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瑟垂下眼帘,口中淡淡道,“待会儿我有事要出门,怕是不能与王爷同去。”
“无妨,本王时间充裕,陪你忙完事情,再去不迟。”
秦晚瑟抬眸,看着不假思索便将这话说出来的楚朝晟,双眉轻敛。
楚朝晟抬眸看着她,目光淡然,浑然不以为意。
秦晚瑟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眉头轻拢,无奈的抬手掐了掐眉心。
“不舒服?”楚朝晟问。
“嗯,是啊,不舒服,”秦晚瑟放下掐着眉心的手,复又看向他,“所以王爷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吗?”
楚朝晟回:“不能。”
说完顺势起身,侧眸落在秦晚瑟有些无奈的面上,眉眼舒展,薄唇朝上勾起,漆黑似玉石板的黑眸中化开点点笑意。
心情甚好。
“马车在外候着,本王先行一步,你且慢来。”
举步迈过门槛,他步履稳重。
直到出了拱月门,端着的身子才微微一松,喉头上下一滑,翻看着自己出了一手冷汗的手,嘴角扯开一丝无奈的笑。
沙场之上,面对百万雄师面色不改,如今却因个女子提心吊胆,还是他出生以来头一遭。
不过……结果是好的。
她并非他想象之中那般抗拒、厌恶他。
这样就足够了。
剩下的,急不得,慢慢来。
秦晚瑟一直望着楚朝晟离了拱月门,这才收回视线。
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最后叹息一声,从桌上站起身踱向门口。
“追月。”
追月早在门口候着,听她问话,快步迎上前来,“小姐。”
秦晚瑟本想带着她一起,但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垂下眼睫,“裴卓兴许回来了,你去看看他吧。”
“裴大哥回来了?!”追月目露诧异,旋即眼底化开欣喜一片,但见秦晚瑟在前,又将情绪按捺下来,“不急,先陪小姐出门再去看他不迟。”
秦晚瑟舒眉一笑,“今日有王爷作陪,我必不会孤单,你且去看裴卓吧。”
“可是……小姐……”追月咬了咬牙,深深一礼,“多谢小姐!”
裴卓一去多日不见回来,她心里必定是担心的。
秦晚瑟看着她远去,回想起当日看到裴卓险些自爆的画面,心下暗叹一声。
幸好她当日阴差阳错跟着钱家的人前往了近魔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没事。
思虑收起,望了一眼大门方向,心情复杂的抬脚朝前走去。
那梨花木所制的华盖马车正稳稳当当的停在门口,夜雨立在原地,望着门内方向,见她来了,便欠身一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晚瑟漫吸了口气,深看了一眼那马车,终还是掀帘跨入。
车厢内,茶香混杂着淡淡的竹香。
楚朝晟一袭白衣似雪,端坐着身子,两缕发丝从肩头垂落,随动作左右晃动。
看着他,秦晚瑟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来。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但他一抬头,眼底的青痕以及眉眼中夹杂着犀利之气,立即将那温良之气破坏,多了股邪性。
“坐。”
秦晚瑟回过神来,坐在靠近门口处,与楚朝晟保持了些许距离。
楚朝晟丝毫不意外,但握着茶杯的手还是紧了紧,出声问道,“坐那么远作甚,本王会吃了你?”
“王爷虽不会吃人,但偶尔难免发疯不是?”
上回宫内下雨,可不就是发疯?
楚朝晟被她的话一噎,半个字也憋不出来,耳尖还有些微微发红。
反观她,提起那日的事,好似无事人一般,心下又憋了口气,怎么也不顺畅。
车厢内,气氛凝滞了下来。
秦晚瑟面上淡若无风,心下却不尽然。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画面,心跳会不禁跳乱几拍,忙掀起车帘,看看外面的风景,转移下注意力,平息了心下这股不安分的躁动,以免被楚朝晟发觉。
夜雨察觉到她,一边驾车一边问道,“秦小姐要去何处?方才问王爷,王爷说等秦小姐来了再说。”
秦晚瑟微微愣神,沉吟了片刻。
本想是去钱家附近,探探情况,但是有楚朝晟在此,必然不方便,便随口道,“去王爷要去的地方便是。”
夜雨道,“好。”
秦晚瑟心绪平稳,放下车帘,坐的稳当。
面前“噔”的一声轻响,一只茶盏身上缠绕着黄色的光芒,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她诧异的看向楚朝晟,他眉眼清冷,面不改色,自顾自端了杯茶盏饮着。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也不再拘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昨夜近魔山大乱,钱家带人在近魔山屠杀一夜,尸骸遍地。”
秦晚瑟眼皮倏地一跳,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近魔山一事。
虽说这等机密的事他从未刻意避开过她,但也未曾像今日这般大大方方的在她面前提起。
“哦,是吗?”她装傻。
楚朝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愿承认,便继续道,“近魔山,是距离魔兽森林最近的一座山,十分危险,但其有丰饶的灵旷,引得无数人争相前往。”
“原来如此。”
秦晚瑟忽然想起龙鱼来,心下又肯定了几分,她当时的猜想绝对没错。
“本王派人驻守近魔山,却被钱家人突袭,支援后到,再去检查,灵旷已空,只留下些许残羹冷炙,”楚朝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秦晚瑟的神色。
“王爷跟我说这些,是为何?”
楚朝晟定定看着她,“钱家大杀四方,必定是灵旷未曾到手,本王想让你帮忙分析一下,这灵旷,会花落谁家?”
秦晚瑟许久未动,半晌之后浅嘬了口茶,将茶盏放回桌上。
“王爷既然猜出是我,又何必试探。”
听她承认了,楚朝晟紧绷的肩头缓缓松懈。
他先前以为会是其他几位王爷,但见了裴卓之后,想法便全变了。
裴卓说,有一人从矿洞内冲出来救了他,看身形是个女子,一剑劈断钱坤的袭击,他得以逃脱。
能劈断武气的,除了秦晚瑟之外,他还从未见过第二个人。
而她手段千奇百怪,能将矿洞那些个灵旷全部搬走,虽匪夷所思,却并非不可能。
楚朝晟面上云开雾散,隐隐约约可窥见些许愉悦之色。
“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
秦晚瑟呼吸一滞,脸颊蒙上淡淡红纱。
楚朝晟却似是没看到,并不戳破她,自顾自的将茶当酒,一杯接一杯。
这矿脉若是落入他人之手,提升了对方战力,他必定头疼。
尤其是左阳煦……
他与秦晚瑟青梅竹马,若是武力也超越了他,他真不知该拿什么跟左阳煦比。
思及此处,他眸色一黯。
外面恰好传来夜雨的声音,打断了他胡思乱想。
“王爷,秦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