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讨论再讨论, 最后定下来的结果是, 由贾琮和平郡王一起去看贾赦, 毕竟一个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到场, 实在说不过去。至于哭闹的巧姐儿, 只能交给孙苑去摆平。
好在孙苑只是做出了一个自己肚子痛的动作, 巧姐儿就乖乖就范了——她想祖父不假, 可母亲也是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想让弟弟快点来陪她也是真。
就算是将军府定下来了出行的人选,可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不说皇帝那里还没有旨意, 就是贾母那里,也得给人家一个信不是,那可是贾赦的亲娘。
送信的人自然只能是贾琏, 等他把来意与贾母一说, 老太太先就嗷地一声昏过去了。底下的贾政与王夫人就要让人去请大夫,不过贾琏止住了他们——他带着太医过来的。
也不怪贾琏到人家家里还带着太医, 实在是他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贾母又有前科, 不带个太医过来, 要是老太太抢救不及时, 那贾赦和贾琏就等着让人指脊梁骨吧。
太医又是扎针又是开药方子, 贾母才算是缓过这口气来。她不待见贾赦不假,可真没有让贾赦死的心。何况现在她在二房这里住得并不顺心,还指望着贾赦回来接她回将军府呢, 不想却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就难怪她昏过去了。
“谁去?”贾母此时虚弱得很, 只问出了两个字。
贾琏小心地道:“父亲让送信的人说,不许我去。”见贾母要急,忙道:“好在平郡王已经请了旨,由他带着琮儿一起去。”
不等贾母反驳,贾政先道:“一个孩子,一个外人,如何使得?让人怎么看我们家。”
贾琏这个气呀,听你说得堂皇,可怎么不想想自己家里的情况?不说感激人家平郡王,还张口闭口的外人。这个外人可从没算计过自己家里,你这个“内人”却两说。
见贾琏不答话,贾政只反复地道:“家中也不是没有别人,总不好让外人去。再说琮儿又小,路上如何使得。”
听不下去的贾琏只问:“那依二老爷的意思,可有好人选?”
“这个...”贾政只是批评家,不是实干家,他能找出一切事儿的毛病,却并没有解决办法,只好自己在那里“这个”个不休,再不提人选不对的事。
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贾琏只问贾母:“老太太可有什么话带给父亲?只怕皇上的旨意马上会下来,明后天人就得走。”
“让他快些回来。”贾母这是真心话。
贾琏听了也有些动容,正要再问贾政,就有婆子进来报:“琏二爷,将军府的人来请您快回去,说是圣旨下了。”
为让贾母放心,贾琏让将军府来的人到窗下站着,亲口问:“府里可接旨了?旨意如何?”
来人是贾琏的小厮旺儿,最是个嘴上来得的:“回二爷的话,因二爷不在家,是平郡王带着琮三爷接的旨。皇上定下平郡王他们后日启程,一位御医、四位太医随行。另外听了琮三爷主动以稚龄探父,孝心可嘉,封了三爷轻车云骑尉。”
这皇帝也是任性,一遇到贾赦的家人,爵位就和批发的一样,让屋里的人听了心里五味杂陈。贾琏却不在意,他将来最少也能袭个三等将军,又刚升出了与贾琮兄弟帮扶之心,只叫好:
“好,这样琮儿出门,也好有个身份,不至让人看轻了去。”
旺儿道:“太太也是这样说,现在平郡王已经带着琮三爷进宫谢恩去了。太太请二爷快点回去,好看看给老爷带的东西。”
于是贾琏向贾母等人告辞,又把太医留上继续为贾母诊治——贾政已经请不来太医了。
等送走贾琏,贾政有一丝的后悔,要是他知道信儿后,请求去探望兄长,那么不说被封,至少起复是没什么问题吧?可是平日他与贾赦实在不睦,要不是听说贾琮被封,想都没想过自己也该去探望贾赦。
种是因,得是果,不外如是。
上路第三天的时候,平郡王忍到极限了,他们这是要去探病呀,十万火急才是正理吧,可你遇镇就进,逢店就歇是什么意思?
“林侍卫?”这声很有郡王的架势,让林侍卫身子都有点发冷,可也不能不上前:“郡王有何吩咐?”
“怎么天还这么早,咱们就歇下了?”平郡王因他是贾赦派来的人,还算客气。
林侍卫小声道:“前面六十来里才有宿处,怕赶到那里天都黑了,进不去城。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咱们只能先行安排住下。”
听着这人的回话,平郡王怎么都觉得是在敷衍,可看看身后跟着的人,不说那位御医,就是太医里也有两个胡子都发白了,也说不出人家说得不对,只能别别扭扭地住下了。
“郡王哥哥,”贾琮摸到平郡王身边,小声道:“你说这个侍卫可靠吗?”
平郡王摇摇头,就算是再不可靠,可是只有他知道贾赦的具体位置,也得靠他,不过别的安排他也得做一点:“你不必担心,我让人盯着他呢。”
盯也没用,人家林侍卫除了把行程安排得慢了点,一路上是真尽心——不管是住还是吃,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偏好。仿佛他不是领着大家去救人,是带着大家在旅行。
催了几次,发了几次脾气,这位林侍卫还是好声好气地答应着,第二天该如何安排还是如何安排,让平郡王一行彻底没辙。
就这么一路别扭着,终于进了陕西境内,按那位林侍卫说的,已经离贾赦他们所在不远了。贾琮悄悄对平郡王说:“郡王哥哥,要不你在这里和他磨吧,我带着家里人先走一步。”
平郡王也想自己走呀,可是还得顾着御医他们:“不行。你就是先到了,也缺医少药的不顶事,反正已经走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三两天的功夫。”一个多月都等过来了。
贾琮只好自己咕嘟着小嘴,在一旁生闷气,连饭也没好生吃得。就有地方官来拜见,平郡王自去见客不提。
第二日就要走,又有人来回,说是甘陕督抚来拜。平郡王一下子愣了,这里并不是甘陕督抚驻衙所在,怎么这位大人来这里拜见?
不好回了来人,贾琮在一边提醒道:“郡王哥哥,听说这位督抚是姐姐将来的公公。”
那更得见,还得好生见。平郡王亲自将人迎了进来。李谒不想郡王如此平和,有些受宠若惊:“怎么敢劳郡王亲迎。”
平郡王笑得和煦:“都是一家人,我不过是晚辈,世叔不必见外。”
看来兄长所言非虚,这亲家确实与平郡王交好,没见人家对着自己这个拐着弯的亲戚都执礼甚恭。李谒在心里对自己的未来亲家又看重了几分,想着要与自己的夫人好生说道一下,不能在人家面前摆什么婆婆的谱。再说人家现在就已经是郡主了,也没处摆去。
落了坐,送上茶,二人开始你问我答模式,李谒问的是你们走了几天了,路上可太平呀,有没有什么不适应呀。平郡王一一做答后,又问些府上的人好不好呀,大家日子过得是不是快乐呀。
然后平郡王又重点说了说李靖在京中的情况——自那次他邀请人家一同到将军府用饭后,二人一起蹭饭的机率大增。李谒不想自己的儿子与平郡王如此熟悉,心中觉得是意外之喜,相谈更欢。
反正是废话一堆,至少要贾琮看来是如此。
正心里埋怨平郡王不早点打发了人好上路,人家就已经注意起他来了:“这位可是贾将军的小公子?”
听得人问,虽然刚才见过礼了,贾琮还是向人再次行礼,谁让自己的姐姐将来得到人家家里生活,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正是小子。小子贾琮,见过世叔。”
李谒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来,送贾琮做见面之礼:“你小小年纪,就能千里探父,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贾琮谢过人家的礼物,小脸平平地道:“当不得世叔的夸奖。父亲平日就教导我们,百善孝为先的道理,我家人人都想来探望父亲,不过是因为走不开,才便宜了我。”我家孩子都孝顺。
听他小大人的话,李谒也是一乐,觉得贾家的家教不错,没见这孩子并不以自己所做为傲,还将自己兄姐都夸进去了,虽然还刻意了些,对一个刚七岁的孩子也算难得。
这个难得的孩子,问出的话却让人不太好回答:“听说这里并不是世叔的驻衙之地,不知何幸在这里见到世叔?”
李谒道:“不过是冬日,此地生民多有逃荒的,我正各处视察,听说郡王在此,才来拜见。”总不能告诉这小孩,他是来勘查建粮仓之地的。
平郡王也道:“实在是我们赶路匆忙,只一心想见到父亲,没打听到世叔地此。让世叔亲来探望,是我的不是。”
人家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想着早点去见病人,李谒也不好再耽搁:“是我一听郡王来了,心里激动,倒忘记你们此行定是急上加急的。”说着便起身告辞。
平郡王和贾琮也不狠留,只说来日京中再见。等人走了贾琮气呼呼地道:“郡王哥哥,他到底来做什么?又是半天的功夫白耽搁了。”
平郡王也猜不出人家的来意,只好安抚他:“等见到父亲,问问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