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修眉头紧锁,沉声说道:“让元辙经历这些事,并非只有坏处,他认清现实,就会扔掉那些会拖累的他的感情,不狠也做不得帝王啊。”
秦叶悠默默无语,自古至今,为了权势,父子兄弟自相残杀的事情,屡屡皆是,她不明白那些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王爷,难道您从来就没有想过?”秦叶悠低声问道,祁元修完全有这个能力做皇上,他身上的帝王之气根本无法掩饰。
祁元修有些惊讶,她竟然能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依靠在椅子背上,淡淡说道:“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也曾想一统天下,让大魏子民在我的管辖之下,安居乐业,成为一个百姓敬仰,后世传唱的帝王。”
“那是什么让您改变注意了呢?”秦叶悠问道。
“哼,你怎么就知道我改变注意了呢,现在皇上这样忌惮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要这江山了呢?”祁元修反问道,双眼闪烁着精光,盯着她。
“一个人想要什么?他的眼中是会有欲望之光的,不管是谁,都会有,可是你面对皇权的时候,我从没见你闪烁过这样的光芒,你甚至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我就知道,你不屑于这帝王之座。”
秦叶悠笑着回答道。
这一番话,似乎正好说在了祁元修的心坎上,他十分愉悦,长臂一伸又把秦叶悠拉过去,坐在他的腿上,紧紧搂住了。
“我之所以改变了注意,是因为我的父皇,我在皇宫孤苦无依,曾经埋怨过父皇,为何他把我带回来,却不能善待我,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一直住在那个小村子里。知道后来,我明白了父皇的无奈。”
祁元修看着桌上闪烁的烛火,缓缓说起他十二岁那一年的发生的事情,就是那一件事,改变了他的一生。
当时太子之位还空着,立哪位皇子为太子,众说纷纭,其中大皇子和六皇子的呼声最高,当今皇上就是那时候的大皇子,当时皇后之子。
六皇子祁元修聪明好学,宽厚沉稳,人人称赞,皇上也很喜欢他。
只可惜他没有什么背后势力,被皇后和大皇子陷害,中毒差点搭上一条命,那天夜里,中毒后他醒来,就看到当时的皇上坐在他的床前,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他稍微动了一下,皇上就醒来了,问他怎么样。
那时候年少的祁元修,已经有了很强的克制力,他克制住全身的疼痛,淡淡说道:“我没事……”
只有这三个字让皇上差点掉泪,他屏退左右,对祁元修说道:“孩子,你不必强撑着,太医说了,你身上毒需要慢慢清楚,三天以为都会全身剧痛,有父皇在,你不必害怕,痛就喊出来。”
祁元修却咬紧牙关,没有喊出来一个痛字,反而不听安慰皇上,可是他额头上的冷汗骗不了人。
皇上为了转移他的疼痛的注意力,那一夜他们聊了很多,不像是父子,反而像是兄弟一样,平等的聊天。
祁元修终于知道皇上的无奈,当时皇后背后的权势太盛,他恩威并施,也只能保持他们不乱来,可是立太子之事,皇上拗不过他们。
他自然可以坚持自己的意见,就立六皇子为太子,可是那必将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战,遭殃的还是黎明百姓,文武百官。
当时各国战争频发,大魏刚刚站稳脚跟,让其他各国不敢轻易冒犯,这时候一旦乱起来,边疆百姓又不得安生了。
为国为民,皇上只能忍下这口气,可是他们竟然还不罢休,想要毒死祁元修,这一次皇上是真的怒了。
“元修,父皇不会让你承受这样委屈的,这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祁元修现在都还能清晰的记得父皇当时说这句话之时,他心里的忽然涌起的那股热流,冷寂了那么久,孤单了那么久的一颗心,忽然就回血热了起来。
原来他在这深宫并不是孤苦无依,原来父皇一直都这样疼爱他,原来还有人愿意冒天大之大不违维护他。
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他要守护父皇,守护父皇留下的江山!
开始时他是为了先皇而这样做,后来他带兵征战多年,见多了百姓的不易和艰难,他是真正的想要守护好这一国的黎明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
那一夜,他彻底改变了想法,他告诉父皇,他不想做太子,他愿意为了父皇做任何事。
皇上老泪纵横,点头同意,最后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同时也提出了条件,就是不准再动六皇子,皇后一派答应了。
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皇后一族心里踏实,开始放松,其实那时候才是皇上动手之际,他不漏痕迹的削弱着皇后一族的势力,等皇上登基的时候,皇后一族已经不堪一击了。
太子十分清楚当年之事,所以先皇病逝,他登基之后,一直想要除掉祁元修。
这些年,祁元修一边应对皇上的各种陷害,经历重重危机,一边竭力守护者大魏的安稳。
秦叶悠听完他的故事,震撼不已,她看着祁元修,他依然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
原来在这副看似冷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为国为民最柔软的心。
她趴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道:“王爷,我以你为傲……”
祁元修嘴角微微绽开一个笑容,然后笑的越来越开,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她这一句话,敌得过千言万语的甜蜜话。
这才是他祁元修想要的女人,她以他为傲,他也以她为荣,两个人可以并肩而立,共同抵御风雨。
此时远在北疆,也有一个男人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一个女人,那正是随烜。
黑夜中的军营,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帐篷里还灯火通明,那时厨娘负责的帐篷,里面存放着粮食和蔬菜。
随烜站在帐篷外的黑影中,看着帐篷里那个娇小忙碌的身影,她说她叫小蝶。
来路不明,疑点重重,随烜把她扔在厨娘身边,这些日子,她安分守己,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如果她不是真的青白,就是藏的太深了,让人找不出一点破绽。
她每天跟着厨娘干活,开始时细皮嫩肉的,似乎什么都不会干,总是出错,被厨娘训斥,可是她从不反驳,默默承受,然后努力改正,第二天就能做的很好了。
白嫩细腻的双手泡在冷水盆里洗刷,一点都不在意,从不多说一句话,就连挑剔的厨娘都慢慢喜欢上这个姑娘。
明天就要跟北燕的二皇子谈判了,谈判结束之后,南岳部队就要拔营回国了,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随烜却还没有想好。
他处理完公务,慢慢走出帐篷,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里来。
那个女人正在洗菜,看上去动作很利落,厨娘在旁边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安静的听着,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随烜走了进去,拓跋雨儿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人挡住了光线,她抬头一看,随烜已经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厨娘一惊,问道:“二皇子,您怎么来?要吃宵夜吗?我这就去给您做。”
“不必了,我找小蝶问两句话……”随烜淡淡的说道,然后转头对拓跋雨儿说道:“你跟我来。”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拓跋雨儿赶紧起身,跟在他身后就要往外走,经过厨娘身边的时候,被她拉住了,解下她身上的围裙,然后帮她理顺一下额前掉下的碎发,轻声说道:“去吧。”
拓跋雨儿看来厨娘一眼,感觉她的双眼饱含深意,不过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却看不明白。
一路跟在随烜的身后慢慢走着,随烜走在前,要不是偶尔听到身后偶尔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这个女人总是有意无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像很不愿意被人发现她的存在。
其实这只是拓跋雨儿的本能,她被拓跋宏折磨这么多年,真的很希望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存在,让她在角落里安静的生活就好。
到了随烜的军帐内,拓跋雨儿局促的站在那里,随烜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再过几天,我的大军就要回南岳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解决掉你,现在你还是不愿意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吗?”
“小蝶早就实话实说了,只是你们不相信而已,问再多遍,结果还是一样。”拓跋雨儿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像是这夜里的风一样带着一丝凉意。
随烜一怔,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依然不肯说实话,那么我就只能把你当成可疑分子,就地处置了,你不怕吗?”
拓跋雨儿轻笑一声:“我活着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死又何惧?您看我不顺眼,大可一刀杀了我,我不会怪您。”
随烜啪的一声猛拍了一下桌子,恼怒不已,他竟然真的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他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软肋,抽出佩剑,直接架在拓跋雨儿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