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的话一出口,地中海就见前面身材高大的陆少两腿一软就冲着他倒了下来。
地中海惊叫一声,忙伸出一双小短手接住倒下来的陆一铭,大叫道:“陆少,陆少,你挺住啊!”
光叫他还不过瘾,接着又哭嚎道:“季小姐,你惨死山木,死得好冤哪!”
自季薇事发到现在,陆一铭车马劳顿,赶到海城,吃喝不好,连续几十个小时,眼睛都没合上一会儿,身体和心理都到了极限,见到担架上被抬过来的人,他开始也以为季薇,心里大恸之下,只觉得两眼发花,如遭重击。
直到听到地中海哭丧一样的大嚎声,他才想起山林时还有一个女人,她叫季长美,是季薇舅妈家的女儿,事发当晚,季薇出逃,许文强让她冒着大雨去寻季薇。
地中海正酝酿着情绪,想再接再励挤出两滴眼泪出来,表达一下,自己实实在在地为陆少的女朋友遇难而伤心的心情。
“季小姐,你年纪轻轻地就这么去了,真是好人不长——”
就见前脚还躺自己身边的陆少,象弹簧一样从地上起来了,迈着大步,走到担架边,先是闭了闭眼,这才抖着手,把担架上的女人脸给扭了过来。
进入眼帘的是一张长相平凡的脸宠,上面有不少细小的划痕,紧闭着脸,一丝气息也没有。
看到脸的那一刻,陆一铭长舒了一口气,这不是季薇的脸,吊着的心完全地落了地,手也不抖了,眼也不花了。
话唠小战士还在汇报当时的情况:“昨天夜里的雨实在是太大了,林子里又黑,这位姑娘可能对地形不熟,走到山崖边上了,我看过了,那里长着不少藤蔓,加上雨后,路面湿滑,她就掉下去了,撞到后脑勺了。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都凉了,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地中海一脸糟心地看着嘴里说个不停地小兵,努力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说:“陆少,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能太难过了!伤过了身体就不好了。”
听了小战士的话,陆一铭正要伸手去查看死尸脑后的伤口,一听地中海的话,碰到头发的手象触电一样地收了回来,阴着脸说:“老子节哪门子的哀!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你眼角的两滴鳄鱼泪也给老子收回去!妈蛋,老子家的季薇还活得好好的,你嚎啥嚎!”
地中海被陆少话里的冷意吓得心中一跳,傻了眼,忙不迭地抹了眼角强挤出的眼泪。
训完了地中海,见他不再哭丧了,陆一铭吩咐着两个小战士把季长美的尸体抬到木屋里面去,让许文思看看。
“许文思,你看一下,担架上的这个人是不是你女朋友季长美。”
陆一铭看着蹲在地上的许文思,讽刺地勾起嘴角。
看着他嘴边一闪而过一丝笑意,地中海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太象个复仇的恶魔了。
当担架抬到许文思身边,他对着窗外的阳光看到担架上女人的脸时,他终于认出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人是季长美。
震惊之下,他猛然坐到地上,情绪崩溃得大哭起来。
“长美,我对不起你。昨天,我不该对你发火,让你摸黑去找别人!”
“对不起,我是个混蛋!”
虽然跟季长美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他最初就是抱着想知道季家或者季薇更多消息的目的去接近她,到后来,他和季长美上了床,他也认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利用而已,自己根本就不喜欢那个满嘴脏话,有时候会莫名忧郁的女孩。
现在季长美的尸体摆放在他面前,许文思毕竟不是铁石心肠,他脑海里闪过最多就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光,他满眼都是泪,大声地嚎哭起来。
陆一铭开始时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看许文思如何地痛苦,后来干脆走过去,一脚狠狠地踏在他的胸口说:“看到没,这就是你动了我女人的下场!我告诉你,许文思,我的女人没事还好,一旦有事,你也好,海城许家也罢,你们全都要付出代价。我陆一铭说到做到,你许文思绝对会生不如死!”
许文思哭着大喊道:“你有种杀了我!杀了我!一了百了!”
陆一铭面如罗刹,恶狠狠地说:“死了太便宜你了,还是生不如死地活着,更痛苦一些!”
地中海在一边心惊胆颤地看着,生怕这位陆公子,心狠手辣下,把许三思这位绑匪给打死了。
教训完痛不欲生地许文思,陆一铭抽回压在他胸口的腿,继续站在门口,阴着脸,抽着烟。
几分钟之后,太阳越升越高,进深山搜寻的士兵陆陆续续地出来,就在陆一铭心越来越向下沉时,张汤抱着一个身材纤细的人踩着泥泞慢慢地走到了木屋近前。
陆一铭嘴里叨着烟,毫无预兆地落了地,眼睛紧盯着张汤,目光中带着脆弱的害怕之色。
他怕,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他怕,张汤会象之前的两个小兵一样,抱来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张汤抬起脸,被陆一铭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一夜而已,他两眼红肿,眼中就血丝密布,下巴上长着一层密密麻麻地青胡渣,至少老了十岁不止。
“陆少,你确定不来接一下?好歹我抱着的是你找了一晚上的女朋友!”
张汤仰着脸,脸上洒满着阳光,调侃地说。
陆一铭象是突然回过神来,从木屋中跑出来,从张汤手里夺一样地把他怀里的女人抱到自己怀里。
触手处,女人的体温滚烫得吓人。她闭着眼,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脸色苍白中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又干又白,陆一铭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女人,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张汤见他眼角湿润,只装作看不见,云淡风轻地说:“还是警犬好使,到了一个山洞跟前,死活不走了,一个劲地冲里面叫。我进去的时候,她一个人睡在山洞里面,可能是为了避昨天下的那场大雨进去的。她正在发高烧,你别耽误了,快把她带到医院看看吧!”
陆一铭点点头,象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一路抱着季薇上了车,哪怕在开往医院的路上也没有撒手。
车子在山道上行驶,阳光透窗而入,照在季薇而高烧而昏睡的脸上,苍白而脆弱,车内久久无语,开车的地中海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就见人前面瘫冷漠的陆大少,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女人,那目光说不尽地温柔又缠绵。
不知怎么地,地中海象触电一样把眼睛从后视镜里拔了出来,老脸不由得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