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的一晚,我彻底崩溃了,在他的身旁,歇斯底里地痛哭,哭到麻木,哭到五脏六腑连同四肢百骸都是疼痛难喘,一直到第二天容季芳和容季青过来。
蓬头垢面的我,同光鲜亮丽的两个人碰上。
容季芳嗤笑一声,“想不到你还挺痴情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向容季青。
“要不,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再给你一天又如何,面对现实吧,你总不能陪他一辈子。”
容季青的一句话又戳中我泪点。
是啊,我总不能陪他一辈子。
因为,我非他良人。
我并未告诉容季青那天容季深被绑架的事情。
容季青找了两个黑衣人壮汉,要将容季深抬走。
我纹丝不动趴在床前,抱着他整个人。
就一秒。
我对自己说。
容季青拽着我的肩膀,要将我拉开。
“明尘,你该走了!”
“容季深……容季深……”
我趴在床前,牢牢地握着床上男人的手。
同他十指相扣,多想多想永不分离。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叫他的名字,期待着他能够给我一点回应。
哪怕是一点点……
就一点点!
哪怕是动动手指,眉头轻皱……
真的。
只要给我一点点希望就好。
他一如既往地用我厌恶的沉默来对待我,整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
我的眼泪砸在被单上。
“容季深,你再不醒,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房间里回荡着我歇斯底里的叫喊。
无数次的希望。
又无数次的失望。
终于,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在他的世界里。
我眼睁睁看着容季青把容季深带走了。
他离开的那一刻,我生平第一次体味到心如刀绞的痛感。
从此以后,我真的要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
我感觉自己死了。
生不如死。
以前那么多苦都挺过来了。
这次挺不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我太爱了。
爱一个人的滋味,痛苦悲廖。
院长以前告诉我那么多遍,让我不要轻易爱上一个人,因为爱上就戒不掉,是我错了,没尝过的东西非要尝试才方知其苦涩滋味。
不过,现如今没什么事情了,我手头最充足的就是时间,我也应该回去看看院长了。
没成想孤儿院已经是大换血了。
那些装潢、设施,人脸,都变成我记忆中陌生的样子。
我走在路上,穿越了榆树的影子,从那群在树荫下玩耍的孩子身旁经过,其中一个黑乎乎的孩子,玩泥巴的黑乎乎小手扯住了我的衣袖。
“大姐姐,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你!”
“是吗。”
我蹲下身来,同他平视,感觉到心里的某一块变得柔软。
刚想问他在哪个电视上看到我,他忽然抬手,抹了我一脸的泥土之后,笑着跑远了。
我哭笑不得。
不管他是恶意的,还是闹着玩,想当年我可没有他这么活泼。
记得,我总是喜欢躲在角落里,一个人,没有光,我喜欢在晚上抬头看着路灯,有飞蛾撞灯,那个时候还在想,飞蛾真是傻子。
灯不是火,还要去撞,撞得头破血流,不撞南墙不回头,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当时可不曾知道,原来有朝一日我自己竟变成了飞蛾。
那道光,是容季深。
想到他,我的心口忍不住又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意。
回过神来,我继续走,原本不抱希望院长会在这里。
当我看到那个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低头正在看书的人时,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院长……”
我扑过去,抱住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院长,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很感谢他,对他的感情,如同对亲生父亲。
奈何他像是不记得我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蠕动了一句,“你是……”
“我是明尘啊,明尘!”
“明尘……啊,是那个有出息的小丫头,现在赚很多钱了,是不是?”
我进娱乐圈初期,还来过几次孤儿院,见过院长,院长知道我是做了明星的。
我松了手,叹了口气,“还好,之前您告诉我,你的幸福值和你赚的钱多少,不是成正比的,这个道理,时至今日我才明白。”
他冲我笑笑。
“你不快乐吗?”
“我不快乐。”
我哽咽着,心开始痛。
郁郁难言的疼痛,钻心刺骨。
“因为,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对我很好,可是我不能跟他在一起。”
“让我猜猜,你说的那个人,是——黑土?”
黑土其实就是容季深。
想当初,容季深刚来孤儿院的那段时间,真的很黑,跟黑炭儿似的,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不说,无奈之下院长便叫他叫黑土。
现在想想,黑土……
呵呵,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叫这么土里土气的称呼,也不反驳,那个时候的容季深,高冷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
不过——
“院长,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黑土?”
院长将老花镜摘下来,放到了一边,把手里的书也放下来丢到一边,又给我拿了张椅子,让我坐下。
我瞧着他佝偻的背,鹅黄色的光落了一地的孤影,忽然之间,伤感,疼痛。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院长老了,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其实黑土临走之前,找过我。”
“临走?”
我愣了一下,随而自顾自反应过来,院长说的临走,应该是当初容季深被他母亲带走。
“他找你做什么呢?”
“你说,想把你带走。”
“什么?”
我都不知道有这茬啊!
院长笑了笑,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当时他很坚定,说要把你带走,能给你幸福,不过我拒绝了他,他还未成年,事情考虑的不多,坚定是好的,不过那个时候,你们的确不合适,差距太大了,我都懂。”
“嗯……”
似乎所有人都懂。
所有人都觉得,我和容季深差距太大。
“不过,后来他又找我,那已经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他又找你做什么?”我不解。
院长凝着我,笑意不减,“他给孤儿院赞助了一大笔钱,以——你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