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立干咳了一声说:“你觉得呢?也别遮遮掩掩了,许师傅那边我也给你出气了。”
沈玲龙一惊:“你把许师傅辞退了?你疯啦吗?炼钢厂才走上正轨呢,你把他辞退了,你自个顶上去啊?”
潘正立别有深意的看了沈玲龙一眼,这一眼瞧得沈玲龙头皮发麻。
“你这么瞧我,几个意思?”沈玲龙觉得潘正立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她,“有话说话,别说半句藏半句。”
潘正立朝陈池方向扬了扬下巴道:“你男人,帮我找了一个靠谱的工人,让我务必让某些听不进去人话的,受受社会的毒打。”
沈玲龙惊了一下。
是陈池?!
她条件反射的看向正在跟送行战友讲话的陈池,也不晓得是不是沈玲龙视线太热切了,陈池竟然也抬头看了过来。
与沈玲龙视线对上以后,陈池唇线微扬,像是在笑。
但沈玲龙没看见,很快就转过脸去细问潘正立具体情况了。
倒是陈池这边,某个铮铮铁骨的大老爷们儿看见了,当即啧啧道:“头儿,没想到啊!你竟然还会笑,嫂子真是厉害人!让铁树开花,冰山融化。”
有个人起头,接着就有不少人开始调侃。
最后还是沈玲龙与潘正立告别后,过来见了颇为好奇的问:“说什么事儿呢?笑得这么欢。”
虽然当着陈池笑得开怀,但面对沈玲龙的时候,这些大老爷们还是特别给陈池面子的,没有拆穿陈池,乐呵道:“说嫂子你比头儿能喝,不晓得啥时候,咱们再跟嫂子喝一杯!”
沈玲龙瞥了一眼陈池,陈池冷呵一声:“喝酒误事,懂?”
“哈哈哈,懂懂懂——”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很快时间就到了。
沈玲龙跟陈池两个,领着八个孩子上了火车,买的是卧铺,相邻的隔间。
“到自个铺位上玩去,别吵你们娘睡觉。”陈池看着沈玲龙睡着的对面铺上挤着一堆小孩,不高兴的呵斥了一句。
几个男孩子撇了撇嘴,老实过去了。他们都很清楚沈玲龙其实是晕车的,只有睡着了,才能够忍受晕车的痛苦。
等所有小孩走了以后,中铺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出头来问:“欸,哥们,你咋个让小孩们都走了啊?你们做爹娘的放心他们单独坐火车啊?”
陈池看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搭话的年轻小伙子一眼,说:“他们就在隔壁铺位,而且八个孩子一起,不算独自。”
年轻小伙子:“……”
“是、是这样啊?哥们,我、我能不能到隔壁去跟你家孩子一块儿玩啊?我听他们讲的故事挺有意思的……唔,我不白听,我这儿有吃的,我分给你们吃,全给你们。”
看这小伙子长得端端正正,不像是个坏人,但陈池依旧防备着这个人,坏人可不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池想了一下说:“你要是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儿去,你可以去,不过吃得东西就不用了,家里孩子太能吃了,长了不少肉,要减重。”
隔壁偷听得孩子们:“???”
减重?!
他们特别想冲过去跟陈池说,他们是结实,不是虚胖,不需要减重!
同时还有点儿讨厌那个跟陈池搭话的人,干嘛接近他们啊?还听故事,这种幼儿故事,哪个大人愿意听啊?肯定是有阴谋!
大福自以为聪明的拍了拍殷拾的肩膀,且说:“我觉得他是个人贩子!等会儿,咱哥俩好好盯着他!”
殷拾眼睛一亮,搞事啊?他最喜欢了!
说着想去拉二福,却没想到如今的二福对这种事完全没有兴趣,一心扑在了孟正邦送的书上了。
大福见了,沉重道:“二福开始独自学习了,他不和咱们有难同当,有乐子一起玩了!”
二福瞥了大福一眼,呵呵冷笑道:“那你就等着读十年初三吧。”
大福:“???”
“你干嘛咒我啊?”
大姐儿看着他们斗嘴,忍不住笑了起来,给大福解释道:“你忘了你跳级成功,那都是二福让你背他自制的卷子了的啊?”
殷拾立马反应过来了,粘着二福坐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欸,二福,你是我兄弟!咱们怎么会丢下你搞事啊?有事一起!哥绝对不会甩下你,让你孤独寂寞的!”
二福拿开了他的手,翻了个白眼道:“你说这话,自个信不?”
“不信不信——”小福跟着起哄。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个不停,后来年轻小伙冒出头来,摸着后脑勺冲他们笑了笑,不太好意思的看向大姐儿问:“小妹妹,刚才你说的那个莴苣公主,后面的故事是啥啊?能不能说给我听啊?”
所有小孩防备的看向这个年轻小伙子,让着小伙子特别不好意思,但没办法,他真的很想知道后面的情节咋样了,这一直不晓得,心痒痒的厉害。
二福看了一眼缩在角落,因为和孟无涯分别而不高兴的小妹一眼,他冷不丁笑了起来:“你想知道啊?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把我家小妹哄吃饭了,我们就讲给你听。”
——
沈玲龙在火车上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头晕的症状已经缓解了好多。
睁眼时一片漆黑,她拧着眉头,条件反射的摸枕头底下。
因为她夜视很差,基本上枕头底下都放着手电筒的,但手撞到隔板的时候,才是记起来现在是在火车上。
她叹了口气,打算就这么睁眼等到天亮的时候,对面亮了起来。
时手电筒的光,沈玲龙看见陈池爬了起来,掀开被子,踩着鞋跃到她这边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子,和一个玻璃瓶。
他问:“饿了吗?”
边问边将封好的玻璃瓶给了沈玲龙,是温热的热水。而后又从布袋子里摸出一些点心:“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儿早上我再给你去看看餐厢那边有吃的不。”
沈玲龙没接点心,而是张嘴让陈池喂,自个则是用手电筒照了照自己手腕上的收表。
凌晨四点多。
这醒来的有点儿早啊!
她边吃边问:“你一直没睡?”
陈池摇头:“睡了,火车上,睡眠浅,听着你动静,怕你饿了。”
沈玲龙笑了起来,她没忍住,吧唧亲了一下陈池的嘴角,表扬道:“真好。”
陈池:“???”
他懵了一下,完全不知道沈玲龙怎么回事儿,在火车上竟然亲她。
虽然现在黑漆漆的,都再睡,但这未免也太大胆了一些吧?
陈池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大胆归大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没有任何教训沈玲龙的意思,反而更加殷勤的喂沈玲龙吃东西了。
两人老夫老妻了,但两人之间的亲密,还是叫看见的人面红耳赤。
譬如半夜才上车没多久的某个年轻姑娘,躺在陈池那张铺的上面,斜眼看见这情况,她啧的一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啊?!”
陈池没搭理对方,不过跟沈玲龙讲话的声音,以及喂点心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这丁点儿摩擦并没有被沈玲龙他们放在心上,本着大半夜吃东西,确实是他们扰民的想法。
但沈玲龙完全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天亮以后,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跑过来,要吃饭的时候,那姑娘猛的做起来,很是不客气道:“有没有一点素质啊?!半夜吵就算了,大清早的又跑过来闹腾,你们做大人的,能不能好好管教一下小孩?!”
沈玲龙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那年轻姑娘,有些发懵的指着自己问:“你在说我?”
年轻姑娘冷呵一声道:“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喂,你说谁呢?这火车是你家的吗?凭啥不让咱们讲话啊?”说起骂街,殷拾从来没怕过谁,以前是脏话连篇,现在读了点书是句句讲道理,“我们都是买了车票的,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讲话啊?火车是国家的,是民众的,又不是你私人的,你这个私人的资本想法……我们要去告诉火车上的解放军叔叔,隔壁车厢全都是解放军叔叔,让他给咱们评评理!”
搞事,从来少不了大福,他为了气势上赢过人,站在殷拾旁边,冲那年轻姑娘瞪眼睛:“就是就是!”
被大福撞了一下,要一起对抗邪恶势力的二福:“……”
年轻姑娘完全没想到几个孩子这么能说,她气白了脸,怒视沈玲龙:“同志还真是会教育小孩,竟然教着小孩倒打一耙,真是不晓得哪个不要脸,大半夜的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
沈玲龙:“???”
奇奇怪怪?
她搞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了?
沈玲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年轻姑娘,且问:“你是说,我晚上吃东西的声音,奇怪?”
年轻姑娘哪里不晓得沈玲龙凌晨是在吃东西,但她就是找茬:“呵,真是有脸说出来,还给乱七八糟的事儿,冠个好借口!真是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