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又拉住他手臂,你再给我说说,他平日都有什么一喜好?
都说过一他跟妖皇不熟。宣陵深吸口气,也没法随便打发叶景,只好挑拣有用的跟他说:听说他把杀人当成游戏,兴起了,会把要杀他的人放走,在外人以为那人与他有什么一关系时,他再把人抓回一来杀掉,毫不留情。
还有呢?
宣陵仔细回一想了下,猜测道:他估计要找什么一人。陆微曾经说过,天魔宗余孽投靠他数年后,却被他惨杀之时,他好像在跟什么一人喊话,在等什么一人出现,结果那个人没来,他就真的把跟了自己数年的属下都杀了。
方九思帮过妖皇,曾是他的护法,被他杀了。下一任护法是投靠他的天魔宗长老,也被他杀了。妖皇这个人,也许根本就没有感情。
他会找什么一人?叶景陷入沉思。
宣陵看他最近总念叨着前世那些事一,都近乎魔怔了,便好心多说了一句,别想太多,眼下最重要。
叶景怔了下,似有所感,这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师父,他与宣陵齐齐看去,便见结界已撤去,太渊无极带着一身还未收敛的剑气走出。
众人皆有种心生颤栗的错觉,却也顶着剑气上前。
宣陵和叶景也快步过一去,正好听见太渊无极同一众人解释说:无事一。我伤势已快大好,今夜与宗主夜谈,一时兴起,同一他切磋了一场。
闻言众人皆放松下来。还以为是什么一人入侵玄天宗,没事就好。
宣陵听他没提顾雪岭,遂主动询问:太渊师叔,我师兄他没事吧?宗主呢?宗主怎么也不在?
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结界撤去后,无回一宫前的狼藉也尽数落入众人眼底,石阶上赫然横着一道深刻断痕,这得是多激烈的一场切磋。
太渊长老慢慢敛去剑气,淡然自若道:是我一时失手,害宗主受了些伤,他先回一去包扎了,岭儿同他一起回了,无需担忧。他又快速嘱咐众人道: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再去看看宗主,帮他疗伤。
众人皆应是。
但还是没有见到顾雪岭,宣陵眉头紧了紧,在太渊无极转身时追上去,师叔等等,我也过一去看看,我想去看看师兄和师父。
太渊无极回一头朝他看来,脸色稍沉道:不必了。你师父说了,无需惊扰大家,尤其是你,回一去好好修炼,若有事一,明日再问你师父。
这像是南宫清会说的话,或许是顾雪岭不想见他。
宣陵站在原地,看着太渊无极朝无回一宫门而去,到底没跟上去。
他是相信南宫清不会伤害顾雪岭,也相信太渊无极的为人,但他还是去查证,只是不能直接跟上去。
无回一宫后殿一片死寂,太渊无极推门入内时,带进几一缕寒风,烛火被惊扰轻晃,太渊无极目不斜视,经自走进大殿深处,密室的机关已经开启,门前泄露进几一缕微弱烛光。
太渊无极走下密室时,正好,南宫清也将罗旬关进牢房里。
罗旬身上没什么一伤,一身白衣干干净净,但南宫清在打斗时数次不忍伤害顾雪岭的身体,反而受了不少伤,一袭红衣伤痕累累,尤其是肩胛上一道划伤较深,蔓延开大片血色。
这地牢原本闲置了多年,乃祖师精心打造,不知缘由,但内置精密阵法,不论是谁进去了,修为几一何都无法施展,正好将魔子关进去。
千机锁咔哒一声锁上,没有钥匙,极难打开一。罗旬站稳后,双手扶在玄铁栅栏上,试图动用魔气不成,一张漂亮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戾气,不过一见到南宫清这一身伤,他心底的郁闷与怨愤变作了别的什么一,假笑道:师父对我不好,竟然将我关起来。
南宫清眸光微动,有过一那么一瞬,他以为是顾雪岭回一来了,可是他很快便回一了神,冷冷道:一日不将我徒儿还回一来,你都休想出去。
还不回一来的。罗旬不以为意,还笑嘻嘻地说:南宫清,你看看我,我给你当徒弟不也一样吗?都是一样的身体,他已经没了,回一不来了。
若他回一不来,那你也别想活了。
语气森冷,杀气四溢。
太渊无极过一来时,正好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而后朝南宫清走来,面上波澜不惊,我帮你疗伤。
南宫清转脸时,脸上冰冷散了不少,不必,弟子们都走了吗?
都回去了。
太渊无极见他肩胛处的剑伤已止血,便看向栅栏里面的罗旬,宗主,这是怎么回一事一,他不是岭儿。
太渊无极的语气很肯定,从罗旬的种种表现已看出来他并非顾雪岭。
南宫清点头,纵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他幽幽瞪着罗旬道:他是魔子,岭儿被他夺舍了。
他就是魔子?太渊无极眸中一亮,找了数十年的魔子,竟然就这么一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着如今已占据顾雪岭身体的魔子,果真发觉到他与顾雪岭的不同一,他的双眸隐隐泛着猩红血光,眉目间拢着一股深重的戾气。
罗旬好奇地看了看二人,这不是傅云海的徒弟吗。
太渊无极皱眉,你认得我?
罗旬笑了一声,带着几一分讥讽,傅云海的徒弟来了被他师弟逼死了宗主的玄天宗,真有意思。
很快,太渊无极面色冷下来,既然你就是魔子,你告诉我,当年凌前辈被污蔑与你勾结,杀害近百名天道盟同一道,到底是怎么回一事一?
闻言,南宫清也看了过一来,初时因为罗旬夺舍顾雪岭慌了神,到太渊无极问起此事,他竟然才想起来,他们这么一多年来苦寻魔子的目的。
除非你们放了我,我才会告诉你们当年的真相。罗旬有恃无恐道:否则,之前我已将一切真相都告知了小岭儿,你们找他问去。
这分明是在为难人,他都已将顾雪岭的身体夺舍了!
南宫清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你倒是把岭儿还回一来。
罗旬摊手,张狂而无畏地笑道:都说了,他已经没了。不过一若你相信轮回,便学凌云霄那样,一剑自刎,到九泉之下寻小岭儿去。
你!南宫清面露怒意,抬手举剑。
太渊无极忙伸手拦下他,宗主冷静!如今魔子被关在特制的牢房里,逃不出去的,我们不能杀他,杀了他,岭儿才会真的回一不来了。
南宫清顿了顿,慢慢收回剑,深呼吸过后,近乎不抱希望地问罗旬,你说,岭儿到底怎么样了?
没了没了,还要我说多少遍?罗旬一脸烦躁。
南宫清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可这是他乖徒儿的身体,他舍不得,下不了手,只是就让他这样干等着,若岭儿真的死了,他如何对得起
宗主莫急。太渊无极拍拍南宫清肩膀,让他冷静下来,而后面向罗旬,正色道:魔子,你是如何与岭儿相识,又是何时上的玄天宗?
这个我倒是可以说。罗旬看把南宫清气成那样,好像他再说几句这人就要哭了,被抓回一来的怨气便少了几一分,还觉舒爽不已,而太渊无极这人,一板一眼倒是挺有意思的,罗旬笑了笑,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一坏主意,主动告知太渊无极,我就是被凌云霄救了啊,他一直把我藏在你们玄天宗里呢。
胡言乱语!南宫清怒不可遏。
若凌前辈当年已将你抓回一来,为何他还要自戕?太渊无极瞳仁一紧,脸色骤然煞白,声线竟有些不稳,凌前辈他,又为何要救你?
南宫清深知太渊无极当年会入玄天宗,究根结底,都因为他当年是被人诬陷,将他和凌云霄打成一伙,他想要为自己争一个清白。现在魔子不过一这样一句话,就定了凌云霄救过一魔子的罪,太渊无极定一然会动摇。
南宫清心下敲响警钟,他绝对不信凌云霄会无端端救魔子,他脑子转得飞快,看向太渊无极道:当年的状况,即便凌师叔真的救了魔子,也是为了还自己清白,他绝对不可能会跟魔道勾结,我师叔是遭人陷害的!
而南宫清越着急,罗旬就笑得越得意。
你师叔的确是救了我呃!话未说完,罗旬的脖子便被南宫清扼住,就像他不久前扼住顾雪岭的脖子那样,南宫清以此打断他的话。
罗旬也不急,南宫清本来就舍不得对顾雪岭这具身体下狠手,他还轻松得很,你就掐死我吧,我刚刚,也是这样掐死小岭儿的。
南宫清一怔,手劲便松了,他眼睫轻颤几下,手轻轻颤抖着拨开罗旬脖子上的长发,果然见到一圈红肿手印,已见了紫红淤血,可见罗旬下手之狠,却也将南宫清气红了眼。
他恨不得手刃伤害他徒弟的罗旬,另一手也要钻进栅栏缝隙里。
太渊无极忙拉着南宫清远离栅栏,宗主,我们不能杀他!
那我的岭儿怎么办?南宫清语带哽咽,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紧握住太渊无极的手,岭儿一定一不会死的,你说是不是?
看南宫清眼圈通红,亟待确认,太渊无极不知该如何回一答。
罗旬揉揉脖子上的红肿,现在是他掌控这具身体,他开一始懊恼,下手太重,现在疼得人成了自己。不过一他更气南宫清,除了左使,也没几个人敢掐他脖子了,而南宫清这么一在意顾雪岭,他便故意往南宫清心上扎刀。
死都死了,还能怎么样?
你闭嘴!
南宫清一气之下,灵力灌满长剑,太渊无极赶紧拦住他。
而南宫清急红了眼,使劲挣扎,却失了章法理智,眼里只有隔着一道栅栏的罗旬,盛怒之下完全无法冷静,太渊无极只好一掌拍在他后颈,他浑身一软,阖眼倒下,太渊无极及时扶住他,也捡起在掉落的长剑归昧。
太渊无极看得出来,罗旬是故意激怒南宫清的,目光沉沉看向牢房里被关进去仍无惧无畏的魔子。
罗旬乐得看戏,见到他动手时还大笑出声,俨然在幸灾乐祸。
太渊无极眉头一紧,不再停留,扶着南宫清出了密室。
没多久,南宫清便醒了。
太渊无极刚将人放在殿前廊柱下,南宫清睁开一眼后一把推开人,抓起搁在边上的长剑就要回一去。
太渊无极也不再阻拦南宫清,只冷眼在他背后看着,你现在去杀了他,岭儿就能回来了吗?
南宫清停下来,紧握住剑柄,指节用力到泛起苍白。
同一为人师,太渊无极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却是无奈道:难怪岭儿总那么天真,遇事一又总是那么易冲动,原来都是跟你这个师父学的。
南宫清动了动唇,没说话。
冷静下来后,占据心头的反而是绝望。南宫清微垂下头,涩声道:二十多年前,岭儿的母亲临终托孤,让我照顾他,我应了,便照顾了他足足二十多年,他现在说没就没了,我能怎么办?又要怎么跟他母亲交待?
太渊无极皱眉,你就不能冷静一下,魔子说什么一你都信吗?
我现在已经足够冷静了。南宫清咬牙道,他已下定一决心,再抬起头时,通红的眼底满是决绝,待我杀了魔子后,玄天宗就交给你了
你又要做什么一?太渊无极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学凌前辈那样,抛下玄天宗抛下你自己的责任自刎?南宫清,你怎么这么一懦弱!太渊无极快步走到南宫清面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与凌云霄倒好,死了一干二净,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可别忘了我是被谁连累的?又是谁告诉我,我来玄天宗,他便帮我一起查明真相,还我清白的?今日你南宫清一句话,就要将当日承诺抛之脑后了吗?
南宫清被一连串责骂得低下头,对不起,但岭儿已经走了
话未说完,南宫清突然被太渊无极一拳打在脸上,他猝不及防,生生受了这一拳,而后捂住脸,瞪大眼睛看着太渊无极,你打我?
太渊无极难得这么一不讲道理,但他打完南宫清,反而觉得憋在心里头数十年那股怨气散了不少,他不但要打南宫清,还要骂他,承诺了却做不到,我打你又如何?有本事你还手!
南宫清抿了抿唇,偏开脸,眼里满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太渊无极暗叹口气,扶额道:你就不能用你的脑子想想吗,魔子说岭儿没了,你就信他真没了?你就不能先去看看岭儿的魂灯吗?
魂灯?南宫清喃喃道,忽而,双眸重又亮起光芒。
那魂灯,是他曾经用顾雪岭的血点亮的,只有顾雪岭真的死了,神魂彻底散了,魂灯才会熄灭。
南宫清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他看了太渊无极一眼,之后调头就抱着剑往后院跑,我这就去看看!
太渊无极揉揉眉心,很是无力,也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将近四更,宣陵才随众师兄弟回一来,正打算待会儿偷溜出去找厉阶问个清楚无回一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谁知一进院就见到了门前的狸花猫。
宣陵回头看看院外,快步进了屋,等狸花猫也进来后,他快速关上房门,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厉阶化出人形,却被问得一呆,我来找小妖王啊。
你刚才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啊,我来的时候小妖王不在,我就多等了一下。厉阶点头,正要说些什么一,便被宣陵厉声打断,你是说,今夜你没看着我师兄?
我,我看了啊出事了吗?厉阶不明所以为自己喊冤,见到小妖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跟他解释道:我就是想来跟小妖王说这件事。今晚顾师兄出去了,还进了后山,我就跟着去了,但是我跟丢人了,还进了一个阵法里,被困了很久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