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乔睡的并不算安稳,因为心里藏着事心里藏着人心里藏着还没跨过去的坎。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幔帘撒进来的时候,苏乔就被晃到眼睛眼皮微微颤动,迎着这第一缕日光睁开了疲惫沉乏的眼睛。
眸色里布满肉眼可见的猩红血丝,显然是昨夜并没有休息好。
看了看时间,不过才早上六点半,睡了不过几个小时,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未必受得住,更何况她还是个刚流产不久的女人。
头脑晕眩一片,神情并不清醒,但是她却没办法再睡下去,挣扎着就要下地去医院查看佟衍的情况。
想看看他有没有醒过来,想问一下他伤口还疼不疼,想知道他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她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疑团,需要佟衍清醒过来为她答疑解惑。
轻微的声响都足以惊醒沈言,本就刚睡过去不久的人就这么被吵醒了。
沈言皱了一下眉头,定在沙发上三秒才缓过来刚睁开眼睛那会儿的疲惫感。
旋即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迈步到床边:“怎么醒的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苏乔摇头:“我睡不着,我们去医院吧。你要是还想睡的话就多睡会儿,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
其实她的本意是不想沈言跟着她一起折腾这一趟,她知道昨晚这男人也是折腾到很晚很累了。
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是变了味道一样,叫旁人听来不是那么个意思。
至少沈言听起来就很不舒服,这是在刻意避开他吗?还有他什么时候就想多睡这会儿功夫了?
心下思绪翻涌,本来就没睡好精神也不好头脑也疼着,被这么一气更是恼怒,胸膛起伏间竟然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苏乔脸上涌上惊异和担忧的神色:“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言的脸色很明显较之之前覆上了一层寒霜,他淡漠的开口:“没事,我送你过去。”
饶是心里生气,他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丢下她。
从酒店到医院的距离,沈言一直都是淡漠的表情,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只不过在这过程中,他还是贴心的去给苏乔买了早餐,纵使苏乔现在并没有心情吃早餐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了事,白白糟蹋了沈言的一番好心。
如果苏乔细心点就会发现沈言的不妥了,但是她没有发现,现在她一心都悬挂在为她挡刀的佟衍身上,又哪里顾及得了身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呢。
到了医院后,沈言接到了一个电话,没办法只能先把苏乔留在医院里:“我要出去一趟,医院各个角落我都布下了我的人,你不用担心有危险。”
苏乔:“是有什么急事吗?”
沈言摇头:“算不上急事,是爷爷还有佟爷爷,我得回去安抚他们的情绪。”
闻言,苏乔脸色一僵:“他们……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都这个点了,知道也很正常,毕竟我也不能瞒着他们一辈子这件事。”沈言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乖,等我回来。”
但是苏乔却始终没等到人回来,而病房内的佟衍也没有苏醒过来,只不过是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和观察期需要好好静养而已。
至于沈言没回来的原因是,身体负荷不了最近事情发生的强度,当他分别和爷爷还有佟爷爷解释完整件事情安抚了他们的情绪之后,他就直直的倒了下去,整个人身体滚烫滚烫。
沈老爷子是完完全全的被吓了一跳,自家孙子是什么身体他清楚得很,八百年都没有病过一回,怎么偏偏就这时候病情如此来势汹汹呢?
而佟老爷子一大早的就担惊受怕,当即也没有多留,而是赶着去医院看自己那不省心的孙儿去了。
沈家,家庭医生已经过来给沈言诊断过并且打了吊水。
“他怎么样了?”吊水刚刚挂上,老爷子就亟不可待的问。
医生如实说:“少爷近期是身体太过劳累了,但凡是人的身体都会有一个临界点非人力能更改,加上应该也是受凉了,所以这病才会这么来势汹汹。”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来宽慰老人家的心:“但是少爷身体底子好,不必担心,挂完吊水后正常用药,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而且这个病来的也很是时候,帮助少爷将身体内的积郁都挥散出去也是一件好事,总好过一直堆压在身体内日后积劳成疾。”
听了他这一番话之后,老爷子担忧的脸色总算是稍微收敛了一点:“这样,那这段时间就要多劳烦医生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为沈家做事是我的本分。”医生离开之前将药都配好给留了下来。
老爷子则在房间内陪着沈言,观摩着人病中略显苍白的面庞忍不住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折腾自己呢,这不是存心要拿刀子来剜爷爷的心吗?”
天地可鉴,沈言还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扛不住的那一天,毕竟他一直都是身体素质过硬的人。
如果他早知道会让爷爷这么担心的话,他一定会更加保重自身。
而另一边的衍爷爷已经来到了医院,人在护士的指路下找到了佟衍所在的病房。
脚步还没跨进去就在病房的窗口外看见了陪伴在病床前的苏乔,一时间他心里是又急又怒。
事情始末他已经从沈言口里清清楚楚的了解完,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的孙儿根本就不会遭逢此大难。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的孙儿现在肯定还是能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而不是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隔着窗子他都能清晰瞧见孩子脸上苍白的唇色,一时间心里疼的什么似的,恨不得让苏乔永远消失再也接近不了佟衍。
最终,他收敛了脸上神色,迈着略显着急又沉稳的步伐走进了病房内。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复又被关上。
闻声苏乔回头才发现来人是佟爷爷,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人打招呼:“佟爷爷好。”
同时也垂眸低下头来,话语里是罕见的心虚。
佟老爷子目光一直落在自己孙子身上,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去抓来主治医生又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情况,确认人是真的没事之后才放下提着的大半颗心下来。
接下来的要事,大概就是处理苏乔了。
以前他可以任由佟衍胡闹是因为万事都没有损害到他自身,但是这一次竟然让人差点连性命都丢掉了,他没办法再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万一还有下一回呢?下一回佟衍是否又会如同这次一般这么好运捡回一条性命?他不能拿孙子的性命来做赌注。
去赌一件有可能性会发生的事情,只要一发生佟衍的性命必然危在旦夕,这个女人身边的因素都太不安定了。
“苏乔,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将病房里的人叫了出来,两人就在病房门口开始了一场深入的交谈。
起初苏乔还以为佟爷爷应当是来兴师问罪的,却不料人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你,但我这个当爷爷的私心却没办法做到不去迁怒于你。因为如果不是你的话,佟衍就不用挡那要命的一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面。”
苏乔知道老人家是伤心了,但是她除了一遍遍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外,竟无一语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