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边说边往后退。
“王爷恕罪,微臣才疏学浅,这毒古怪霸道,臣实在无能为力,还是尽快去丹心房寻那位大能吧……”
楚朝晟上前一步,旁边叶灵夕忙伸手拽住他,看向太医。
“你且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
太医如蒙大赦,忙脚底抹油溜走。
楚朝晟深吸了口气,压下怒气,回头看向在床上痛苦到打滚抽搐的叶天雨,垂下眼帘,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
“痛……”
毒性再次发作,叶天雨撑着身子跪在床榻上,不停地用额头撞击床榻。
为了以防她伤害自己,叶灵夕在床榻上垫了厚厚的锦被。
但饶是如此,叶天雨额头还是很快就见了血。
脓汇着血丝,在干净的锦被上留下脏污的痕迹。
不论她怎么做,额上就是奇痒无比,痒过之后,便是火烧火燎的刺痛。
她喉头发出类似野兽被兽夹困住的嘶吼声,不断尝试挣脱绿色藤蔓的束缚,直到手臂皮肉开裂,血色涌出,仍然不肯放弃。
叶灵夕看着这一幕,心头又害怕又心疼。
上前制止叶天雨,却被她猛地一股力道掀开,撞在楚朝晟结实的胸口。
“朝晟,天雨她……再这样下去,她便活不成了啊……”
楚朝晟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起,“你等着本王,本王去去就回。”
转身大步出了门,身穿白袍,连伞都未曾撑,便入了雨夜,直奔宝光阁。
京都大乱,丹心房、铸剑阁却未曾受到多大影响。
雨夜中,宝光阁楼灯火通明,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楚朝晟脸上阴云滚滚,满头黑发跟肩头衣袍被雨水打湿,携带着一身水汽跨入宝光阁大门,顿时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百里流云正在柜台前与人交谈,瞧见他来,当即折扇一开,挡了脸准备偷偷离开,装作没看见他,但却被他鹰隼般的眸子捕捉到,一个箭步朝他跨来。
“流云,带本王见丹心圣手。”他开门见山。
百里流云被他抓住,还不死心,不肯放下折扇,细着嗓子道,“我不是流云,你认错人了……”
“流云!”
见自己死活是跑不了了,百里流云万般无奈的放下扇子,两眼失望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昔日好友。
“你回去吧,师尊是不会见你的。”
楚朝晟不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百里流云挣脱他的手,折扇“哗”的一声打开,“我就这么说吧,秦兄,哦不,秦姑娘是我家师尊的关门弟子,你明白了?”
楚朝晟眼底浮现怒容,“那个女人乃是朝廷重犯,若丹心圣手要包庇,怕是要一并论罪。”
“哎呀你……”
百里流云急忙捂住他的嘴,往角落里拉。
秦晚瑟是丹心圣手的弟子一事,知道的人就他们几个人而已。
他怎么忘了这小子失了忆,不记得这回事。
若是传出去,丹心房也要跟着遭殃。
倒也不是怕,只是单独丹心房的势力,还不足以跟现在的钱府、光明殿作对。
虽然他很想帮秦晚瑟,但是要拉上整个丹心房,做无谓的牺牲,不是明智的选择。
“带本王见丹心圣手,天雨被那女人下了毒,太医束手无策,若他是那女人的师傅,想必定有办法。”
百里流云急的抓耳挠腮。
他师尊惜才如命,好不容易得了秦晚瑟这么个爱徒,还没来得及好好传授衣钵,就突然出了这档子事,他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师尊安静待在丹心房不要出去惹事的。
楚朝晟这个节骨眼出现,碰上师尊,那他先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见我师尊你就别想了,师尊他此刻在丹心房关禁闭,”百里流云神色一正,扯了个谎,看着楚朝晟担忧的表情,不满的哼了一声。
“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男人……”
“你说什么?”
他嘴里嘀咕,楚朝晟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百里流云踱步到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没有管楚朝晟,“我是说,现如今你那老相好又回来了,你过的应该很开心吧?”
楚朝晟蹙眉,紧跟着他身旁坐下。
“灵夕是本王恩人、是朋友。”
“恩人?朋友?”百里流云嘲讽一笑,“既然只是恩人朋友,为什么她一回来,就把秦姑娘赶了出去,还把缀锦园让给你的本人朋友住?”
“本王没兴趣跟一个手段残忍的逃亡罪犯生活在同一个府邸,缀锦园空着,谁住不都一样?”
百里流云在给他斟茶,听到这话,唇角落下,手一碰,茶盏碰倒,水洒了一地。
“哎呀,可惜了这杯好茶,”他拾起茶盏,放在一旁,“看来今日你是没茶喝了。”
跟这失忆的小子没法见识什么,一股脑全告诉他,他情绪也跟不上,而且,楚朝晟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人监视着,他也不好开口。
说了,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
所有一切,只能他自己慢慢挖掘。
抬手,深吸了口气,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语重心长道,“奉劝你一句,做事别太绝,否则日后追悔莫及啊……”
说完,自己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水,借酒浇愁般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楚朝晟无语。
方才不说没茶喝了,眼下又有了。
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有些想不通。
他对犯人一向如此,有什么可追悔莫及的?
而且那个女人,身为女子,手段竟如此毒辣,对天雨那样十几岁的少女下手都那般狠毒,他没来得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儿来的后悔莫及?
“再问你一遍,丹心圣手,有的见吗?”
百里流云无奈一叹,“见不到,见不得……”
楚朝晟再无停留,起身便走。
百里流云看他一身杀气腾腾的样子,以为他要冲去丹心房,忙高声问,“你做什么去!”
“丹心圣手见不到,本王总见得到下毒之人……便去问问,这解药,她给,还是不给!”
他脚下生风,衣袍猎猎,不等百里流云拽住他,一步跨过门槛,入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