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奎率先开腔,说出了此时大汉变法最大的祸端,那就是会错失良机!
此时大汉明明已经有了先秦之势,甚至比先秦还要强盛,因为占据了大半个的荆州。
有潼关为保障,有巴蜀之地做粮仓,可谓是上天赠与大汉崛起的契机。
而现在大汉的对手都是在不断的内斗,这般情况之下,刘禅竟然在这里搞变法,而不是直接出兵一统天下这简直就是混账!
当然,吴奎说的分外的委婉,但是意思,那就是这个意思。
同时他的这些说辞也引动了一阵阵的认同,似乎周围的人都被吴奎这慷慨激昂的话语给说动了一般。
而他对面的法邈却是不紧不慢的,等待周围的喧嚣都慢慢的安静下来之后,这才慢慢的上前一步。
他没有慷慨激昂,他和他父亲可不一样,法邈说话慢条斯理的,却是能够声声入耳。
“刚刚吴兄说的那些却是事实,法某那也是十分的认同,只不过吴兄既然说了要出兵潼关,南破宛城,合围洛阳完成一统之大业,那么小子也就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了!”
“哦,旧闻法邈也算是军中宿将,某家可不敢在你面前胡吹大气,还望法邈兄弟手下留情!”
“吴兄客气,客气!”法邈哈哈一笑,笑容过后脸色立刻就变得板正了起来。
“你我都知晓,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吴兄也是将门虎子,不知道对着军旅之事也有了解?”
“哈哈,某家不才,当年也曾在家父麾下为一小将,上过阵,杀过敌,同样也处理过各种杂事,这大军出征所耗费之粮草,某家倒也是知道的!”
吴奎一副撞到了自己身上的得意模样更是让人觉得他这是胸有成竹,而他也确实如此,并不给法邈反悔的任何机会就继续侃侃而谈了起来。
“一名士卒在驻扎之时,每月耗费粮草约为三石又三升之数,但若开战,则需调拨运转粮草,则需为每名士卒准备一月之粮倍之!
同时沿途调拨民夫征调往返,则又需三石,共计九石六升之数。
同时这只是一名士卒一月所需之粮草,出兵征战以万人为战,三月粮草之备,共计二十九万石粮草。
若是两路齐发,还需倍之。
兵马若多,也相应多加些许粮秣!”
看得出来,吴奎却是真的是好生在军旅之中带过的,这些数字并不是胡说八道的。
一名士卒吃得的确算不得多,但是大军征战却是需要调拨三倍的农夫前往,而农夫一行的吃喝也是要算到这大军的粮草之中的。
去的时候以为都是满车而去,所以耗费的和士卒相差不多。
但是回来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劳作,加上可以饿肚子,所以倒是少了些许,这个数次让法邈也是连连点头。
而吴奎在说完这些之后,看着周围那一名名满脸震惊之色的百姓,他直接继续解释了起来。
“如今我大汉粮草储备已经完善,单单长安一地便有不下三十万石粮草,荆州粮草储备也丝毫不比长安粮草会少上丝毫。
两地的粮草绝对可以支撑得住这大军的消耗,此时并不需要为粮草而担心!”
看得出来,吴奎当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这长安和荆州的粮草储备当然也是有的,而且渭南大营里面就还有十万石粮草的储存。
这些也的确是为了大战做准备的。
可是法邈对此仍然是摇了摇头。
他承认了吴奎说的是对的,但是他却继续反问了起来。
“既然吴兄对军中之事这般了解,向来也是知道这些粮草需要多少田垄才能解决的!”
法邈这个问题就不是问军了,这是问政。
亩产多少这个问题乃是民生问题,而吴奎这些年就算是被诸葛孔明看上的这段时间他也是在军中继续老老实实的呆着。
他还真不知道这田垄之事,而他也没有狡辩,十分痛快的告诉了众人。
他不知道!
法邈没有嘲笑他,其他人也没有嘲笑他,百姓们此时已经有些入神了,他们想要知道法邈会说出什么来。
“据《史记·河渠书》记载,凡受郑国渠水灌溉的土地,每亩可收一钟,折今亩产三石八斗四升,不过在我大汉灵帝乃至之后的时期,基本上折算三石粟之多,这算得上是公认的数字。
不过某家要说的是,那是北方的数字,我巴蜀之地自先秦时期就是天下粮仓,这数字却是不甚准确。
蜀郡平原,成都附近均是上好的良田,土地肥沃,这些年的年景也是极好的,亩产大概能够到达三石九升五斗之多,甚至部分地方可以突破四石一升之多。
只不过这个数字只是蜀郡平原附近之地,其他地方却是大不如蜀军土地肥沃。
广汉郡地势也算平坦,亩产可达三石三升四斗左右。
巴郡之地只有三石,和北方诸地几乎持平。
但是到了犍为郡及其南部诸多郡县,他们地势险要,山头耸立,药材皮毛牛马颇多,但是却并无太多耕种的地方。
牂牁郡去年上报之亩产刚刚超过两石,这个数字将就算是不交税,这百姓的年恐怕也是过不好的。
至于凉州,虽没有高山,却也有着塞外的异族以及漫天的风沙。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的亩产恐怕还比不上益州南部的出产。
这样一来雍州就算是可以自给自足,还能提供军需只用,但是半个益州要养活另外半个益州不说,更要养活整个凉州,可谓是辛苦。
而这种情况下,我等只有万余兵马三月粮草供给,三月之内,我等可能保证攻克洛阳?
若是打不破洛阳,这一路上重重险要关卡,我等大军当以何为食?”
法邈这次说的比吴奎说的还要多还要自习,而且这些东西他都是一点点自己查出来的。
周围的百姓几乎人人手中其实都是有农活在身的。
只是为了看个热闹没有去干活罢了,如今这法邈一说众人也是连连点头。
不说别的,就说对着田垄之事这般了解,就知道他不会是一个佞臣。
而周围百姓们的连连点头也证明了法邈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不过这不要紧,吴奎和法邈一人一段长篇大论之后,蒋斌也紧随其后,将话题再次拉回了这朝堂之中最大的大事之上。
“既然我大汉现在粮草不够,那更需要我军出兵夺回失地,找到更多的田垄,种出更加粮草以供给大军,做到以战养战之效果!
而不是现在这种自毁长城,打着变法的名义去对诸多世家豪族下手,此仁君所不为也!”
蒋斌不但直接将话题给拉回了变法不对的这件事情上,更是直接提出来了这变法在剥削世家豪族。
一度让这人群之中的百姓面面相觑,也让这百姓之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中满脸的古怪。
这蒋斌这么快就就撕破脸皮了,倒是真让他们感觉到不敢相信。
因为蒋斌的父亲乃是诸葛孔明钦点的继承人,所以他们这一次并不没有打算去和蒋琬有过什么接触。
哪里想到,蒋琬的儿子蒋斌直接将这件事情给捅开了。
这下子,这天下倒是真的看了热闹了。
而这蒋斌的对面也不是什么浑人,巴郡太守王彭之子王化,他也是正经儿的世家出身,而且他的爷爷还是益州名士,乃是当年的蜀郡太守王商人。
父亲王彭乃是巴郡太守,至于王化本人,在原有的历史上那也是西晋初期赫赫有名的地方官员,政绩斐然不说,还有军功在身。
不过现在,他只不过是刚刚从汉中学院学成,被管宁扔到了这里交给诸葛孔明历练一番罢了。
听到了蒋斌的话语之后,王化到也没有客气,相比较于蒋斌,他也脾气那也是同样刚硬。
“既然说道了变法之事,那么某家也有几件事情想要和蒋兄探讨一番,不置可否!”
“某家洗耳恭听,到想看看阁下能够说出什么话来!”
“倒也没有什么话,只不过我等有些许事情不甚明白,这才想要请教罢了!”王化轻笑一声,然后再次躬身行礼说道。
“蜀郡单单成都周围便有不下六万顷的田垄之多,这些都是上好肥沃的农田,可是最后朝廷征收上来的赋税却是只有这个数字的三成,不知道,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让很多人一正,他们也想要知道蒋斌能够回答出什么问题来。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算是什么问题,因为就算是百姓都能够知道这是为何。
无非就是某些人未曾纳税罢了,而且这并不算难。
想要避税的办法很多,最常见的就是瞒报田垄之数,虚报年龄,高龄之人无需缴税,瞒报人口,人口越少缴纳赋税越少,最后就是一起合并逃税了。
这一点,很多老百姓都在用!
而蒋斌面对这种问题也只是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
“此乃人心不古,百姓苦无过冬之粮,遂出此下策!”
“既然如此,那变法就是为了让百姓能够有过冬之粮,御寒之衣,这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