少女气的眼睛发红,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帮他折磨人,他在的时候别人不敢说什么,可要是离开了,谣言还不得成河。
“我是布拉戈里王国的人,却在你们望海城耀武扬威,你说我有没有势力?”泰穆格自信一笑。
萨莫雷看的无语,导师是不是在帮自己,怎么看起来像是在找小夫人。
“我要一座庄园,要长宽一百米的,要...”少女狮子大开口,准备狠狠的宰一宰这个可恶的子爵。
“萨莫雷,回去后你挑一块长宽一千米的地给她。”泰穆格打断她的话,“要什么样式的,你就带着学生给她用魔法塑造,别让人说我们寒枫领小气。”
少女不吭声了。
来到凯利亚男爵的小破房间。
“跟我们回落日城堡吧。”
男爵夫妇立刻摇头,泰穆格之前在广场烧死所谓的被恶魔附体之人,给他们的冲击太大了,哪怕二女儿艾瑞纳一再解释,神恩之城是幻境,也没有半点用处。
幻境?为什么望海城会一模一样?
那些人根本没有被恶魔附体,却被无数的人唾骂,且为他欢呼,就像上辈子的复刻,半点差别也没有。
“既然你们同意了,收拾东西走吧。”泰穆格懒得跟他们多说话,直接让骑士收拾东西放上马车。
看到他的强势,男爵夫妇又赶忙帮着收拾东西,生怕自己也被广场走一遭。
收拾好东西,驾着马车走上回去的路。
“怎么样,漂亮吗?”萨莫雷为少女神术师凯蒂娜驾驶马车。
“嗯,好看,比望海城里所谓的花园好看多了。”凯蒂娜看着开阔的世界,感觉心旷神怡。
“但这里的人都吃不饱饭,风景好是因为人没有本事改造它,改变不了自然也就吃不上饭,风景越好的地方,人越是无力。”萨莫雷毫不留情的打击。
凯蒂娜虎着脸,“你很有本事?”
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明明在觊觎自己,却总是做出让人生气的事情。
“一边去!”泰穆格瞪了萨莫雷一眼,“三观不合就少说话,下马车,跑着回去!”
萨莫雷委屈,自己做错什么了,这些不都是导师的原话吗?当时的自己可是万分认同呢!
“他比较蠢,但人还是很好的。”泰穆格笑道。
“你觉得我会看上他?是,他是强大的魔法师,但我记得很清楚,他不是个好人,就像卡洛,对艾瑞林非常好,然本质上依旧是个坏种,坑蒙拐骗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不要跟我提改邪归正的话,子爵阁下自己都不认同,在你的心里,做了恶事就得受惩罚,改邪归正可以,赎罪之后再改不迟。”
“我已经教训过萨莫雷和卡洛。”
凯蒂娜抢白,“但他们并没有改邪归正,萨莫雷是为了追随你,卡洛纯粹的是畏惧你,他们依旧是坏蛋,只是被你身影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