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夕一把甩开身边的丫鬟,朝着楚朝晟快步赶来。
“朝晟,你怎么样?”
看他唇色乌黑,面若金纸,叶灵夕心头狠狠揪起,伸手就要扶他起来,却被楚朝晟抬手挡住她伸来的手。
“中了一点瘴毒而已,与她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叶灵夕一懵,“她……”
楚朝晟没有听见,强撑着身子,起身,朝秦晚瑟离去的方向踉跄追去。
每走一步,都加速血液流动,导致瘴毒步步逼近心脉。
眼角余光瞥见楚朝晟晃悠的身形,叶灵夕蓦的回过神来,眉眼蕴着焦急之色,“朝晟,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去哪儿?跟我回府,我给你看伤。”
楚朝晟一言不发,闷头朝前走。
眼看着等了五年的男人,好不容易见面,却又要离她远去,叶灵夕终于崩溃,扯着嗓子嘶吼。
“朝晟、楚朝晟!”叶灵夕彻底崩溃,“外面到底有什么让你这般眷恋,五年都不肯回府!“
“本王那时候不知,只知道本王要等一个人回来,京都等不来,那便去边疆,边疆等不来,那本王就四处去寻!”
“你到底在说什么?”叶灵夕只觉浑身气力被抽走,膝盖一软,蹲坐在雪地里,泪水溢出眼眶,颤声道,“你心心念念的,一直不都是我吗?如今我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人要等?”
楚朝晟脚步一顿,胸腔艰难的一起一伏,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而后回头,视线定在叶灵夕泫然欲泣的脸上。
“本王一直记挂着的,是于你的歉疚,而非感情……“
沙场上尔虞我诈,除却他外,皆是敌人。
修为突飞猛进,可杀气却酿在心头,挥之不散,眼看着要坠地成魔,善良的叶灵夕出现。
他可以完全信任她,不必担心夜里被人背后捅刀偷袭。
这份轻松,让他得以喘息片刻。
他记着,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直不曾忘却。
可在看到她跟北狼军碰头的时候,信任崩塌,一剑将她刺杀,却发现事实真相并非那般,心魔趁虚而入,再次占据了他的身子……
叶灵夕唇微张,愣怔的看着楚朝晟,眼睫盛不住泪滴,“吧嗒“一声落入雪地。
“你在说什么……我不相信……我等了这许久,就是为了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你告诉我,对我并非感情,只是歉疚?”
叶灵夕表情古怪,似笑似哭,手撑在地面,蓦的抓起一把雪来朝着楚朝晟脸上扔去,厉声嘶喊,“我不接受,我绝对不接受!你在骗我!“
“楚王府的一切,都归你,后半生可尽享荣华富贵,颐养天年。”
说罢,他深看了叶灵夕一眼,转身继续追着秦晚瑟而去。
前半生为心魔所困,连累秦晚瑟受尽苦难。
如今幸而她得以复生,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追秦晚瑟。
雪还在不停的落,逐渐将秦晚瑟等人离去的脚印掩盖。
他心下焦急,怕近在眼前的人就这么再次消失,脚下越走越快。
“楚朝晟你给我站住!站住!我叫你站住听到没有?“
叶灵夕从雪地里爬起来,一不小心滑倒在地。
她眼尾通红,泪珠断了线似的不住往地面上落,两手撑在地面,冻得通红发青。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颐养天年?我是抛下这些来找你的……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给我回来……”
“叶小姐,地上凉,快起来。”一旁丫鬟连忙上前扶她。
叶灵夕按在雪地里的手倏然一紧,猛地回头,“什么叶小姐?我是楚王府的女主人!”
那丫鬟被吓得不轻,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可、可王爷他从未给你名分,我等……”
她的话,好似尖刺用力扎进叶灵夕心脏,抬手不由分说就朝那丫鬟脸上抽落。
“你都知道些什么?“她瞪圆了双眼,模样可怖,“我为他抛弃了所有一切,若是连个楚王妃的头衔都换不到,我岂不是沦为了全天下的笑柄?!”
那丫鬟不敢再说,红着眼僵直在原地不敢再动。
“我付出了那么多,他就该是我的……”
她两手攥紧,抓起一把雪,任由之在掌心化为一团冰水,带走掌心温度。
迎春楼。
秦晚瑟几人先后而入,上了二楼,寻了靠窗位置坐下。
随意坐下,看着十分熟稔的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眉毛一挑。
“北狼国大皇子花荣,你突然出现在天武,是不是说明,花崇那小子也在这儿?”
花荣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他在哪儿与我何干?我是来找你的。”
他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看的秦晚瑟连连皱眉,伸手给自己倒茶,解解油腻。
“我这突袭,还真叫我看到一场大戏!方才那个男人,是你们天武那个战神楚朝晟对吧?”
秦晚瑟没兴趣回答,侧目看着窗外,旁边杜鹃替她答道,“是又怎么样?”
花荣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膛,“我刚刚可是在楚朝晟手下给晚瑟解了围,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杜鹃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瞧着他,“确实英勇,希望你一直保持下去,不要轻易死掉了。”
“你什么意思?”
几人说着话,龙鱼面有不安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东西,时不时的看向秦晚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荣眼角余风扫到秦晚瑟,见她还戴着面具,伸手就要去摘。
“真实身份都天下皆知了,还戴着它作甚?不嫌捂得慌?摘了去摘了去。”
“别动。”
指尖眼看着要碰到那面具,秦晚瑟上下唇一碰,语气冷的让花荣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的天……”花荣倒吸了口气,“你真的凶我?”
秦晚瑟没有看他,两眼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中神光变幻莫测。
“让我安静一会儿。”
面具下的容颜虽然恬淡,但是半拢在广袖中的手,五指早已嵌入了掌心,指节都有些发白。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整个二楼,安静的落针可闻。
窗外雪纷纷,一如几人此时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