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州城内,有一座出了名的袁尚书府,乃是大明抗清名将袁可立的故居。
许定国霸占睢州之后,就住进了袁尚书府里。前几天,他就是在这座府邸里设计诱杀了高杰。
日上三竿,许定国还躺在睢州城青楼花魁的肚皮上,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许定国是明末典型的武夫,胸无点墨,一生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自诩是个聪明人,看穿了当今的局势,预言这天下迟早是满清的。
崇祯被李自成追着打,李自成又被满清追着揍,难道不是明证吗?
所以当刘芳亮的大军从开封撤走,许定国就急忙派出使者,到京城找人托关系,终于跟多铎拉上了线。
双方约定,等多铎领军南下时,许定国立即率众投降。为表达诚意,许定国早已把儿子暗中送过黄河,到清廷里当了人质。
前些天轻而易举杀了高杰,高杰的部下不战而逃,更加助长了许定国降清的决心和嚣张的气焰。
大明朝是真的无药可救了,而自己混了一辈子,也才当了个河南总兵,算是到头啦。等着瞧吧,满清南下时,必定仰仗自己的力量,封王封侯指日可待!
历史上也是如此,多铎南下时只带领了一万兵马,许定国带着三万多人投降过去,兵力一下子膨胀起来,才有了日后攻打扬州、拿下南京城的事情。
但许定国投降后并未受到重用,只封了一个小小的子爵。更可悲的是,他儿子还被流放到宁古塔,做了鞑子的披甲奴。
不过现如今,许定国连当子爵也不可能了,他的美梦被轰隆隆的炮声给打碎了。
“奶奶个熊,谁在放炮?”许定国一骨碌爬起来,大呼小叫。
花魁风情万种道:“兴许是城里士兵们操练呢,大惊小怪作甚。爷,要不咱们也再操练一回?”
“不对劲,不对劲!动静太大了,城里没有这么多的火炮,而且老子家底少得可怜,哪能让那群兔崽子们这样浪费炮弹!”
许定国跳下床,光着脚奔到窗子边。推开窗子,就见一颗炮弹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砸在街面上,青石板裂开,碎石乱飞。
一个家丁推开门,慌慌张张跑进来叫道:“老爷,不好了,有军队正在攻打睢州城!”
“是高杰的部下,还是大顺军?”
“都不是,是宁陵来的明军,皇上御驾亲征!”
“啊……”许定国愣怔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把宁陵县城里的皇上和那一万多兵卒放在眼里,自己不去找麻烦,他们竟敢主动攻打睢州城,这唱的是哪一出大戏?
回过神,一边急急忙忙穿衣服套鞋子,一边下令:“守城!告诉兔崽子们,拿出他们在女人肚皮上耍威风的力气来,一定给老子守住城池。皇帝御驾亲征又怎么样?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等清兵南下了,咱们的荣华富贵也就来啦……”
话没说完,又跑来一个将领,破嗓子喊道:“将爷,南门被轰开,敌人进城了!”
许定国一屁股栽在地上,瞪大眼睛道:“怎么这么快,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一万多,但火力太强了!”
许定国哑口无言,从听到炮声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一刻钟。宁陵的明军成精了,来的是天兵天将吗?
城里的许定国觉得难以置信,城外的李存明却觉得不过瘾。
宁陵保卫战是一场守城战,此次御驾亲征,李存明想见识一下士兵们攻城的作战能力。
睢州城可比宁陵县城坚固得多,城里还有三万兵马,想必这一战有些困难,可结果让他大跌眼镜。
到了南门外,周遇吉压根不啰嗦,选好地址后,直接让兵士们拉来二十门大将军炮、一百多门虎蹲炮,还有五门红夷大炮,火力全开,轰了个天崩地裂。
而且其中两门红夷大炮只管对准城门开轰,巨大的实心炮弹呼啸而出,三两下就把城门给洞穿了。
士兵们只管拼命杀到城下,过了护城河,都不用攀爬城墙,大摇大摆就进了城。
李存明摸着下巴道:“周将军,你也忒简单粗暴了些,朕还想看攻城战呢!”
“皇上,难道这样的攻城战不精彩吗?说实话,臣打了一辈子仗,就数今天最阔气,炮弹跟不要钱似的,扬眉吐气啊!”周遇吉笑道。
李存明只得说道:“放心吧,我们以后会越来越阔气的。”
而后扭头道:“军师,随朕入城。”
……
许定国号称手里有三万人马,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土匪、兵痞,还有些托关系进入军营混饭吃的拉帮结伙的乡党,战斗力不值一提。
明军入城后,鲜有遇到抵抗的情况。三万人马就像三万头猪,乖乖投降了。
到了午时,战斗已经完全结束,睢州城易主了。
许定国被五花大绑带到大厅里,他恍恍惚惚,一直没有回过神。见了鬼啦,墙厚楼高的睢州城,咋就成了豆腐渣?
“许定国,你可知罪?”李存明喝着茶,问道。
“跪下!”周遇吉狠狠踹了许定国一脚。
他们俩是老相识了,许定国以前当过山西总兵,两人打过交道,但周遇吉一直很鄙视许定国的为人。
许定国狗吃屎一般扑在地上,终于回过神,看见了身穿龙袍的皇上,慌忙磕头道:“皇上,微臣愿意将手里兵马献出来,请皇上饶我一命!”
“你以为朕看得上你那些兵卒吗?笑话!也只有你把他们当宝贝。朕且来问你,为何杀了高杰?”
“是高杰要霸占睢州城,微臣迫不得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你杀了高杰的事实众所周知,这个罪名是逃脱不了的。不过你的罪名可不仅仅如此,你还暗中勾结并投降了满洲鞑子,罪恶滔天!”
许定国吃了一惊,此事做得密不透风,皇上怎么知晓的?
李存明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语气变得极其冷酷:“你诱杀高杰,无非是以命抵命。但投降鞑子,死一百遍也不够,诛你九族还算轻的了!”
“袁可立乃是一世豪杰,为了抗击鞑子呕心沥血直到死去。你住在他府里,却做出勾结鞑子的行径来,不觉得玷污了袁尚书府吗?”
“巩永固,让锦衣卫好好伺候许定国,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来!”
巩永固搓着手道:“鞑子留着难看的发型,像老鼠尾巴一样。既然许定国喜欢跟老鼠打交道,臣倒有个主意,用铁刷子细细刷遍他的身体,伤口上撒上盐巴,捉来许多老鼠慢慢啃噬,定让他生不如死。”
许定国脸色大变,突然死到临头豁出去了,破口大骂:“士可杀不可辱,崇祯,你如果这样折磨我,跟桀纣有什么分别?”
李存明本来也觉得巩永固的法子有些残忍,但听到许定国的咒骂,顿时怒火升腾:“投降鞑子者杀无赦,怎么弄死你也不为过!你觉得朕残忍,鞑子动不动就屠城,怎么不觉得鞑子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