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回来了,这可是西塘村这种小地方的特大新闻,哪怕说上十天半月,也依旧新鲜感十足,绝不会有丝毫乏味之感。
但是,如果李老三得知自己的妻儿被自家爹娘兄嫂赶出了李家,日复一日的过着艰辛的生活,他又会怎样想?又会怎么做?
西塘村的村民们谈及此处,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水田里捡着稻穗说的那个唾沫横飞。
“哎哟,瞧见没,刚刚李老太那表情,明明不对劲儿啊,半点激动之色都没有,保不准儿是担心自己怎么跟儿子交代吧!”
聪明的人自然知道李家要交代什么?可总有些犯浑的人,忍不住刨根究底,看了半天热闹总不能闷着看不明白是不?
“我二叔自从当年犯过混之后,李家便是我二婶当家,这些年二叔上了年岁更是少有露过面,我二婶在李家可是说一不二的,她需要交代什么?”
“哎,我说李平,你平日里精明的厉害,心思活络的很,这时候怎么也泛起了混?你二婶要交代什么,肯定不会对你说是不?”
“哈哈哈......”
王多金说完,众人哄然大笑,一直刨根究底的李平满脸尴尬,抬手在身上擦了擦,随后挠了挠头。
李平平日里有些小精明,但一到猜测人心的时候脑袋就不够用了,李老太要交代的事情,当然是交代她如何将文秀母子三人赶出李家,与王氏周氏一起各种刁难、苛责、欺辱她们。李俊不回来也罢,文秀名声已毁,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图热闹;可是李俊现如今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过去的很多东西便要拿出来说道了。
按理说,李俊早死,留下妻儿,文秀如果不改嫁,甘心留下,那大房李福便要兼祧两房。父母在,不分家,不管日子再苦,文秀娘仨也不该被赶出来。最重要的是,李家人干了不仁不义的勾当后却不知收敛,这些年欺负文秀娘仨歹毒至极,从未将文秀娘仨当过李家人看待。
李俊回来了,这下子李家又有好戏看了。
村民们这头说的热闹,而另一头,一路跟着文秀的李俊却被曾经的媳妇拦在了大门外。
“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你我以前不认识,现在不认识,以后也不用认识。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还是别进我家院子的好,大路在你后面,好走不送。”文秀嘴皮子说的贼溜,只见一张小嘴一开一合,一段话下来,不带喘气儿的。
李俊冰冷的眸子看着说个不停的文秀,红唇皓齿,眼睛明亮,只可惜满脸泥污,看不出面部轮廓。黑发里也夹杂着泥污,满身污渍,如果不是她说话的语气和她双眼里充满的灵气,他真会把眼前的女人当成是一个乞丐。
对,就是乞丐。
回想五年前,那个被自家老娘用二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媳妇文秀,对家人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双眼胆怯,毫无生气。如今大伙儿口中的“文秀”,虽然她被泥污糊了脸,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愣是半点没认出来。
文秀说完,瞪着眼睛等了半响,却迟迟不见眼前牛高马大的冷面男作声,心道他该不会是想把野鸡抢回去再离开吧?她随即皱起了眉头,警惕性的将腰间的野鸡紧了紧,继续道:“我告诉你,这只野鸡是我先看见的,即便没有你出手,我也能将它抓到,所以,你别想要回去。”
“砰——”
李俊还没回神,文秀整个人已经麻溜的窜进了院子里,轰然将院门阖上了。随后,院内又传出她威风凛凛的吼声,“外面的,我劝你赶紧离开,要不然,待会儿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哼!”
李俊被唬的一愣,抬眸看着破旧不堪的两扇木门,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文秀警惕的将院门落了闩,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堂屋,见两个孩子还睡着,想必昨晚又累又没睡好,她替孩子们掖了被角,这才又轻脚轻手的退出了房间,提着“战利品”去了厨房。
原身也是可怜,被李家人赶到破草屋里,三间破草房,一间堂屋兼卧室,一间厨房,一间茅厕。茅草屋虽然每年都有刘大河和王燕青帮着修葺,但依旧透风漏雨,日子着实过的清苦可怜。
文秀看着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厨房,喟然叹息,摇了摇头后,这才在一堆被雨水打湿的柴火里挑出几节干柴,用火石打了火,烧水烫鸡、收拾鸡毛。
上辈子的偷盗生涯以及后来的组织锻炼,让文秀学到了一身求生的本事。像打猎、清理猎物生火、做饭这些生存技能,即便她初来乍到,她也能信手拈来,不至于望着食材也发愁。
“娘亲!”
“啊,是野鸡,哥哥,是野鸡,我们有野鸡肉吃了,我们有野鸡肉吃了......”
文秀清理野鸡内脏正入神,耳边便响起了桐桐欢快和激动的声音,她这是多久没吃肉了?想到这里,文秀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文秀抬头对桐桐笑笑,瞥见树儿也是满脸期待,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
哎,可怜了这两个孩子......
“桐桐,你的膝盖还疼吗?饿不饿?娘亲给你炖鸡汤喝好不好?”文秀见小丫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把话题转到了她受伤的膝盖上。
桐桐闻言,双眼一亮,但却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疼不疼,有鸡汤喝就一点不疼了。我现在也不饿,昨晚的红薯吃的饱饱的。”
“小馋猫,羞羞羞!”李树听到妹妹说有吃的就不疼,随即扭过头,抬起右手,用食指在脸上不停地蹭啊蹭,对妹妹的行为表示不耻,但也回应文秀道:“娘亲,我也不饿。”
桐桐才不理会他的嘲笑,抬手放在耳边朝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后,便继续盯着清理野鸡内脏的文秀。
文秀见孩子们互相怄气,笑笑也不说话,一边清理内脏,一边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嗯?那个男人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