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颜兮看着眼前那一动不动的身体,害怕瞬间从心房中袭来,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轮椅把手。
耳边,似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她的眼前宛若天崩地裂般,陷入一片黑暗。
“爸爸……你在哪?我怕……”
颜兮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不停的寻找着颜袭的身影,只是不管她怎么喊,始终听不到颜袭的回音。
“爸,你到底在哪?!你不要颜颜了么?你不是说过要看我穿婚纱,要看我生胖娃娃么?你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
这时,颜兮的眼前出现了颜袭的身影,她正想奔过去,却发现颜袭年轻了许多,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十分可爱。
‘爸爸,我今天上学,老师给了我一颗星星表扬我,我是不是很棒呀?’
颜袭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棒!我家颜颜最棒了。’
就在颜兮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时,可画面又瞬间消逝,她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爸,今天我生日,我要你带我去游乐园。’
‘好。’
颜兮的眼前随即又出现一幕颜袭带着她去游乐园的场景,那时的他们,笑得多开心,玩得有多欢乐。
‘爸爸,今年我十八岁了。’
当时的颜袭并没有说话,只是在颜兮的额头处落下一吻。
颜兮看着那一幕幕回忆,悲伤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宛若决堤般,止不住的涌出来。
……
病房里。
席炎从刚才颜兮见到颜袭的尸体时就担心,怕她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
果然,颜兮最终还是撑不住,倒了下去。
失去亲人的痛苦,席炎能了解颜兮的感受,只是,他却无法分担半分,他觉得自己真像个废物。
颜兮的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水,席炎的心就跟被针刺了一针那般,钻心的疼。
席炎颤抖着手,刚想用手拭去颜兮眼角落下的泪水,但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随即,席炎凑到颜兮的面前,亲吻住她的泪痕。
他此刻,多希望自己可以止住颜兮的悲伤,让她一生笑颜如花。
“颜颜,你还有我。”
虽然他不能代替她的父亲,但他可以做她此生的依靠,他可以在她伤心,或者累了的时候,做她的港湾,让她栖息。
不知何时,董司出现在席炎的身后问道:“颜兮现在怎样了?”
“还在昏迷中。”
听到这个消息,董司并没感到意外,因为颜袭是颜兮最敬爱的父亲,失去自己所爱之人,谁能承受得住。
董司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伯母也还在昏迷中,我让祖儿照顾了,伯父的事,我去处理,颜兮要是醒过来,你记得告诉她。”
颜兮最希望见到的人是席炎,那么他也只能默默的为颜兮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麻烦你了。”
“这不是麻烦,伯父从小看着我长大,这是我应该做的。”
另外……我愿意为颜兮做任何事。
后半句话董司没有说出口,他虽然不知道席炎了不了解他的心思,可他还是不愿意让除他自己以外的人知道他对颜兮的心思。
董司看了一眼颜兮,随后便转身离开。
董司离开有一段时间后,席炎就突然听见颜兮大喊一声爸爸,随即猛然的睁开双眼。
席炎担心的握住颜兮的手,安慰道:“颜颜,我在这。”
颜兮像是没看见席炎似的,坐起身来东张西望,可不管目光怎么搜寻,都丝毫不见颜袭的身影。
“爸……爸!”
“颜颜……”
颜兮缓缓的看向席炎,在看到席炎那双担忧的眼眸时,鼻子一酸,抱住席炎就开始大哭起来,哭到最后都失声了。
颜兮的泪水,沾湿了席炎的肩膀,可即使如此,颜兮依旧还在抽泣着,泪水像是流不尽似的。
“颜颜。”
席炎多想说几句安慰颜兮的话,但是话到嘴边才发现,千言万语都化不开满心的伤痛。
颜兮抓着席炎的手臂,像是在释放悲痛般的使劲抓着,虽然席炎能感觉到微微的疼,但是一句话也没有吭,任颜兮这么抓着。
“席炎,我想我爸。”
“我知道。”
席炎抱着颜兮的力度更紧了,心也更痛了。
他轻轻的在颜兮的发丝上落下一吻,表示安慰。
“席炎,我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再也听不到他喊我,再也吃不到他做的饭菜,再也不能让他陪我过生日.”颜兮泪眼汪汪的看着席炎,吸了吸鼻子,颤抖的声音说道:“席炎,我知道他不能陪我一辈子,可是我从未想过,他会这么早的离开我.我现在只有二十二岁,往后的每一年,再也没有他,见不到他,我……我……我……”
说到最后,颜兮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流着眼泪看着席炎,但是席炎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不知道从哪说起。
“明天你还要做手术,今晚好好休息,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
颜兮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双腿,满目凶光,开始残忍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喊着自己就是个废人,活着干什么。
席炎见状,立马抓住颜兮的双手,安抚着她,让她冷静下来。
“颜颜,你还有你妈妈要照顾,你还有我,还有你的朋友们,难道你舍得让他们难过?让我难过?让你去世的父亲难过么?”
听完席炎的话,颜兮放弃了挣扎,耷拉着双肩,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双目也像是多了层薄雾那般的无神。
“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
席炎扶颜兮躺好,为她盖好被子,甚至为她唱起歌,这是席炎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唱歌,以往除了上学考声乐,他绝对不会唱半句。
一曲终,颜兮也沉入了梦乡,席炎凑进颜兮,在她的眼睛处落下一吻,有人曾说,亲吻眼睛是为了不让心爱的人再落泪。
夜,不知何时飘起了绒毛细雨,董司一个人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面容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也是呆滞的,双手握成拳放在大腿之上。
灯光照在他的头上,薄薄的一层细雨在闪着荧光。
突然,他的眼前一阵黑暗,原来是宫祖儿撑着一把伞为他遮雨,挡住了灯光。
宫祖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董司,因为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比不上无言的陪伴。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颜兮,伯父待我就跟他的亲儿子一样,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我一份,我曾经想过,等他老了,走不动了,我就推着他去公园逛逛,看老人耍耍太极,玩玩围棋。”
“我父母经常出国旅游,是伯父默默照顾着我,从小到大,我也把他当作是我的父亲,现在.昨天还能在电话里跟我聊天打趣,今天.”
宫祖儿就这么站在董司的身旁,默默的听着他说着那些她从未听闻的心事,当董司不再说话,她才开口。
“董司……”宫祖儿将伞丢下,一下子冲进董司的怀里抱住他,说道:“我能体会到那种痛苦,可是人生本来就是在不停的体会失去,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可是我可以在你伤心的时候陪伴你。”
此刻董司的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点点触动,双手竟不自觉的拥住宫祖儿,或许,人在伤心的时候,内心都是脆弱的。
……
席家。
此时已经是将近零点的时间,可席家依旧灯火通明。
客厅里,席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端着杯垫,另一只手则握着杯耳。
席隐抿了一口咖啡,随后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向溪,向溪正低着头,双手放在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你身为他的特助,难道你不懂你的职责所在么?”
据他的了解,席炎经常不去公司,都是去守着颜兮,如此荒诞的举动,身为他的特助,却不出言劝阻,简直让他失望透顶。
“董事长,我只是席总身边的特助,根本不能干涉他的私事,哪有员工管老板的.”
虽然席隐很气向溪反驳他,可是向溪的话也不无道理,哪有属下管上司的。
席隐将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把腿放下站起身,走到向溪身边,脸色十分严肃。
“既然席炎那么沉迷于她,你有时间跟她见一面,就说我要见她,到时候我会安排时间跟她会面。”
向溪没想到席隐这么快要求见颜兮,有些疑惑不已,可她却在这时忘记掩饰自己的想法,让席隐看穿,不过好在席隐没有怀疑什么。
“你不需要有任何疑问,照做就是了。”
向溪把头低得更低了。
“是,董事长。”
席隐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向溪离开。
向溪从席家驱车离开后,就一直在街上晃荡,不知道该去哪,又不想回家。
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她一点也不想待。
于是,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但是不知怎么,她突然在一家店门前停下了车。
原来这是一家面馆,面馆附近就是市大学,向溪跟于之慕都是市大学毕业的,在就读的期间,他们经常一块儿到这家面馆吃面。
可……即使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向溪已经很久没有到这家面馆吃过面,或许是不想触及到自己最深处的伤痕。
她看了几眼面馆的招牌,鼻间微微吐出一气,最终还是下了车,走进那家很久没有踏入的面馆。
面馆最晚凌晨三点关门,现在将近凌晨一点的时间,店内还是那么的如火如潮。
向溪刚想选个位置坐下,却不曾料到,会遇见多年未见的于之慕。
于之慕此时正好也看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向溪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于之慕,她也从未想过要再与于之慕见面。
思绪慌乱的她,只能转身离开,或许是想逃离于之慕的视线吧。
见向溪快步离开,于之慕没有丝毫的犹豫,掏出一张一百块放到桌上就立即追出去。
眼看于之慕就要追过来了,可车门怎么都打不开,向溪焦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简直与平常冷静处理事情的她截然相反。
于之慕越来越近,向溪索性弃车徒步离开,奈何于之慕的大长腿,一步两步就追了上来,并抓住她的手,搂她进自己的怀里。
“你想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