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晓特意绕过冷颜昨晚的种种，包括那两巴掌，选择了可以让陆双知晓的那一小部分情况说出来。
她觉得陆栖迟昨晚心情不好买醉这一部分也不可以透露，便尽数缄默了。
吴晓晓只觉得自己原本就太不会编瞎话，尤其是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好像谎言编造起来更加拙劣。
什么受伤，什么蹭住……
她只觉得自己此刻说的这番话，或许在陆双听起来依旧很奇怪吧。
至少她在陆双的眼中，读到了一些莫名其妙和难以置信的闪烁。
“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傻丫头。”
陆双默默的叹着。
“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爱情，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是不是可以接受陆栖迟的一切，包括那个可能会诞生的孩子。”
陆双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望着眼前这个垂着脑袋的姑娘。
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看着她不停的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或许吧……现在的她心里很不安，很焦躁，想要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了。
“陆双姐……”
吴晓晓低声唤了句，她渐渐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望着陆双的眼睛。
“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一直是个乖乖女，甚至连青春期叛逆期都没有过。家里的条件不好，爸爸赚钱又辛苦，所以我从小就会乖乖听父母话，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我爸爸跟我说过，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在读书的时候不可以交男朋友，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直到陆栖迟来了我们学校，成为了我的老师，好像我人生的轨迹全部变了，我开始做不听话的事情，我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我也想过避开他，我曾经甚至从心里抵触和他的接触，我埋怨过他，不想上他的课……可最后，除了成绩一落千丈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吴晓晓咽了咽口水，她伸出手，抓住了陆双的白袍衣角，扯了扯，又扯了扯。
像是在撒娇，但更像是满腔无处安放的情绪，只是想找到那么一个人，得到些许的慰藉。
“我的理智好像战胜不了我的心，陆双姐，我可不可以任性一次……就这一次？”
吴晓晓的眼底写满了哀怨和忧愁。她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到头来，她心中的高墙竟然被陆栖迟如此轻而易举的击碎。
他的关心，他片刻的温柔，还有他抓着她手腕的手……
甚至他的冷漠和难过都能让她感同身受。
如果有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既让她幸福又可以让她痛苦，她是该挥剑斩情丝，还是该顺从自己的心？原本吴晓晓没有答案，可今天她忽然有答案了。
她想顺从自己的心了……
陆双终究是没有再说话。以她的立场，并不方便过多评论。
她不希望韩乾误会什么，更不希望陆栖迟误会什么，所以此刻的沉默便是最好的。
陆双和吴晓晓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吴院长的病房，那个老头子在看到她的瞬间，好像身子骨变得更康健了几分。
陆双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她微微俯下身，靠得吴院长近了些。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吴院长扯着唇瓣说道，脸上堆满了笑意，陆双姑且将那笑意理解为狗腿子一般的讨好，甚至于谄媚……
毕竟，吴院长这个老家伙最为谄媚的嘴脸她都已经见过了。
“我叫你过来，是有事情通知你。”吴院长缓缓说道。
陆双只是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不记得，韩总当时给我们医院投了点钱？”
“您老人家确定，只是投了点儿……钱？”
陆双有些无奈的反问，毕竟如果九千万算是小数目，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大数目了吧……
她曾经认认真真的想过，如果给她九千万的话，她可以用这些钱做什么。
全部买车！
买成黑色奥迪，用于婚丧嫁娶的车队……即使是这样，她每个月还能有点儿盈利。
可韩乾这九千万，花的还真是够劲儿……他们医院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研究，她就从来没见哪个成功过，这九千万就相当于直接扔进水里了，连个动静都听不到的那种，全部打了水漂。
或许是看到陆双的眼睛中写满了不屑，吴院长对她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充满着上帝般的光辉。
“现在我要郑重的告诉你，韩总这九千万不是白投的，现在到了丰收的季节了。”
陆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看过那些研究的概况，就那些东西……竟然也能研究出结果？天呐……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们医院开了挂了，华佗在世要横空出世了。
“现在其中一个胸腔镜简易手术办法的研究，已经出了最终的方案。我们医院也找到了志愿者，也已经过了层层审批，可以用于临床手术上实验了。实验的时间定于下周，和我们签了免责协议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还有……”
“等等！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不会打算让我做这台手术吧？”
陆双瞪大了眼睛，俨然一副你们丧心病狂的模样。
虽然她情商不怎么高，在这个医院里面没有什么至亲好友。
但她也不至于那么白目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眼下的情况就是一把双刃剑。
她从不认为，一个研究项目可以随随便便找一个从未参与过研究的人上手术台。
打个比方来说，这就像考试的时候，她抄了前面同学的卷子，结果成绩一出，她的分数竟然比前面那个同学还要高。
再用简单的话讲，这就是截了人家的胡，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和剽窃别人的知识产权没有什么两样。
“嘿嘿，我和其他几个科室的负责人研究过了，大家都比较属意你来做这台手术。情况是这样的，你应该是目前我们医院里，唯一一个从世界级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了，其次你在胸外科，有胸腔镜手术的经验，而且啊……”
“停！别说那些没用的。这手术我不做！谁研究的谁去做。我可不是那种小人，会抢了别人的功。”
陆双大义凛然的说道，俨然一副女战士的模样。头可断血可流， 节操不能丢。
陆双甚至在自己的心中播放了bgm，毕竟他们这个圈子的人，看起来救死扶伤特别的崇高，实际上抄袭别人的论文，或者是剽窃别人的研究大有人在。
她绝对不能做那样的人！
或许是陆双此刻的表现太在状态，也或许是吴晓晓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慢条斯理的从自己的临床医学课本中抬起头来，有些哀怨的道了句。
“陆双姐，其实他们这些人会让你做这台手术没安什么好心……这手术成功的概率一半都不到，也就是说非常有可能不成功，没有人愿意做，所以他们才会让你来做，就算失败了……你老公也不可能把你怎么样，毕竟研究的钱是你家出的。”
吴晓晓耸了耸肩，将自己今天听到的所有内容归纳总结为以上一段话。
好吧……
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惊叹于陆双个人能力的超群以及从业经历的丰厚，然而听来听去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来那些不停往后退愿意退位让贤的人，只是害怕手术失败啊。
毕竟人家投资了这么多钱，也不是给他们扔着玩儿的。
吴院长自然也没有想到自家女儿会突然间抽风说出这番话，他以为她在看书，没有听见他们说过什么。
“死丫头！说什么呢！谁谁……这么想过……”
吴院长只觉得自己的高血压又要犯了，竟然被自己人拆了台。
“晓晓说得是真的？”
陆双一挑眉，反问道。
“不不不，她小孩子胡说的……怎么可能是真的！我们所有科室的负责人，都更加看重你的能力！”
“你确定他们看重的是我的业务能力，而不是我的背锅能力？”
“肯定不是！我发誓。”
吴院长想要伸出三根手指做一个发誓的动作，又碍于自己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而作罢。
“我已经打电话向韩总报喜了，他听到自己的妻子要主刀这台手术甚是欣喜，甚至还表示……要出席成果发表会，为你庆功呢！我想过了，如果韩总能够出席成果发表会，那绝对有噱头，他的关注度，韩盛集团的关注度，可以让我们第一医院曝光得更加密集，到时候我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全科医院，便不再是梦想，我们将会……”
陆双显然没有心情继续听吴院长跟她畅想未来了。
她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往外走。
这个老头子，真是多余救他一命啊！
“喂，别走啊，小陆，你会来做这台手术的对吧？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哦！”
吴院长躺在床上小声说着，并且将陆双此刻的一言不发当成了默认。
陆双走掉之后，又迅速折了回来，生怕这个老头子和她耍赖。
她从门口露了头，只留下了两个字。
“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