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个机会,你们就离开,以免被波及。”
话音落下,徐妧脚尖微微用力点地,纵身飞出。
在所有人看来,徐妧此举过于莽撞、自信。
此举让徐珠玉三人,都忍不住愕然瞪大了眼,却连高喊一声阻拦都来不及,以至于忽略了徐妧方才那句话。
在她动身瞬间,怪物周身犹如眼瞳般的黑煞魔气倾泻,追寻着徐妧的身影疯狂攻击,留下一道道洞穿痕迹。
谢知白忽然顿了顿,偏过脸看向身侧,略有讶然地抬手撞上徐妧近身一击,而捕捉不到她身影的怪物,被身法诡谲的妖鬼引得缠斗在一起。
“唔……你不先解决了那只小玩意儿?反倒来偷袭我,这似乎有损你身为名门正派弟子的声誉。”
徐妧抬眸,身侧积蓄着威势的风火双炁,色泽越发浓郁,她眼神冷然,道。
“想来阁下不曾掂量过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徐妧也不再克制收敛,风火双炁骤然炸开,强横无比地碾平四周一切。
而那只肢节扭曲的怪物,烦透了妖鬼的纠缠,它们就像是小虫子一般,它打不着它们,而它们也无法伤及它一星半点。
没等它宣泄焦躁愤怒的情绪,忽然无数道彻骨风刃撞至周身,烈火随之沾了上来。
那些魔修亦是被波及,纷纷脸色一变,升起防御。
徐珠玉微微张嘴,扶着胞弟迅速往后退,以免被呼啸风火卷入其中。
“阿姐的话……原是这个意思。”
在这漫天风火席卷中,透明丝线根根崩断,徐妧抬手,摄来徐有缘腰间那柄桃木灵剑,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竟也让桃木灵剑发出低低嗡鸣。
以一剑之势,引万剑归宗。
风火双炁乃至散乱细碎的沙石,循其剑势而凝聚成一柄柄小剑。
比起先前那几道随意至极的剑阵,眼下这般赤青土黄夹杂的上完柄小剑,彼此之间气机相融,犹如清越龙吟之声越发高昂。
徐妧衣袂翻飞,身后墨发随风轻飘。
她与谢知白对视,在这万剑剑阵当中,凛然杀机锁定了所有魔修。
尽管如此,对方仍是微微勾唇轻笑,毫不在意所处险境,只是甩了甩指间缠绕的丝线,应了她先前那句话。
“若是这么说,我的确不知,那你要如何?”
徐妧微微偏了偏头,躲过脑后一道幽暗流光,眸光微冷。
剑阵骤然压下,徐妧脉内双炁随之空了一截,片刻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再涌动恢复。
得强大灵炁支撑,剑阵威能不减反增,而谢知白犹如身处漩涡中心,被剑阵集中力量针对。
到了这一刻,他才正色看向徐妧,隔着无数飞速交错的异色小剑,蹙起眉,身周泛起幽紫流光,剑气擦掠而过,碰撞出灼目亮光。
方才的剑阵威势,分明浮于表面,谢知白竟不知徐妧何时使其暗生变化。
眼下这局面的确有些难办了。
谢知白身周的幽紫流光,被不断挤压缩小。
他忽然勾唇一笑,朝徐妧抛出团瞧不真切,只像是银白光团的物事。
徐妧侧身避开,银白光团掠过她身侧,一名妖鬼悄然浮现,低下脸托住了银白光团。
她看到幽紫流光迸裂瞬间,谢知白笑得眯起眼眸,一字一句让徐妧能够辨清楚他的口型。
“送你的礼物,不必言谢。”
圈住一方天地的剑阵,早已让魔修们遁的遁,死的死。
谢知白直至最后一字说出,身周防御才终于破碎,被万剑诛戮的一瞬,却未留下半点痕迹。
几欲遮天蔽日的风火万剑阵,渐渐归于平静。
徐妧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她低下眼,接过妖鬼托举至面前的银白光团,待刺眼的光亮减弱,一枚香瓜大小的卵随即出现。
光滑的表壳犹如水精剔透,泛着银白光泽,但气息没有丝毫外泄,探不出更多信息。
徐妧不信谢知白此举真是好意,但此刻也琢磨不出更多含义。
待剑阵平息,远离此处却未离开的三人,这才神情各异地走了过来。
徐珠玉搀着徐有缘走来,眸光明亮地注视着徐妧,道。
“阿姐,这一次多亏了你在,三弟他受魔修偷袭才会重伤,以至于让阿姐你一人独战魔修……实属不该。阿姐你感觉如何,魔修向来诡计多端,还需小心为上……”
徐妧神情微顿,淡声道。
“同为人修,我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换作是别人在此,我也会出手,与你们是谁无关,不必多想。”
徐珠玉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冬歌在一旁,不受徐妧这疏离清冷的气场影响,秀气面容上浮现爽朗的笑容,道。
“不管怎么说,徐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那式万剑流转的剑阵,无法想象徐姑娘是如何操纵,简直是我见过的修士里,最厉害的那一个!”
徐有缘一脸沉思神色了半晌,却皱眉低声道:“那魔门少主绝非泛泛之辈,怎么会……”
直到徐珠玉扶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徐有缘低下眼,清楚地瞧见她眼中的不赞许,才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自己说的这些话,就像是在为他们刚才旁观之时的无能为力开脱。
“我不是那个意思。”徐有缘抿着嘴,忽觉多说多错。
徐妧顿了顿,认真看了他们一眼,道:“难道你们无人看出,那是一道身外化身。”
“……”
的确没人发现。
方才谢知白一脸清然笑意,随意掠夺随从性命,将他们化作一只怪物。
谁都想不到,能够做到此番种种之人,仅是一具身外化身。
徐有缘抿了抿嘴,道。
“是我修行不够,眼拙了。”
徐有缘在道门蓬玄洞天里,亦是天之骄子,他却无半点纠结,反而很快地认清自己的问题。
无他。
在实力碾压他的徐妧面前,死犟抬杠又有何意义。
听到这话,宁冬歌和徐珠玉,都忍不住微微讶然地看向他,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倒是徐妧一脸平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习惯了。
“眼下既无其他事情,那便告辞。”
裹在黑金衣物之下的妖鬼托举银卵,身法诡谲地跟在徐妧身后,随她一同就要离开。
徐珠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一旁将局势看得清楚的宁冬歌,却轻轻拽了拽她衣袖,待徐珠玉疑惑看来,才摇了摇头。
“凭这位的实力,要夺得福地中的至宝,想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无论你我有什么理由,都不该贸然跟去。”
能得她出手救助,就已经是一大幸事。
既然徐妧言语之间,尽是冷淡疏离,再这么不识趣地接近,就过于讨人嫌恶了。
徐珠玉闻言,神情复杂地低下脸,看了徐有缘一眼。
另一方位。
白雾弥漫的水域里。
“少主,越水麟鱼已经被引出来了。”
被黑烟笼罩的一人,尽管说话之时,前方身形颀长的青年背对着他,但他依然恭敬地低下头,不敢有丝毫松懈。
谢知白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道:“方才,我得知一件有趣的事。”
那魔修习以为常,低声道:“不知是何等有趣的事。”
谢知白啧了声,稍显狭长的眼眸盛满笑意,道。
“我送出一份大礼,给了个打起架来厉害得很的姑娘,谁让这姑娘家家,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呢?。”
“此等大礼,想必能让她记忆尤深。”
话音落下,却连一字半句的附和都没有。
谢知白眼底的笑意消失,他淡睨随从一眼,道:“既然越水麟鱼出现,那就动手吧。”
魔修平静应道:“是,谨遵少主之命。”
待他领了命令离开,谢知白面色微变,眼眸之中仿佛淬了冰,却又突然低低笑了出声。
万剑穿心。这女子可真是狠得不留丝毫余地。
谢知白捂着心口,感受着身外化身所承受过的任何痛楚,脸色越发白得通透,薄唇却殷红胜血,用力紧抿。
“太和宗徐妧?当真是有趣至极……”
…
…
徐妧走了一段路,从山林走至荒芜炎地,却出乎意料没遇到任何一人,或是妖魔。
她曾想过,那枚银卵会有古怪。
但无论妖鬼去往何处,将其抛弃,它都会骨碌骨碌,目的明确地滚回徐妧身边。
徐妧眼神清冷,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随后妖鬼的刺匕疾如雷电闪过,但也没能在它的壳上留下一丝印记。
风炁、火炁,联合,结阵,御符……
几个方式试下来,徐妧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这卵壳之中,究竟孕育着什么样的存在,竟连丝毫裂绺都没能造成,如此强悍的防御,堪比玄龟之流。
想来谢知白的手段绝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