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 你好大胆子, 竟敢背后诋毁朕。”皇帝边说边走了进来。贾赦想告诉他, 你说这话时好歹也带点怒气是不是更象点?连演戏都不合格呀皇帝兄。
等皇帝给太上皇请了安, 张老太爷与贾赦又给皇帝见过礼, 皇帝才又训斥他:“你胆子越来越大, 连我的坏话也说起来了。”
贾赦混不在意:“咱俩现在可是同病相怜, 都是被人看不顺眼要除之后快的人。要是没我在前面顶着,说不定在床上躺半个月的就是你。我为皇上你挡了刀,话说是不是得赏点什么奖励一下?”
张老太爷给了他一个眼神, 贾赦只能秒怂,皇帝大乐:“难怪父皇让张老太爷进宫。”
太上皇此时还没从贾赦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只说:“不是想让他来镇着这个混蛋, 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忠平, 想听听他的意见。”
可没这么玩的人。贾赦不等看张老太爷,自己先给跪了:“太上皇, 如此大事, 父亲已经致仕, 不宜参与建议。”
张老太爷自己也就:“说起来这几位亲王都与老臣有师生之谊, 臣的意见难免有失公允。”
太上皇却不想放人:“正是因为你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 对个人的品行都了解一二, 才要听听。”
贾赦立时替他老丈人顶回去:“虽然父亲看着几位亲王长大,可毕竟多年不再联系,更不知道这些年几位亲王所思所想, 更不宜参与。”
太上皇见他处处挡在前面, 心中来气:“你不让别人说,那你来说。”
说就说。贾赦不是张老太爷,他和忠平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上皇那个憋气呀。他让张老太爷来,一个是怕贾赦听说实情反弹得厉害,你说不告诉他不就完了,可是别忘了现在他和皇帝可算是彻底绑在一起了——人家厌胜都直接咒你们两个了,还不是一起的谁信?二就是想着张老太爷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最讲忠恕之道,从他嘴里说出饶恕忠平的话,就是皇帝也得掂量一下,那可是皇后的伯父。可是这个混蛋的贾赦,就是不给张老太爷开口的机会,让太上皇怎么好自己说出饶过忠平的话?这是弑君的大罪,如此轻易放过,那皇帝要是想一人独揽大权,不再听他这个父皇指导,是不是就有了现成的教科书?
这事儿皇帝也不好说话,饶了吧心有不甘,不饶吧太上皇明显不愿意。要说皇帝还真是个孝顺孩子,就算这样也没让三司介入,要不十个忠平也直接废了。所以现在的局面诡异地变成了贾赦与太上皇死磕。虽然不愿意,可贾赦也不得不直面这操蛋的人生:“太上皇可曾算过,忠平那些年对皇子们用的手段?如今皇上都已经登基六年了,可他还贼心不死,这次再不让他得了教训,只能将他养得心越来越大,将来为祸天下也未可知。”
太上皇沉默以对。贾赦反正已经和忠平摽上了,干脆不死不休,反正太上皇知道他一直对忠平母子心有旧怨:“太上皇可曾想过,当日太子出事时,您正在盛年,可那之后宫中小皇子出生的又有几人,养大的又有几人?”那娘两个就没一个好东西,你就别再念旧情了。
显然这事儿比刚才那事儿好使,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取舍容易得多:“好好的孩子,都让那个女人教坏了。”好吧,现在的太上皇和一般护孩子的家长并无两样,好的全是他儿子自身好,坏的全是别人教的。
贾赦不为己甚:“也不急于一时。太上皇不是已经让人进冷宫了吗?那个甄应嘉也该到任了,到时一起多省事儿?”
“孽障,”张老太爷看太上皇已经有了决断,开始为太上皇找回颜面:“这事儿也是你能插嘴的。”
太上皇心说你早干嘛去了,可今天这事儿他并不占理,处理个女人总好过处理儿子,还是劝张老太爷道:“他一向口无遮拦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什么性子,还不是仗着太上皇您不与他计较。”张老太爷做不依不饶状:“回去抄一遍礼记给我送过来。”贾赦只能现场表演苦脸给大家娱乐,心说做臣子做到自己这个份上也是够了,要不是现在还拿那个执念没有办法,自己一些人不和这些人玩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僧道二人组已经远遁,现在是执念拿他没有办法才对。
出了大明宫,早有小梁子等在那里,说是皇帝吩咐让他先到养心殿等着。贾赦有什么办法,别说现在太上皇权柄日少,就是光给先太子报仇这事儿上,他也和皇帝更合拍。别说什么皇帝报仇动机,只要目标一致,他们就能做一对好基友。
于是贾赦乖乖地来到养心殿,这里没有了老丈人,却有大舅子一枚。话说自己哪儿那么可怕,让太上皇和皇帝认为只有张家人在场才能让他好好说话?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大舅子对大明宫的关切:“现在皇上和父亲都还在大明宫与太上皇说话,一会就过来了。”又小声把刚才在大明宫的事儿与大舅子学了,免得一会让不明真相的大舅子在心气不顺心的皇帝那里吃亏。
张清也知道他的好意,还是说了他一句:“你今天太冒失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现在哪儿还有和忠平和好的余地。”贾赦对着大舅哥不怕说真话。张清点点头,不再理他。
没用二人等多久,皇帝就回来了,果然脸色并不好看。贾赦此时不想再做知心哥哥,只等着皇帝自己发泄。皇帝自己闷了一会道:“父皇越来越心软了。”
张清回道:“人老了难免念旧,太上皇现在不过是不舍骨肉罢了,也是人之长情。”
“那太子哥哥就不是他的骨肉,朕就不是他的骨肉?”
贾赦却道:“皇上,你是不是要春狩?”
皇帝有点跟不上节奏:“虽然要春狩,可是正是万物生发之际,也不好太兴师动众。”
贾赦又问:“地方可选好了?”
“嗯,就定在铁网山,离京又近,地方又广,也不至于太过劳民伤财。”
是不劳民伤财,可是要伤命。就是不知道这次要伤谁的命而已。贾赦刚才在大明宫提到甄应嘉时,就已经想到了原著中冯紫英提到的铁网山之事,才没和太上皇计较忠平如何处置,只拿甄贵太妃说事儿。
这么多次交道打下来,皇帝也知道他突然问起这个不会无的放矢:“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贾赦贼笑:“这次你得好好准备才好。”
小梁子守在殿外,听到皇帝说中午要赐宴给贾赦与张清,连问都不问规格就安排人到御膳房传话,自己照旧守在殿外。在宫里问得多,知道得多未必是好事儿,知道越多死的越快可不是说出来好玩的。做到养心殿大总管小梁子已经很满足,对皇帝看重的人从来都是恭敬有加。
贾赦从宫里出来心情不错,张清却给他波冷水:“你别太得意,在皇上面前说话得悠着点。”
贾赦点点头,小声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人家都知道我是个莽性子,要是突然圆滑了不更吓人?”张清想想忽然出现一个八面玲珑的贾赦,他也有点接受不能,干脆随他去了。临走还不忘告诉贾赦:“父亲走前让戴权传话,说是十天内让你把抄的书送到家里。”
什么世道?帮了人还得让人罚的日子不能更惨,贾赦立刻又没精要彩起来。大概今天是个偶遇的好日子,这不没等贾赦走到自己在礼部的房间,又遇到了他的亲家——孙坚。贾赦也不和他客气,直接问道:“你算是等我呢还是来找我麻烦?”
孙坚直接飞他一个白眼:“自然是来找你麻烦。”
贾赦这就放心了:“那就好,你明日早朝上说吧。”老子现在没空理你。
孙坚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这可是你说的,那明天咱们就早朝上见。”一见人是真有事儿,贾赦还舍不得让人走了,直接拉人进屋关门做得行云流水。
孙坚看他那个样子直乐:“也就是我饱读读书意念坚定,要是一般人看你这做派,还不得想歪了去。”
贾赦回他道:“你要是没想歪,怎么知道别人见了这做派会想歪?”
孙坚也不怯火:“就你这万事不顾忌的性子,有几个能不想歪?当年不也是...”说到这儿有些说不下去,当年已经风逝,孰事孰非何必再提起?看贾赦脸色也有些不好,孙坚不好意思地道:“不是我要揭你伤疤,这不是话赶话地说起来了吗。”
贾赦对他摆摆手,又亲自给他倒上茶来缓和自己的情绪后才道:“不是你要揭我的伤疤,是有人就看不得我的伤疤好。对了,你来找我有何事儿?”
孙坚这才说明来意:“棒槌,那天参你的御史,姓王的那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