毌丘俭最终还是止步于胡烈的十步之外,再也没有办法寸进半分。
虎豹骑碰到了那改良过的冲阵吕公车,在狭小的道路上完全施展不开,那泥泞的道路让他们这些老人根本无法提升其自己的速度。
无数箭矢如雨一般倾盆落下。不断的落到他们的身上,纵然他们身着两层皮甲,纵然他们兵刃锋利无比。
纵然他们训练有素,纵然他们曾经横行无忌,但是如今他们仍然也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人。
岁月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太重的痕迹,让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做到当年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面对着那早有准备的王昶,他们仍然没有丢掉虎豹骑的威名,仍然硬生生的打到了他们的中军之前。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名勇将就可以在他们的保护之下直接跃马而出站将夺旗。
可是他们做不到了,毌丘俭儒将出身,不甚勇武应该是他最为无奈的一件事情了。
虎豹骑的统领这一次不再是曹氏虎将曹纯了,也不是白狼山下跃马抬刀斩杀乌桓王的张文远了。
而是谋略有余,勇武不足的毌丘俭。
他擅长谋划,他精于心计,他心狠手辣,他知人善任,他有很多很多的优点,唯独不够勇猛。
这或许就是他的悲哀。
他曾经无数次嘲笑过那些徒有一身勇力,却没有脑子的莽夫。
如今他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个莽夫,因为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
看着毌丘俭将自己的眼睛瞪得奇大,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胡烈,突然生出来一种莫名的恐慌,面对一个死人,他感觉到了害怕。
“来人,将毌丘俭枭首示众,枭首!立刻枭首!”
胡烈那暴怒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人快速的将毌丘俭的首级砍下,然后让人拿的远远地,不让他在看到那一双死死瞪着自己的眼睛。
王昶眉头紧皱的看着这般失礼的胡烈,然后看着一旁那脸上带着无奈笑容的胡奋。
最后那怪罪的话也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胡家兄弟都是胡遵的儿子,说实话并没有经历过他们的那个年代。
虽然相比较而言,毌丘俭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辈罢了,但是对于毌丘俭的这种忠诚和气节,他是真的很敬佩。
当初老太尉王凌曾经在贾逵庙宇之前怒吼,他说贾逵知道他对曹魏的忠心。
那怒吼的声音如今还在他的耳边响起,当初他也是平定王凌叛乱的一名将军。
只不过他当初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家族需要延续,曾几何时,他也是对王凌心怀憧憬的一个小子。
不对,不仅仅是他,王基也是如此,还有很多很多的家族小辈。
为了大汉尽忠的司徒王子师,为了大魏尽忠的太尉王凌,这一对儿叔侄虽然都落了一个惨淡下场,但是他们会被这世人所铭记。
只是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了。
王昶无奈摇头,颓然叹息,年过半百的王昶也不想知道自己的生前身后名,因为他早就已经看懂。
这大世之中,能够坚持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至少他不是如此。
“打扫战场,回军辽西。”
王昶此时顺利的接过了自己的指挥大权,虽然兵马都是胡家兄弟,他是孤身一人来到的幽州,但是即便如此这幽州也是他全权负责。
清理这小道上的诸多尸体,将他们带回辽西,然后汇合辽西守城兵马,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毌丘俭的首级悬挂在了城墙之上。
当毌丘俭的首级和胡家兄弟一起出现的时候。
负责攻城的郭敞突然心中一同,整张脸都变得无比的苍白了起来,然后猛地吐出来一口鲜血,然后双眼一翻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这个时候在城墙上冷眼旁观的王昶立刻抓住机会,令旗一指,一声大吼,兵马顿时齐齐冲出了城池冲向了幽州军之处。
先是看到了毌丘俭的首级,紧跟着郭敞昏迷,人心惶惶士气崩溃的幽州军被王昶抓住机会,一战击溃。
郭敞在乱军之中被胡烈抓住,不管那气若游丝的郭敞已经没有多少活头,胡烈直接让人将他吊在了旗杆之上活活的吊死在众人面前。
放声大笑的胡烈没有看到众人眼中的那种纠结的感情,他只是觉得自己终于又迎来了一场大胜。
自己终于一雪前耻了。
只不过除了胡烈之外,无论是老将王昶还是他的亲哥哥胡奋都不是那么的开心。
抛开现在的各为其主之外,其实他们也都曾经是一方同袍,他们本应该是一起并肩作战之人。
却在这里非要分一个你死我活。
这本就是错的,若是因为自己将他们斩杀了就能够如此的兴奋,或许胡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但是胡奋和王昶当真是做不到的。
“阿烈!”终于看不下去的胡奋一声冷喝,制止了兴奋不已的弟弟,然后带着人快速的打扫战场。
幽州平定,就代表着北方的战事彻底的结束。
其实看他们的模样,这一场大战是早就可以结束的。
但是他们一直再拖,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拖延为了什么,如今却是已经知道了。
杜预平调并州出镇并州刺史,同时提防雁门邓芝与北地汉军,王昶出镇幽州刺史,恢复幽州民生,清缴幽州残余叛军。
胡奋出镇兖州刺史替换原兖州此时黄华。
司马昭也没有追究其私通杜预的罪名,只是将他调离兖州,出任御史中丞。
李冀出镇邺城令,回转邺城,胡烈继续担任青州刺史,与兖州刺史胡奋一同执掌南部防线。
羊祜坐镇冀州,钟会坐镇黄河边缘,驻扎官渡,既可以支援四方也可以随时出兵复夺关中徐豫二州。
丘建曹馥等人在钟会麾下为将,一同提防关中姜维。
而司马昭则是迁都邺城,从此邺城改名邺都。
司马昭追录前斩杀大汉太尉马超,叛军牵弘等诸多功劳,出任大魏相国。
而大魏皇帝则由曹宇之子曹奂担任,同时曹宇入朝担任辅政大臣之职。
当年这位险些就是大魏大将军的曹氏宗亲,面对司马昭的任命也只是苦笑点头罢了。
他知道,这是要将亡国之君的名号,送到他的儿子手中了,不过这样也好。
最起码这样可以换来他一家子嗣的安康,毕竟他坚信自己的儿子干不出那种自己找死的蠢事来。
而与此同时,司马昭也当着所有的人顶天立誓,他司马昭此生此世绝不篡魏自立。
日后有违此誓,天大雷劈。
同时他还亲自将捆住陈骞孙礼的绳索解下,抽出那刘禅传过来的章武剑,送到了两人的面前。
“某家司马昭愿与将军再创大魏盛世,若是将军不弃,今日你我永结同盟,生生世世绝不背离。
若是将军恼怒某家出此下计,这章武剑乃是刘禅宝剑,你可用它将某家斩杀。
某家下令,任何人不可阻拦两位将军。
就用某司马昭的人头,送两位将军一个好前程。
如何选择,两位将军请选择吧!”
不得不说此时的司马昭仿佛彻底的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之前的那斤斤计较。
做声雷厉风行的同时,也颇为端庄大气,那身气度不由的让人感觉到心服口服。
陈骞看着司马昭,也看着自己面前的章武剑,最后伸出手将那章武剑握在了手中。
此时大殿之中不少人都将眼睛瞪了起来,但是却没有人敢于上前,刚刚司马昭的确是已经下了命令。
不管他们选择如何,擅自上前者皆杀。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陈骞,这个陈家的外家子,这个陈家的将军会如何的选择。
陈骞抚摸着章武剑的剑鞘,似乎就在戏耍司马昭一样,似乎在挑衅司马昭一般。
孙礼在一旁看的都有些紧张,压根就没想转头他人的孙礼一度想要拦在两个人中间。
却是被司马昭直接拦住,不许他擅自乱动。
就在众人的紧张注视之下,陈骞终于缓缓开口。
“这柄剑当真不错。”
“传闻是刘玄德当初得了益州之地,取了上好的铁矿,请名匠浦元打造的八柄宝剑,这是其中之一,传闻是交给刘禅的。”
“刘禅送过来的?”
“是!”司马昭说道这个字的时候颇有几分无奈的感觉,“此时想想他是想要告诉某家,当初他就是靠着这柄剑从无到有一点一点走过来的。
只可惜某家当初让胜利迷了眼,什么都没有看明白。“
“嗯....”陈骞微微点头,然后蹭的一下将章武剑拔了出来,寒光照耀在了自己的脸上,“果然锋利,不得不说这益州的名匠却是有几分本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骞却是反手将章武剑再次插了回去,然后看向了司马昭。
“末将斗胆,看中了此物,想要求相国赠剑!”
“好!”司马昭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声好,纵使他之前多么的泰然自若,此时他才是真的放下心来。
“末将定要用这柄剑,再将那刘禅一点一点的送回成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