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殃见状,无奈地失笑了。
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长再大了似乎也还是个孩子。
“真是的。”
“主人主人,真的不管他了吗?”圆球还是觉得这娃娃该管管了,再怎么也得弄清楚莫名其妙闹了这一通到底怎么回事吧?
冯殃睨了它一眼,“要管你自己去管。”
“主人……”
“小球。”冯殃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不能什么都管。”
圆球有些泄气儿了,“娃娃是我们养的怎么就不能管了……臭娃娃就是没良心!长大了又怎么了?长大了就能什么都不说了吗?啊啊啊……就是知道娃娃长大了每个好东西……”一边唠叨一边还是没忘记要去盯人,“主人,小球还是回去盯着他,免得他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冯殃失笑,似乎变得越来越像人的不只是它,连小破球这么个机器都变得越来越有人味了。
那孩子说她救了他。
可他又何尝不是救了她?
……
殷承祉跪了一天一夜不完完全全只是在跪,也不仅仅就只是在愧疚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他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他懂得,哪怕让他觉得恐惧觉得大逆不道,即便是如今他也该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做,可他不是不懂。
他懂的!
懂得!
越是否认,便越是惊惶,如今承认了,明白了,反倒是能平静下来了,能够坦然了,殷承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吃喝梳洗然后休息,半点也没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哪怕是圆球也觉得他正常了。
只是除了……
“师父……师父……”
圆球浮在了他的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连睡觉都喊着师父这是有多离不开主人啊,这娃娃真的长大了吗?
……
未来的总督夫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并不是出自什么名门大户,亦不是和军中将领联姻,更非出自京城的高官闺秀,而是幽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岷山县县令的女儿,岷山县不大,也没什么产出,不能说穷山恶水,但也绝不出彩,而岷山县县令也没什么大多的建树,从履历上来看,虽说是正儿八经科考出来的,祖籍西北,来了锦东十几年了,到现在也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至于他的女儿,那就更是没传出什么值得总督大人看得上的美名了。
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得了总督夫人的宝座呢?
大家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往总督府探。
市井也传出了一些传闻,据说是又一次崔大人去岷山县巡视,偶遇了这位县令千金救了一个农户小儿,被她这一份善心感动了。
又有说崔大人微服前往岷山县,偶遇当地的混混调戏民女,本想出手阻止,可却被一位小姑娘抢先了,这位小姑娘便是县令千金,于是总督大人就被县令千金的侠义心肠以及爱护弱小给感动了。
诸如此类的,虽说有些话本色彩,但也都是善意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妒忌恨,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的,不过谁敢散播总督大人和未来夫人的闲话?
再妒忌恨也得忍着,对于未来的总督夫人更是要巴结着,毕竟,崔家还有一位少将军和一位郡主的亲事!
张嫂如母,这两位的亲事自然是要总督夫人操持的。
估计也是因为这样,先前送进去那么多的好男儿都没进郡主的眼,不是男儿不好,而是一个姑娘家如何操持自己的亲事?
于是乎,那些本来已经失望了的人家又开始燃烧起了火热的心,只待总督府有了主母,便立即行动起来,怎么着也得抢到一个!
对了,还有另一位!
听说燕王殿下也要参加婚礼哦。
燕王妃的位置还空着呢!
崔总督都能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令之女,燕王怎么就不能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呢?再说了,这锦东有几家能和燕王门当户对的?
谁都有机会,就看谁能得燕王眼了!
张华也接到了崔怀的请柬,自然而然的也要来参加婚礼了,他在婚礼前一日回到了闾州城,然后直接去了燕王府,没有求见燕王,而是见了冯夫人,还专门挑了燕王不在府中的时候去的。
冯殃自然是见了。
张华直接就跪下了,当日的事情是自己糊涂,好在没造成什么糟糕的后果,殿下呢……虽说对他没有之前那般亲近,但能够有这样的防心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坏事,这或许是那一时糊涂得来的唯一好处了。
“燕王既然没处置你,那事情就过去了。”冯殃也没兴致秋后算账,“我只是好奇张将军怎么就做了这样的事情?”
“殿下大了,有些事情该懂的。”张华正视着她,“寻常人家男儿十六七便该通人事,殿下归为燕王,快要及冠却依旧懵懂不知,末将又得知殿下对说亲一事颇为抗拒,便一时情急……”
“你觉得他不行?”冯殃皱眉,“还是觉得他不喜欢女人?”
张华愣住了,神色有些……难以言喻,“夫人,我怎么会——”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你着急什么?”冯殃好笑道,“小小年纪的就沉迷女色,你们就放心了?我承认我这个当师父的没尽到责任,为师便为母,这些事情的确是该我来操心,只是,孩子才多大?你们着急什么?将军又是从哪里得知他抗拒说亲了?便不能是愣头青没沾过情爱之事,一下子听到要成亲了不好意思吗?”
张华:“……”
那样子就跟被雷劈了似得。
“他从小就没过过几日安稳日子,身边也没什么同龄的人,所肩负却比同龄人多的多,在男女之情婚姻大事上边难免会有所迟钝。”冯殃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人这般讨论自家徒儿的婚姻大事,更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认为自家徒弟有问题,“张将军,你们关心则乱了!”
张华苦笑,“是啊,关心则乱了!”
他们怎么就认为殿下竟然会对自己的师父有了逾越之情?
怎么会有人对一手养大自己,和亲生母亲没多大差别的恩师生出那样大逆不道的心思来?
是他们自己龌龊罢了!
“但夫人,殿下的婚事是该提上日程了!”他收敛了心神,认真说道,“皇帝分明是忌惮殿下,若被皇帝抢先赐婚,对殿下,对锦东,都不是好事!夫人也不希望将来的燕王妃是皇帝派来的眼线吧?”
冯殃颔首,“我会着手办,只是你们也别再胡来了,那孩子看起来无坚不摧的,可心里有时候……”她叹了口气,正色道:“将军,他很在意你们这些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人。”
“末将知道。”张华动容。
而就在他这话一落,殷承祉就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了,“师父!”
那神色让张华心里又不禁咯噔了一下,真的只是他们想多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殷承祉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但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是没收敛,“将军有什么样的事情需要打扰我师父?”
张华冷静道:“末将是来向冯夫人告罪的。”
“我说了……”
“燕王。”冯殃打断了他的话,“张将军虽有不对,但也是出于善意,便不要再追究了。”
殷承祉听她说出燕王二字的时候脸白了一下,但在见她神色平静,眼神亦平日般温和包容,心方才定下来,“师父,徒儿不会再追究。”顿了顿,又解释道:“徒儿只是担心有人打扰到师父。”
你是怕在我面前丢人吧?
冯殃无奈,孩子终究是孩子,“那你就送送张将军吧。”
“是。”殷承祉领命。
张华也只得告辞了。
第173章 做了什么
殷承祉一言不发地将人送出了院子。
“殿下……”
“当日的事情不许再提!”殷承祉没等他说完便面无表情,“你也放心,当日我不追究,往后也绝不会再追究!”
张华吸了口气,“殿下……”
“张将军,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那样的事情!”殷承祉还是没让他说完,“请不要再提及!更无需再想任何人解释!”说罢,又道:“这是我的命令,亦是请求!”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了,张华自然不好在说什么了,“是。”
“将军难得回来一趟,还是早些回家看看妻儿吧。”殷承祉又道,话里的关心是真的,但是送客也是真的。
张华领会到了意思,拱手便道:“末将告退。”
殷承祉没有目送他离去之后,便转过身看向了眼前的院子,心里的焦灼和惶恐直至现在方才真正地散去,他不知道张华到底有没有看出些什么来,但一听到他来了王府,便按耐不住赶回来,他怕他在师父面前乱说,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不管自己如何想,如何打算,有一点是绝对不变的,那就是绝不能让师父知道,哪怕只是发现一丝端倪也不可以!
绝不可以!
……
张华心里隐隐还是觉得燕王对于自己拜访冯夫人太过紧张了,当时还没发觉,可从燕王府出来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明显,燕王分明是焦急赶回来的,像是怕他会在冯夫人面前说些什么似得,可他为何如此?
为何?
他最终还是没有深思下去,有些事情,不去理会或许便过去了,可若是过于的执着,反倒会是越理越糟糕。
既然殿下说了不要再提及,那便不再提及!
……
崔怀的婚礼办的很盛大也很热闹,足够看得出来崔总督对这门亲事的看重,自然而然,总督夫人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婚礼宴席上,最受关注的并不是新郎,而是燕王还有崔少将军,而在女眷里头,崔莹自然而然便是瞩目的焦点了。
不过她是姑娘家,一句兄长做主便可以搪塞过去,女眷们也不好太过,倒也没多大烦恼,但是男宾这边可就没这般收敛了,甚至因为是喜宴的关系,有些人胆儿也大起来了,一个劲地起哄,非得要两大黄金单身汉给句准话,至少说一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家。
殷承祉越听便越是烦躁,可碍着崔怀的婚礼也不好表示出来,便一个劲地接着宾客的敬酒,好在他身份在那里,他不说别人也不敢真的穷追不舍,崔钰就惨多了,尤其是军中来参加婚礼的那些将领,简直就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好不容易,宴席终于结束了。
殷承祉喝的整个人都几乎站不住了。
崔怀这个当新郎的只得亲自将人护送离开。
“大表兄回去吧……”殷承祉出了总督府的门口就赶人了,虽说醉的不轻,但也还记得人家是新郎,“我自己回去就成……”
“殿下……”崔怀有些不放心。
殷承祉推开了他,“你是今日的主角,怎可丢下新娘送我?我没事!不就是多喝了几杯吗?没事没事!你回去吧!阿三……”
阿三赶紧上前,“殿下。”
“我们回去……”殷承祉打了个酒嗝,“回去……”
阿三小心翼翼地将人搀扶上了马车,知道今日会喝酒,所以早早便准备好了马车了,车里还备了醒酒的汤药,“总督大人放心,我等务必会安全护送殿下回府的。”说完,也上了马车,吆喝着随行的人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