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放了话摆二百桌宴请全村的人,在腊月二十五就开始忙活上了。
这一次,光是王燕青一个人掌厨就不行了,她特意去邻村请了两个擅长烹饪的大厨,这两位大厨,又带了若干打杂帮工的厨子厨娘,浩浩荡荡的几十人,气势庞大。
有了专业的厨子,文秀也不麻烦王燕青了,便让他跟张恒去忙别的事。譬如,屠场订猪肉什么的,买菜什么的。
请客请客,自然要好酒好菜相待,绝不是随便弄俩盘萝卜就把客请了。她也不怕花钱,鸡鸭鱼肉各上一盆,一定要让大家吃好喝好。
作坊是腊月二十六停的工,忙完的当天,王燕青按照文秀的吩咐,发了这个月的月俸,包括厨娘和扫地的大婶,一视同仁,都发了双倍。
至于猪肉,等腊月二十八,过年的前一日再到王燕青家按人头领。
腊月二十六这日,村里人便自告奋勇的来帮忙,女人们洗锅洗碗擦桌子,男人们搭灶劈柴借桌椅板凳,在村中央的空地上,将桌椅板子依次铺摆开去。
文秀怕冷,当着幕后操手,除了给银子,她也干不了别的活儿,干脆就留在家里,和宋晓月一起带娃聊天。
西塘村全村吃宴席的消息很快便在其他几个村传播开去,以至于人人都知道了西塘村以前的寡妇文秀发达了,不计前嫌,带着全村致富,其他村的人羡慕西塘村的人事,文秀的名字也随之远扬。
自从文秀和李俊回村后,杨氏就躲的远远地,一连几日都没出门。可是明儿个村里摆酒宴,请的是全村的人,吃得好,喝的好,自己不去,是不是亏了?
杨氏纠结啊,她怕!
她怕文秀什么时候就想起自己来了!
刘老二坐在屋檐下抽着旱烟,听见杨氏在屋里长吁短叹,回头瞅了一眼在杨氏身边傻笑着闹着要吃肉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不听劝,现在又害怕人家秋后算账,纯属是自找的!
杨氏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生,这几日同样没露面的李家也是愁云惨淡,头顶上像是罩着一层乌云似的,灰蒙蒙的。
赵氏生了孩子,身子丰腴了不少,可气色却是不佳,倒不是她怕文秀,而是被李福和李禄这两个没用的男人气的。
当初,她一女嫁二夫,不顾名声,为的不就是他们兄弟俩是李家人,自己嫁过来后,也能跟着沾沾文秀和李俊的光。谁知道,光没占着,却是多了俩窝囊废气自己。没用就罢了,连大门都不敢出,饭更是不敢去吃,简直不能比这更让人生气。
赵氏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会让自己少活几年。
现如今,嫁也嫁了,儿子也生了,她是没法再回到过去了。若是再暗地里去勾搭人,李禄不用怕,但李福肯定会把自己给宰了。
“孩子他爹,明儿真不去?我可听说了,文秀可是下了血本儿的,鸡鸭鱼肉全都有,每一样一大盆,全管够。若是吃不完的,自行打包带走,都不用给她留。”
请客请到如此豪气,文秀绝对是十里八村的第一人!
李福也知道委屈了赵氏和儿子,家里近半年来就没怎么吃过肉,赵氏虽然胖了些,但纯粹是因为体质问题,而并非她真的吃的好长胖的。
“不去了,你想吃肉,明儿我进城去买。”
李俊不想看见文秀,更不想看见李俊,前者是因为发怵,后者是因为愧疚。他把两个女儿都卖了,他在李俊面前抬不起头来。
时间是一剂良药,也是一副催化剂,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认识自己的内心,洞悉自己的丑陋和龌龊。
赵氏听说有肉吃,并没有高兴,反倒露出一副生气模样,“那哪儿能一样?”吃文秀的拿文秀的跟自己掏银子买差太远了。更何况,李福能掏出几个银子来?
李福哑然,抬头瞪了赵氏一眼,起身出了屋。
廊下,李禄嘿嘿的看着李福干笑,等人一走,一溜烟的钻进了屋里。
很快,房间里的二人便达成了共识,明儿一定要去吃。不仅要去,还要拖家带口的去,一定要吃够本才行。
文秀对外人尚且如此大方,对他们李家可是缺德至极。如果不拿点东西回来,实在是是对不起他们的嘴和肚子。
腊月二十七这日,西塘村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热闹的时刻,大人们忙的团团转,孩子们欢喜的在人群中乱窜,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文秀起了个大早,裹的厚厚实实的,跟着李俊去了酒宴现场。她原以为时间挺早,却不料,众人早就忙活上了。
村民们看见文秀,一个个都笑着同她打招呼,然后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文秀转悠了一圈,大致数了数,竟然搭了十个灶台,而且,每一个都点燃了,各个灶台分工合作,互不影响。
“阿秀,怎么样?”
“嗯,大家团结就是好啊!”
从两年多前的人人喊打,到如今人人称颂点赞,文秀回想这段心理路程还是有些心酸。不过,再艰苦的日子都过去了,迎来了幸福的曙光,她也就释怀了。
人,总要往前看,完全没必要执着于过往。
晌午时分,全村的人都来了,包括纠结了几日的杨氏一家,还有打算自己去城里买肉的李福一家。不仅来了,而且还来的挺早,李家人直接就坐了一桌,杨氏则跟其他村民坐了一桌。
今儿个人多,文秀倒没去特意关注这些人,但不缺向她打报告的人。
方氏嘻嘻哈哈的同文秀聊天,说着说着,便把以前哪些跟文秀不对付却又厚着脸皮来吃肉的人一一点了出来,其中就有杨氏一家和李家人。
文秀笑着不作声,她请的是全村人,全村人,自然也包括这些人。
说实在的,她现在已经不与她们计较之前的事了。
方氏没得到回应,心里有些失望,瞧着人越来越多,怕自己一会儿没了座位,便找了个借口跑了。
文秀见她离开,也转身走了。
午时三刻整,鞭炮声响了起来,酒宴也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