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正,这个消失了挺长时间的大汉秘书郎,如今终于再次出现了,还是以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份出现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
郤正也不是什么寒门士子,甚至在这次事情之前,他堪称这益州最为透明的那个人。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家伙是标准的官宦子弟,只不过他的这个官宦子弟着实有些丢人。
首先他祖父,那可是一州刺史,也算是封疆大吏,而且他还是益州刺史。
只不过这位祖父的才华和品格乃至名声,那都是相当的扯淡。
郤正的祖父,叫做郤俭,他是益州刺史,只不过他的这个益州刺史不是因为他的才华多么出众,也不是因为他的履历多么干净。
而是因为,这个家伙的钱多。
和孟达的父亲孟佗一样,这是花钱买的,只不过孟佗买的是凉州刺史,而郤正的祖父郤俭买的是益州刺史。
作为买官之人,不管他是不是好官,他都是一个贪官,这是所有百姓们都相信的。
更何况,这个家伙他还不是一个好官。
郤俭执政期间,不说别的,对当初益州的评价就是简答弄得八个字,元元无聊,呼嗟充野!
几乎可以这么说,这家伙将整个益州搞得名不聊生,便是当初的洛阳朝廷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是不行了。
所以将刘焉任命为益州牧,同时也担任益州监军,其目的也很明确。
收摄行法,以示万姓,勿令漏露,使痈疽决溃,为国生梗!
说白了,朝廷觉得这家伙做的太过分了,让刘焉过来弄死他以正国法,顺带警示一下这大汉境内的诸多官员将校,以此为鉴。
只不过刘焉因为道路不通被堵在了荆州过不去,而益州却抢先一步出现了黄巾余孽造反。
中平五年的时候,益州叛贼马相、赵祗等在绵竹县自号黄巾,收和聚集被郤俭弄得疲惫和劳役的百姓。
仅仅一两天的时间就得到了数千人的响应。
这群家伙先杀了绵竹令李升,当地更多的吏民响应聚集,合计共计万人之多,然后继续前往攻破雒县,攻进益州太守府杀了郤俭。
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结束了这个贪官的一生。
不过紧跟着,郤正的父亲郤揖再次坑了郤正一把,这位没有得到自己父亲多少的好处,可以说还收到了不少的埋怨。
因为郤俭的事情无奈留在了益州,没有了一个益州刺史的父亲,这家伙生活的颇为艰难。
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好不容易才一步步的升到了营都督,算得上是小有成就,只不过他运气不好,他跟随的是孟达,他是孟达的营都督。
然后,孟达投降曹魏了,埋了关羽了,作为营都督的郤揖自然也一同跟随孟达投降了。
而这个时候,他将自己的妻子儿子,也就是郤正,都留在了益州本土。
这一下子,郤正算是真的没有活路可言了。
即便是他母亲及时改嫁和那郤揖划清了界限,但是郤正从小都是受尽了白眼。
毕竟他爷爷得罪了益州本土之人,他父亲得罪了荆州一脉之人,还都是往死里得罪那种。
这时候,郤正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没有用处。
他有才华,有能力,但是没有人相信,谁愿意相信郤俭的孙子,郤揖的儿子?
直到刘禅看到了这个家伙,然后让黄皓打听了一番之后才对他正式启用。
因为黄皓对他的评价很特别,黄皓对人的评价一般来说有两种。
黄皓不是一个多么有本事的人,他也看不出一个人才华如何能力如何,品性如何。
但是黄皓有很高的嗅觉,他知道自己会不会讨厌一个人,一旦他无比的讨厌一个人,那就说明这个人最起码是个执拗的人。
可同样的,如果他无比的喜欢一个人,那就说明这个家伙活到头了。
因为让一个宦官喜欢的人,还是他这种宦官,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他无比的确定。
而对于郤正,黄皓最后给出来的话是,自己不喜欢他,但是绝对不讨厌他。
这个评价就真的很神奇了,便是刘禅都没有想到这家伙说的会是这种话。
要知道黄皓这种家伙,他对人一般是两种感觉,别人对他也是一样,那就是要么觉得身为宦官,权力太大恐不是好事。
只不过执掌御史台的刘靖和执掌皇城司的韩龙都算是朝堂众人,所以众人才没有对他攻击。
只不过就算是不攻击,对他也不算喜欢,这是实话。
而另一种人就是,觉得黄皓乃是刘禅身边重臣,需要多加吹捧,阿谀之下,自然让人欢喜。
而郤正很明显就不是这两种人了,这是一个神奇的家伙,他似乎无心仕途,可是他却是要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的学习。
很多人说他是醉心学问,朝着大儒的方向而去。
可是刘禅最后在看过他所有的事迹之后,发现这家伙是一个绝对的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希望。
他祖父和父亲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得罪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所以他选择了专心学问,疯狂的钻研学问,这不是以为他想要当一代大儒。
这是他要为以后做准备,若是大汉亡了,他就能够凭借这些东西,在新主子那里从新开始,还会有一个不错的开始。
若是大汉胜利了也没有关系,大胜之下,就算是空不出什么位置,他也可以给子孙后代留有机会。
这个年轻人能够在这个年纪想到这个办法,并且下定这个决心,说实话,这是个真心不错的年轻人。
而刘禅将他提拔为秘书郎,对他观察之后,最后并没有将他留在朝堂之中,而是直接交给了黄皓和韩龙两个人去教导。
在之后,朝堂之中那个不起眼的小小秘书郎消失不见了,而洛阳城中多了一个游走四方的郤正。
这等人物,若是不放在这种隐蔽之处,简直就是浪费了他的一身才华。
而郤正真的做的很不错,到现在为止,似乎一切都是郭敞的算计,似乎郭敞才是现在的胜者。
但是作为合作者,郤正又怎么可能只单纯的要一个简单的雁门郡,要知道只要他愿意,整个并州都有可能是他们的。
明明可以借助内乱,却要坚持与郭敞合作,放出曹芳,郤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不是一个多么仁慈,多么会可怜他人的人。
他自然有他的目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在郭敞做绝之后,去接收那些被司马昭抛弃的那些人。
就连孙弘这种家伙都有他的用处,其他人自然也有。
世家和寒门是孤阳不长,那清廉与污浊也同样是缺一不可。
郭敞算计之下,程喜定然会被司马昭抛弃,只有抛弃了程喜,才能够平息冀州的混乱,才能快速的贼北方整合出一支足以和曹芳抗争的力量。
所以说,程喜这条命,基本上算是被人预定了。
但是欲正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一个贪婪粗鄙,一个贪图富贵之人,会在这个时候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他人?
司马昭想的挺好,可他也得看看程喜愿不愿意才行。
此时来到了程喜面前的郤正,并没有着急说些什么,他在等,等待程喜的耐心。
他的恩师教导过他,何人交谈,莫要率先开口,耐心先丧尽的那一个人,就是落入下风的那一个人。
程喜看着郤正,看着这一个年轻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家伙,看着直接自报家门,毫不畏惧的家伙。
他知道吓唬对方是没有用的,自己就算是将油锅摆在他的面前也没有用。
因为他真的敢一跃而起跳进去,而他却不敢让他真跳进去。
“阁下前来此处,是有何见解,或者有何忠告?”
程喜最终还是服软了,他是一个明白人,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没有必要的废话是毫无意义的。
与其在这里和郤正这个家伙斗智斗勇浪费时间,不如低头服软,或许自己还有生路。
在这个时候还装作强硬的话,得到的可不会是什么赞扬,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只会让自己的筹码越来越少。
看到程喜此时这般的识趣,郤正也是轻笑一声,他知道这件事情成了一半了。
“某家前来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希望程喜将军能够带兵前去青州边界,进驻青州!”
郤正倒也没有客气,直接提出来了自己的要求,这是看在了程喜识趣,所以不再多说什么废话。
当然,郤正也直接告诉了这个家伙,自己会给他什么。
“程喜将军若是想要功成身退,我等保证将军一生富贵,同时程家的诸多子嗣,若是日后想要进入仕途,我等也愿意放开学院大门,让其修习。
或者说,程喜将军觉得自己仍能再战,我等也可允许将军保留兵权,但是这兵权,只能保留一代。”
郤正的条件很简单,要么富家翁福泽后代,要么一世富贵保全自身。
已经到了年过六旬的程喜,就算是身体再好,这家伙再活十年也已经算是极致了,而且这个过程之中,他是没有办法再上战场了。
两个选择,非常简单,同样也非常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