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有什么冲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你还配当个男人么?竟然敢骂人,还骂一名弱女子!”人群中有人煽风点火,大声叫嚷着。
后面的那些拥挤人群没听见前面的动静,却听见了女子的哭声,再加上周彦岑的话,还真以为是唐未济骂了谁,一下子愤怒起来。
“少游侯好大的威风啊!连未亡人都骂!”
“四位侯爷里面,怕不是只有少游侯连女人都骂,不说淮侯和鉴侯了,同年龄段里的征南侯就不同,我曾见过,征南侯对女子极好,可真是翩翩君子。”
“呸,你莫要拿征南侯与他比,他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配么?”
“只怕他对女子如此使唤惯了,可见此人平素里是多么嚣张跋扈……”
“当天都是他家开的。”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变得群情汹涌起来,他们呼号着往唐未济那边冲,羽林卫勉强撑住。周彦岑冷眼看着,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唐未济成为全大唐的敌人,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唐未济还活着,他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周彦岑给人群里面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意会,拼命往前挤,一边大声煽风点火。
眼看着局面就要控制不住,远处酒楼上的洗小净看了瑾公主一眼,瑾公主身后自有藏着的老太监拦下了天心,天心便只是在那边说着,靠近不得。
瑾公主朝着洗小净点了点头,洗小净慌忙朝着楼下奔去。
没多久,他便到了人群外面,此时此刻,羽林卫的支援还没有来,面对这些普通人,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勉力拦住他们,但血修再厉害,面对这种人潮依旧有些力不从心,眼看他们就要支撑不住。
洗小净狼狈朝着里面挤过去,左右却都是人,他有的时候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没有像此刻一样痛恨天都的禁空阵法,要是能飞过去……
他只是在心中想了想,终究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勉强挤到了前面,眼看唐未济只是倚在墙上冷笑着看着这些普通人,一句话都不说,洗小净扯开嗓子叫道:“你们都错了,少游侯是冤枉的!”
他话音刚落,周彦岑便是一愣,他朝着洗小净看过去,眼神一凝,但紧跟着扭过头去,拳头微微攥了一下,瞬间下定了决心。
他是认识洗小净的,作为王圣人的弟子,还是被派往天都商量劳军人选的重要弟子,洗小净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哪怕是周彦岑都在别人那边见过他的画像。
他认出了洗小净,同样也在瞬间想到了有关王圣人和洗小净的一些传闻。
如果来的是二皇子,那周彦岑二话不说,现在扭头就走,连头都不敢回的。二皇子与唐未济交好,性格本就急躁,留在这里怕不是要被二皇子打死,但来的若是洗小净……君子可欺之以方,换句粗糙话说,因为是好人,有自己的底线,所以才容易被欺负。
他低低叫了一声,“不会吧,这种时候还有人抢着要给唐贼当狗的?”
那几个藏在人群里的人如梦初醒,跟着叫道:“不会吧,都天元二十年了,还有人帮唐未济说话呢?”
“呵,天下之大,果然什么无耻之徒都有,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争着给唐贼当狗的。”
有人阴阳怪气道:“收了钱了吧,多少钱啊,报个数,我也可以叫两嗓子啊。”
“唐未济的狗呢?就一条么,你们主子叫了,赶紧出来干活啊。”
洗小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是满脸通红。若是血修敢说这样的话,洗小净可以大打出手,可这些普通人……他心里憋屈,却偏偏动不得手。
他叫嚷道:“我只是讲实话而已,少游侯乃大唐栋梁啊,立下汗马功劳,你们千万不能被有心人蒙蔽了啊。”
周彦岑捏着鼻子叫道:“就你聪明,人家骗没骗我们我们自己看不出来么。”
“就是就是,真当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了?唐未济是个什么德行我们自己不会用眼睛去看?”
“还大唐栋梁,你看看他出来之后都做了什么事情,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这样的大唐栋梁,我们不要也罢。”
“大唐栋梁要是长他这个样子,我也是大唐栋梁。”
“有本事去前线杀妖啊,只敢在天都骂女人么?有这样的栋梁?”
“栋梁这两字还真不值钱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自己身上安。”
“我是纯路人,有一说一,我说句公道话,唐贼做的那些事情真不是个东西,你帮他说话,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又是一顿冷嘲热讽,洗小净竭力争论,“你们不要听信谣言啊,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叫了一声,“找到了,就是他,唐狗就是他。”
“唐狗在这里,在我这里!”
他们高声叫着,一顿人围在洗小净的周围推推搡搡,拽着他的衣服和头发,不断往他的脸上扇巴掌,还有伸脚去踹他的。
洗小净遵从王圣人的教诲,从天都到大雪山,从大雪山到流沙府,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尊圣人言,行的是君子道,救人授业,被血修敬重也被普通人尊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脑子里有些发蒙,嘴已经被打破了,嘴里满是血腥味。
有人朝他吐痰,还有人拿指甲去抓他的脸。洗小净挣扎着,却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这些普通人,只得不停叫唤,“我是映月书院的书生,我说的是实情。”
“唐狗还说自己是书生,有你这样为虎作伥的书生么?没良心的东西。”
“别辱没了书生的名头,没气节的狗东西,唐贼给你几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我打死你。”
“怎么就一条狗啊,其他狗被吓得不敢说话了么?唐贼,你买的狗不行啊。”
人群疯狂着躁动着,在这种狂乱的气氛驱使下,每一个人的意识都开始错乱,每一个人都在叫嚣着,做着以往连想都不敢想的疯狂事情。
洗小净挣扎着,只敢往后退,后面还有人挤他,拿脚踹他的膝盖和下体,若不是洗小净是血修,挡下了这些阴招,只怕他早就瘫倒在地上被人活活踩死了。
他只觉得一只手从自己身后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紧跟着把他扯出了人群。
洗小净灰头土脸,衣衫破破烂烂,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痕,嘴角肿了,眼睛青了,还有血丝出现。
他抬头看去,才发现扯着他过去的人是唐未济。
疯狂的人群还要往前冲,唐未济稍稍释放出了一丝白虎煞气,成功震慑住了最前方的那群人,片刻的慌乱之后,人群止在了羽林卫的外面。
“你怎么来了。”唐未济问道:“事情都办成了?”
“惭愧。”洗小净低声道:“给师兄添麻烦了,都已经办妥了。”
两人短短的两句话,那边已经有人叫了出来,“你们看你们看,唐贼教自家的狗怎么说话呢。”
“当着我们的面做这些事情,真当我们不存在是么?”
“还说什么仗义执言,露馅了吧,果然是一伙的,还好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眼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没有被唐贼利用。”
“还想挑拨我们,唐贼,你痴心妄想,还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啊,你当初怎么杀玄武营守将的,那些招都用在我们身上啊,你看我们怕不怕你,眨一下眼睛就算是你孙子!”
“天底下有王法,有公义,唐贼,你今天逃不掉了。”
人海吵嚷着,周彦岑挤到了最前面,大义凛然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一句。”
“是大慈大悲的周公子啊,大家都安静,听听周公子说什么。”
“好人呐,周公子大好人呐,大家都别说话了。”
人海很快安静下来,周彦岑指着唐未济说道:“此人心肠狠毒,诡计多端,到了这种时候还死不认错,咱们万不可被小人利用,大家众志成城,定然能将此贼绳之以法。”
“好!周公子说得对,大家团结一起。”
“唐未济!”周彦岑待到人群欢呼声渐熄,只觉得自己得到了莫大的勇气,转头朝着唐未济喝道:“你看看你面前这些小孩这些老人,他们都是你害死的那些人的家人,你看看他们现在的模样,你心里不会感到愧疚么?你不怕他们变成厉鬼来找你报仇么?”
唐未济把洗小净拉到自己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周彦岑,“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没做过,我怕什么。”
“好哇!我现在便与你对质。”周彦岑大叫道:“你敢说你没去过浮池之渊?”
“我去过。”
“你去浮池之渊那一次,玄武营守将身死,妖族入侵,真有那么巧?不是你勾结玄武营叛徒,杀害玄武营守将,妄图解开封印?”
“没有的事。”
“你还真有脸说,你去了浮池之渊,浮池之渊封印之力骤然变弱了许多,要不是大将军力挽狂澜,浮池之渊早就完了……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唐未济想到了当初那十三具棺椁投射到自己体内的黑色光芒。浮池之渊的封印削弱与他的确有一些关系,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想清楚那十三位已经死去的三仙境玄武营披甲士为何要帮自己这个冒牌玄武营继承人。
他便没说话。
“你心虚了!”周彦岑说上面那些话的时候还有些忐忑,生怕天心给自己的情报是假的,但见到唐未济的反应,一下子大喜。
他大叫道:“你心虚了,你们看看他的模样!”
“他不是死不认账么,周公子,你继续说,咱们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好!”
周彦岑大叫了一声,又问道:“那个小木鱼是妖族在人间的坐标吧?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是你们方寸山的人,还是你的师弟,是你救走了他,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与你无关。”唐未济冷冷道。
“与我无关?你救走妖族的坐标,还说与我无关?若不是那个小木鱼,第二扇门和风池根本就不会出现,你这是在包庇妖族的奸细。不!你就是妖族的奸细。”
周彦岑叫道:“你在方寸山的师父九渊是不是妖族?”
唐未济没说话,洗小净在他身后辩驳道:“他的确是妖族,但是……”
“你看他承认了!唐未济,你就别死不认账了,你看你养的狗都承认了,你是妖族奸细这件事情还能跑得了?”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唐未济冷冷扫了他一眼。
周彦岑心里莫名一寒,咽了口唾沫。
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少游侯好大的威风啊!敢威胁周公子!”
“周公子乃是我大唐的风骨,你威胁周公子,是要毁了我大唐的未来么?”
“人家周公子一心为民,侠义心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周公子说话?”
“周公子为大唐做的贡献,你一辈子都做不来。”
“唐贼,你给周公子提鞋都不配。”
说话的有故意煽风点火的,也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大多人的情绪已经被彻底点了起来,对唐未济群起而攻。
洗小净在唐未济的身后看得清楚,知道这个周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气得浑身直发抖。
那边就又有人笑了,“你们看,那条狗被吓得都发抖了。”
“正义必胜!公道自在人心!”
“正义必胜!”
周彦岑好不容易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想到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些人,顿时觉得唐未济也不怎么可怕,故作爽朗大笑道:“唐贼,你若是想听,我这里还有一堆的证据证明剑北道剑南道的妖灾都与你脱不了干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唐未济高声道:“你所说的一切只是断章取义罢了,这些事情与我没有丁点关系,我救过大唐!”
“唐未济!”周彦岑正义凛然大叫了一声,“你说这种昧着良心的话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他抱过来一个小孩子,“他叫二蛋,他父亲死在了浮池之渊,他已经没有其他亲人,在这里已经站了好几天了,风吹日晒,现在高烧不退,就为了讨一个公道!”
他又指着一名妇人,“芸娘的丈夫死在了剑南道,就因为你与妖族勾结,你竟然敢说这样的无耻之言!”
他大叫道:“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有些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就为了和你讨一个公道,你连将死之人都要欺骗,你还算什么男人!”
唐未济咬着牙,一字字道:“你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
“你不敢承认么?”周彦岑叫道:“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么?”
“你在陷害我。”
人群高呼了一声,“周公子菩萨心肠,你卑鄙无耻,还想血口喷人。”
“唐贼无耻啊!”
一片混乱中,有个瘸腿瞎眼光着满是疤痕的上半身的男人一瘸一拐走到了唐未济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唐未济顿时愣住了。
不仅是唐未济,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是谁的张口就想骂人,知道他是谁的却已经小声说话了。
“那是铁民……”
“你做什么。”唐未济皱眉看着他。
铁民目光木讷,冰冷好似刀子,“我乃是浮池之渊上陵城老卒,十年前一场战斗伤了眼睛,五年前一场战斗瘸了腿。”他指着自己的胸前,“这是妖族留下的,”手指换了个地方,“这里也是妖族留下的……”
他一句话一句话说着,不带半点情绪,就像是说着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事情。
“这里有人替我挡下了一爪,不然我已经死了……”
“这里马哥救了我一命,他自己断了三根手指头……”
“这里是救援朱雀城的时候受埋伏受的伤……”
“上陵城左卫军铁字老营四百人……”铁民说着话,依旧没有一丁点语气浮动,呼吸却粗重起来,浑浊的眼泪跟着落下。
“我走之时,天下仅有这四百兄弟……铁字营四百人,尽灭上陵城,无一人活。”铁民悲戚的声音大了起来。
“浮池之渊破之前,他们说少游侯有勇有谋,魄力无双。但浮池之渊破了之后,传过来的消息,却是玄武营破了封印,妖族大举入侵,百城崩碎。玄武营认你为主,不是你还能有谁?”
铁民睁着那独目,猩红血泪顺着脸颊滚滚落下,他把自己的脑袋用力砸在青石地面上,血肉模糊。
“上陵城左卫军铁字营四百人将士用命,请少游侯去死!”
唐未济一时间沉默了,被铁民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弄得心情无比沉重。
他不知道浮池之渊的封印为什么突然崩碎,所以当铁民说是玄武营破了封印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否定这个说法。他甚至有些担心这些事情是真的,真的是上官让人破了封印。
铁民的话短促冰冷,其中透露出的却是无比惨烈的事实。
周彦岑突然高叫道:“唐贼,你祸国殃民,害的不是几十万条性命,你是让死人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几十万次!你还不认罪么!”
唐未济突然大喝了一声,“闭嘴!”
他声音极大,其中已经动用了神魂之力,一下子震慑住了周彦岑,连人群都变得鸦雀无声。
唐未济指着他骂道:“指鹿为马的人是你!你说这些人可怜,你说你是大善人,那你是在做什么?知道孩子高烧,知道老人垂死,你这个大善人拉着他们守在天牢门口等死?连个郎中都不知道请?”
他低下头,朝着铁民喝道:“站起来,不许跪!哪怕你请我去死,也不准跪!男子汉大丈夫,铁字营四百人白死了?他们的骨气都让你丢尽了!还磕头,我要是你马哥,我都替你臊得慌!你丢尽了铁字营的脸面!”
铁民一下子怔住。
唐未济别过脸,一步步朝着周彦岑走去,大步流星,虎虎生风。
周彦岑一下子慌了神, 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紧跟着想到了自己身后这么多人,重新鼓起了勇气,色厉内荏,“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这里可是天都。”
“就是,这里可是天都,唐贼休想逞凶!”
人群中的叫嚷声才刚刚出现,便被暗中摸过去的几个大内高手捂住嘴,不声不响拽走。
唐未济走到周彦岑的面前,恶狠狠看着他,“我救剑南道于水火,在浮池之渊奋力拼杀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孤身入野山宗,平定平英侯叛乱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去剑北道看过么?看过那些被妖族当成口粮的普通人么,他们在水火之中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见过妖族么?我见过,死在我手底下的妖族大妖就有不下两位!更别说普通妖族了。真有本事,你杀一个妖族我看看。”
“我乃一介书……”
“你说我破坏封印引妖族入侵,那大将军为何不当场杀了我?什么事情都只有你知道?大将军是蠢人么?
“浮池之渊崩碎的时候我早已经离开,不管封印如何破碎,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却偏要把罪名强加在我头上,你是何居心!
“说我不去前线,我此次归来天都就是为了去浮池之渊安抚军心,你若是真有胆子,与我同去?”
“你这是强词夺……”
“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你做了什么事情?天都守卫力量本就不足,你领着人散布谣言坏我名声,欺瞒这些普通人堵在天牢门口,你不知道天牢乃是国之重地?
“枉你身为读书人,口口声声王法,你犯的就是王法!还敢用子虚乌有的事情压我一头,我问你,你说的那些话,可有真凭实据?你若是有真凭实据,拍出一个我看看!”
唐未济站在周彦岑的面前,用头抵着他的脑袋,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有么?”
周彦岑被唐未济这一番诘问问得满脑袋汗水,脑子里思绪纷飞,一身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唐未济气势竟然这么足,只凭着自己一个人压得这么多人不敢说话。
人呢?自己这边煽风点火的人呢?赶紧说一些话啊。
他着急万分,却突然听见人群中有人说道:“我一直都觉得少游侯不像是那种人啊。”
“就是,听风就是雨,瑾公主也不是傻子,少游侯若真是那种人,瑾公主怎么会看上他。”
“听说剑神对他也颇为推崇,剑神总不能也是傻子吧。”
“那些风言风语明显就是有人推动的么,你们想想看,还有说少游侯强j老母猪的,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么,明显是有人构陷。”
“是啊,天天都有人说少游侯如何不好,我看分明有人故意。”
“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开始还好,最后那几天,风言风语一下子多了好多……”
怎么……怎么会这样?
周彦岑把这些话听在耳朵里,面色一下子白了,脑子空白一片。
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天心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上河园的时候感觉到的不对劲。
那些突然增加的荒诞不经一听就是假的流言,是唐未济自己放出去的?就是为了现在这样?
物极必反!物极必反!越多的说唐未济坏话,坏话越是荒诞,越容易让人对这些话产生怀疑,连带着他之前散布的流言也会有人质疑。
真没想到,一个被困在牢里的人竟然能瞬间想到这个道理,瞬间做出了这样的应对,轻松破了自己的舆论攻势。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他瞠目结舌,便看见一直背对着他的瑾公主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轻视。
她早就知道!
天心的脑子“嗡”一下炸开。她早就知道,她放任自己在这里说唐未济的不好,一直就是在等着看自己出丑!
他憋红了脸,怎么下楼的自己都不知道。
人群中,班道远一拳砸在司徒戈的脸上,朝他吐了口唾沫,朝着前面走去,朝着唐未济高声叫道:“唐贼,你的罪证罄竹难书,还敢狡辩!”
他跑到周彦岑的面前,搀住周彦岑。
周彦岑认出了他,知道这个“弃暗投明”的人,心里感激,松了口气。
周围人原本已经被这突然的变化搞得昏了头,这里站着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不知道该信谁的,这个时候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大骂唐未济的,找人一打听,原来是那个在朝堂上唯一帮着唐未济说话的人。
人们顿时恍然大悟。
班道远继续骂道:“若不是你给我钱,拿我母亲的安危威胁我,我怎会在朝堂上说出那样丧尽天良的违心话,我今日弃暗投明,你所有的罪证我都会说出来的!”
就像是一颗炸弹扔进水里,一波三折,人群再次炸开。
“果然是想要骗我们!”
“唐贼,你好深的心机啊……”
“还好班大人尚存良心啊……”
一群人大叫着,唐未济与班道远对视了一眼,班道远轻轻眨了眨眼睛,唐未济陡然间施展自己的神魂威压。
嘈杂声在瞬间戛然而止,场上只余下一个人的说话声。
因为太过寂静,这声音尤为明显。
“等下你打伤我,就说唐贼动手打人,咱们用苦肉计,我就不信这群愚民不信我的……”
周彦岑急急说着话,跟着自己的思绪,却突然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茫然抬起头,正看见一双双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眼睛。
班道远还在那边看似小声,实则大声催促着,“接下来呢?接下来我怎么编?”
周彦岑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人群中的司徒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着那边的班道远,突然间开始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