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话落,她大姐在一旁面如死灰。
这还怎么兜得住?
当妹妹的都招了,而且还供出了姐姐的亲闺女,这事儿真的兜不住了!
县老爷年纪大了,有点小癖好,就喜欢听官差打人屁股的声音,大手一挥,便让官差先给已经招供的妇人二十板子。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受人唆使,恶意诋毁他人。
妇人大惊,哭着求饶,但是冷面官差们哪里会心软,两人架着她往摆好的凳子上一摁,另外两个官差便拿着棍子往她屁股上招呼起来。随着棍子落下打在皮肉上响起的声音,伴随着妇人杀猪般的嚎叫也刺透了耳膜。
县老爷听的满面笑容,堂上的文秀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错愕的看向文书,只见文书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两银子,送的太值了!
“你还不打算招吗?”文秀看着跪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妇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漠。
妇人看向文秀,一双眼睛里满是恶毒,这个该死的贱人!
“招,还是不招?”
县老爷又开始发话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妇人不敢再嘴硬,但却也嚎啕大哭,嚷着要县老爷替她做主——她的闺女被人给占了!
强占她闺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冯家唱对台戏的唐家。
唐家二少爷纨绔,风流成性,恶霸成名,再看上她家闺女后,硬是把人给强占了。占了之后,不但不负责,还狂妄至极。
妇人家打算报官,可她家就一普通的老百姓,家里还有几个儿子,哪里有闲钱跟家大业大的唐家斗?可是,如果不斗,她女儿每天又要死要活。
正为难之际,唐家的人找上了门。然后告诉她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成了,就娶她的女儿过门。如果不答应办此事,唐家就把她女儿失身的事散播出去。到时候,看谁还会娶一个破鞋。
唐家的人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可偏偏,她心里恨的发狂,却又不得不答应。女儿再怎么是要嫁出去的人,可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既不想让女儿死,也不想让她名声毁掉。
她女儿的命,好苦啊!
妇人答应此事后,便来了冯记布庄买月月舒。为了让人有印象,她当时还特意跟女伙计问了很多。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
只是,明明多熬几天,冯记布庄就得关门的局面,却在昨日被打破。
她竟然被抓了!
唐家的人一直没露面,她也咬死不承认自己在诋毁冯家,希望死撑到最后。谁知道,大闺女怜悯妹妹,见自己这个娘进了衙门,又去找了姨母继续闹事。
现在倒好,事情没办成,姐妹俩都要蹲大牢。
堂上的人听的有些发懵,谁也没想到商户与商户之间争斗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不过,镇上的人却是知道,唐家二少爷却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妇人讲完,对着县老爷磕头:“青天大老爷,民妇冤枉她人罪有应得,可是小女无辜,被奸人强占,日日以泪洗面,心如死灰。民妇恳求大人,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妇人家的遭遇也着实可怜,诋毁冯记布庄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这却不能成为她无罪的证据。
该受的罚,依然得受!
妇人与自己妹妹的待遇一样,挨了二十大板,丢入大牢,改天发落。
两个哀嚎的妇人被带下去了。
妇人供出了唐家,那么,为了还冯记布庄的清白,给冯记布庄讨一个说法,衙门自然是要找唐家的人对峙的。
县老爷大仁大义,说了好些好话,冯川听的感恩戴德,连连应“是”。
文秀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冯川跟县老爷说话,眼神变的越来越冷,这老昏官,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提到妇人闺女被强的事!
是人性冷漠,还是,真的官商勾结,穷苦百姓的正义得不到伸张?
在县老爷派人去请唐家的人时,文秀突然出声把人给拦住了,“大人,请等一下。”
冯川飞快的睃了她一眼,心知她想要说什么,连忙给她使眼色,但是,她却置若罔闻,淡定的道:“大人,那位大嫂虽然诋毁冯记布庄,但是,根源却是唐家的二少爷。这种鱼肉乡里、霸道蛮横的祸害,难道不应该一并伏法?”
文书脸上的笑意瞬间僵在了嘴角。
冯川也有些急了,大步走到她身边,道了一句“这事儿我们不能管”后,连忙给县老爷作揖赔罪,“请大人赎罪,草民这义姐有时候脑子很好使,但是有时候却傻的厉害,就像现在。”
文秀闻言,很想给冯川一巴掌,你他妈才傻的厉害呢!
县老爷闻言,并没有接冯川的话,只是阴郁的看着文秀,半眯着眼睛问道:“你意思是本官昏庸,不为民伸冤?”
“当然不是,大人误会了!”
冯川继续打圆场!
文秀莫名其妙的厉害,看着冯川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终是没犟嘴。而此时,拿过她好处的文书突然哈哈大笑,对县老爷拱手作揖道:“恭喜大人,冯记布庄推出的这东西,已经风靡咱和平镇周边的城镇了。下官认为,过不了多久,肯定会传遍咱大夏国,这可是大人的功劳啊!恭喜大人!”
一直阴郁着脸的县老爷闻言,转头看向文书,动着自己长满胡子的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文书连连点头,喜色更甚:“肯定的啊,冯记布庄带动了潮流,拉动了咱地方经济,若是陛下知道了,那可不是大人你的功劳?”
“对对对,一切都仰仗大人呢!”
冯川赶紧拍了一句马屁!
昏庸的县老爷终于喜笑颜开,夸赞文书想的周到,然后又夸了冯川几句,却是不再与文秀计较。
官差依旧去请唐家的去了,但是,唐老爷却称病没有来。
文秀原以为,县老爷会发飙的,可是,他竟然忍了下来,招呼着文书抒写告示,在告示栏里贴上,像百姓们解除对冯记布庄的误解。
至于其他,却是没有下文了!
冯川觉得如此已经是县老爷仁德,感激再三后,拖着一直黑沉着脸的文秀从衙门里出来。走出县衙大门,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文秀忍不住了!
“唐家到底有什么了不得?欺男霸女到这份儿上,县老爷竟然装作没听见。昏官!特么的昏官!”
冯川闻言,吓得一哆嗦,赶紧拖着她离开,一边走一边道:“你小声点,你差点惹祸上身知道不?”
文秀不是傻子,冯川一直替自己道歉赔罪,文书也一直帮自己在县老爷面前打马虎眼,她若是再看不出问题,就是脑子瓦特了。
可是,那有怎么样?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衙门竟然藏污纳垢,这合适吗?
的确不合适!
但是,在和平镇这种偏僻的小镇子里,却是合适!
“文秀,衙门还了咱月月舒一个公道,就这样吧!”冯川不想管别人家的事,他也管不了。
文秀气急,看着冯川的脸,想起他在公堂上谄媚奉承的模样,竟然生出一股恶心感来。真特么邪了门儿,自己不是也贿赂了衙门里的人吗?她与冯川有何区别?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名,要不然.....
“二位,等一下!”
文秀听见声音,转过身,只见文书笑呵呵的追了上来。
冯川看见文书,想起文书一直在公堂上忙文秀,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可是还有事?”
文书笑的憨厚,点了点头,看着文秀,友好的提醒道:“小娘子,以后别再犯傻了,不值得,何必毁了自己的前程?”
今日之前,他只以为她是一个懂世故的乡野妇人,可是今天才发现,她竟然是冯记布庄的合伙人。
他之前拿了人好处,今后也要适时仰仗他人,今天堂上的事,既是拿钱办事,也是顺水推舟。
文秀面对善意的提醒,笑着应好。
文书又聊了几句后,便回了衙门。
文秀看着文书的背影,觉得这些个人都很奇怪,抬头看向冯川问道:“为了不让我下次冲动,你说一说,这县老爷跟唐家是不是有什么牵扯?”
“的确是牵扯!”冯川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然后道:“县老爷是唐老爷的女婿,你说这牵扯大不大?”
纳尼?
那昏官看上去五六十了吧?他是唐老爷的女婿,那唐老爷多少岁?他儿子得多少岁?他儿子还有那能力去强占良家妇女?
文秀觉得自己三观有点毁!
冯川见她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又继续补充道:“县老爷娶的唐二小姐做填房,唐二小姐今年十六,老夫少妻。”
“......”
文秀被一道接一道的惊雷劈的外焦里嫩,她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形容昏官和他的小妻子绝对不会错——爷孙恋!
尼玛,这口味要不要这么重?
唐家是县老爷的岳丈家,唐老爷是他的岳父,唐家二少爷是他的小舅子,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昏官提也不提捉拿唐二少的事了,也知道为什么唐老爷敢称病不上堂了。
呵呵呵.....
山高皇帝远,这个县官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唐家是“皇亲国戚”,谁敢跟唐家的人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