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笙这样的反应，宛如一个耳光打在慕曦脸上。
火辣辣，又冰凉凉的疼。
杜玉兰气结：“启笙！祖母在同你说话！”
杜启笙在楼梯口站定，头也不回：“她成亲与我有什么关系？”
慕曦咬着下唇，羞愧低头。
杜玉兰胸前剧烈起伏两下：“杜启笙！”
刘副官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打圆场：“老祖母，今日有些晚了，不如明天再说吧……”
杜玉兰气急，也懂得气头上说不出好话，万一把孙子逼急了这成亲的事儿更是遥遥无期。
两相权衡，便深深吐出一口气，拽着慕曦回到她的房间去了。
刘副官快步跟上杜启笙：“少帅，老祖母看样子是不会妥协了，但是夫人那边您更不会妥协……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杜启笙手搭在扶手上，想了想，道：“慕曦为何会回来？”
刘副官一愣。
“送她走的那晚，你说是洛少钧出来带走了慕曦？”
“是。”
还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但对方终究是商会那边的人，官商向来不结仇，事后便也没有追究。
慕曦是怎么回来的，这件事倒是有些不寻常。
“去洛家问问清楚。”杜启笙缓步下楼，语气幽幽：“若洛少爷有兴趣，便送了他。”
啧。
刘副官没敢接话。
这和寻常人为了攀关系送女人有何差别？
“那老祖母……”刘副官转移了话题。
杜启笙勾起唇角：“祖母是很介意清白这一事儿的。慕曦一而再再而叁的在不同男人家出现，祖母若知道了，便也不会缠着我。”
刘副官倒抽一口气。
这是要让慕曦名誉扫地？
“祖母认定她是淑玉嬢嬢的女儿，洛家倒是极好的。”
若慕曦执意嫁进杜家，这两件事随便一件丢出去，杜玉兰再喜欢，也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让她成为杜家的夫人。
但如果慕曦知情知趣，作为杜少帅送过去的人，洛家也会以礼相待，不说当什么正房夫人，一个养在宅子里的姨太太也比外室要强。
杜玉兰再一番施压，正房太太也不是不可，就看洛家卖不卖杜家的面子。
刘副官领悟到这一层意思，点点头：“属下这就去洛家问个清楚。”
“等下。”杜启笙喊住他：“窗户可封了？”
“……”
夜又深了些。
慕暖抱着枕头望着窗外发呆。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杜启笙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夜色。
月明星稀，月光罩了一层轻纱在那高低不平的房屋轮廓上。
远处有两种脚步声，一个急促，一个沉稳。
银色的光打在他们的身上。
她看到了后面那个带着宽檐军帽的家伙——笔直的身躯、修长的腿。
他的脸埋在阴影下，看不大真切。垂在身侧戴着手套的手，白的耀眼。
慕暖不是没见过军官，以前在余兰街的时候，看到过这种打扮的人。
却不知为何，他格外让她留意。
脑子一热，便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也同他的身子一样好看。
于是那唱出了那首歌，那是阿娘每晚都会哼唱的歌。
却不想几句歌词出来，她自己便觉得这种引人注意的行为傻里傻气的，笑了出来。
月光将笑声渲染的格外清脆，也让那个人探究的眼神变得柔软。
是一双好看的眼睛。
想着想着，慕暖咧嘴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身侧一沉，杜启笙坐在她身边。
“没有，在想你与我姐姐成亲那日穿成披红带绿的模样，想象出来了便觉得滑稽。”慕暖歪过头，挑衅似的说。
“你确定是披红戴绿——红是你捅的刀子，绿是你找的男人？”杜启笙伸出了手，掐着她的腰肢提起来。
慕暖觉得痒，笑着挣扎了一下：“知我者杜少帅是也。”
“唔。”
慕暖被他圈在怀里，脑袋上抵着他的下巴：“和杜老太太聊的怎么样？”
“祖母说，慕曦必须嫁进来。”感受到身下娇躯一僵，杜启笙不知不觉笑了出来：“夫人以为如何？”
“你怎地又问我这个问题？当初慕夫人要塞姐姐时你要问我，如今又问我。”慕暖愤愤道：“你就不能明确回绝？”
那声音，恨铁不成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杜启笙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心猿意马：“倒不如暖暖教我如何拒绝？”
慕暖更是气，歪过身子，一口咬在杜启笙锁骨上，瓮声瓮气道：“就说你不信命，死也要同我死在一起不就好啦！”
杜启笙被那小尖牙咬的一阵酥麻，手臂逐渐加大了力气，“暖暖是要同我殉情？”
“也不是不可。”慕暖埋首在他脖颈间，轻轻吐气：“横竖你不信命是我闹的，你若因为我死了，不消杜老太太说，我就追你一起去……倒不如你把配枪给我，真有那一日，一枪也痛快些。”
如此沉重的话，在慕暖口中像玩笑似的。
她并不觉得悲伤，反而觉得有那么一些些窃喜。
杜启笙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斥责：“这种胡说八道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是真话。”慕暖眨了眨眼睛。
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皮肤，轻轻的。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
“唔，真要我选择的话，我倒是愿意死在暖暖的身上。”杜启笙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指腹扫过她的肩、胸前，最后停留在旗袍的扣子上。
灵活地将扣子解开，内里白色的肚兜逐渐浮现。
慕暖红了脸，只是拉着他的手：“正事还没说完呢！”
“这不正在说么？”杜少帅一本正经道：“哪边都是正事。”
慕暖无法，加快语速：“但是姐姐那边怎么办？”
“慕曦曾与洛少钧有过一些渊源。”杜启笙简略道：“与那洛少钧相处了几日。”
慕暖倏然扭头，额头撞在了杜启笙下巴上：“什么时候的事儿？”
杜启笙吃痛蹙眉，不得不抽出手摸着下巴，“你倒是很激动。”
“不是，姐姐同那洛家少爷何时有了渊源？什么渊源？哪来的渊源？！”
知道慕暖不问清楚绝对不会罢休，杜启笙捏了捏她的脸：“她说回家那几日。”
慕暖下意识反驳：“绝对绝对不可能！姐姐与那洛少爷不相识，回家几日就认识了？难不成是慕夫人牵线搭桥？欸……也不对，若是牵线搭桥了，姐姐也不会卖镯子去！”
这其中缘由，慕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