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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捕快一看见夏云清便愣住,他们是来办偷盗案的,怎么又成了杀人案?
  再一试鼻息,二人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一口气在。
  身后跟着的宋清明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赶上了,他一路摸着马车的踪迹寻到这处废宅后,便立刻跑去官府报案,又怕官府不信当街绑人一事,只好谎称自己在街上被人抢了钱袋。
  捕快们匆匆跑出去喊人帮忙,夏云清还有一缕意识尚存,转头看向一旁的宋清明。
  你救了我?她气若游丝地问道。
  宋清明连忙蹲下身:先别说话,捕快去找人帮忙了,一会儿大夫就能来
  夏云清打断他:是、是唐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毒妇,一定、一定替我寻个公道
  宋清明刚到泗梁不久,除了郑家人谁都不认识,自然也不认识唐芙。
  他朝夏云清苦笑一下:你还是让官府帮你寻公道吧,我现在自身都难保。
  夏云清倏地抓住他手腕:她就是个疯子,绝对不止杀过一个人!
  宋清明刚想劝说她不要太过激动,这女子便晕了过去。
  等着一群人将夏云清抬走,宋清明这才又急急忙忙跑到街上寻找谢钰。
  没跑几步,听见有路人议论着有人要在相思桥跳河的事情。
  宋清明失笑,他刚救了一个差点被人打死的女子,那边又有个要跳河的。
  泗梁这地方可真有意思。
  我刚才路过相思桥,见寻死那人一身黑衣,模样生得俊美,也不知为何想不开,不过有几个好心的姑娘在劝了。
  劝下来没有?
  没有,那人冷着一张脸,全然不听旁人的话,我看沽酒的郑家夫妻也去了,好像是住在他们家的客人
  听到这里,宋清明笑不出来了。
  一身黑衣,模样俊,还是沽酒铺子的客人。
  那不就是谢钰!!
  他急忙转身向相思桥跑去。
  隔着老远,宋清明就看见桥上熟悉的身影,低着头一直看着桥下的郁河,四周没人敢靠近。
  谢宋清明刚喊出一个字,就见那身影噗咚一声,跳进了郁河中,溅起一片水花。
  周围的人一阵哗然。
  宋清明跑到桥边已经喘到不行,郑家夫妇连忙走过来:宋公子
  宋清明喘着说道: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郑晨也有些不知所措:都劝过了,可谢公子根本不理我们,我们想拉他下来,可他周围不知有什么东西挡着,根本无法靠近!
  想来一定是谢钰用了什么法术。
  宋清明忍不住在心底嘟囔,谢钰寻死还真是母猪会上树,谁都挡不住!
  他在桥边向下看去,水面上还残留着层层波澜。
  思忖片刻,宋清明将外衣和鞋子脱掉,趁旁人没反应过来之际,也噗咚一声跳了下去。
  郁河的水很凉,下面又深又黑。
  宋清明七岁落水后,牢牢记住了被水淹没的感觉,从那之后便拼命练习狗刨,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他的狗刨可以说已是登峰造极,不过往水下潜还是第一次。
  憋着一口气,他用四肢拼命地捣着水,在水下寻找谢钰的身影。
  游到一半,宋清明便觉得憋的气快用尽了,十分难受。
  他下来这么一会儿就感觉不舒服了,谢钰跳下来的更久,不会已经
  宋清明脑中跳出谢钰被淹死的画面,心下蓦地一阵难受。
  他也顾不上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继续试着向下游。
  谢钰救过他,还把他的命看得极重,这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谢钰这样的人,所以他绝不能放着谢钰去死!
  想着,他更加卖力地摆动四肢。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游到他身后,伸手圈住他的腰,宋清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只手带着向上浮去。
  等浮上水面,宋清明才回头看去,发现身后的人正是谢钰。
  发现他还好好的,心刚落下,紧接着又恼火起来。
  王八蛋!耍人很好玩吗?我说你平时是不是就爱跳河,导致脑子里就只剩下水了?!
  宋清明大骂谢钰,谢钰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骂了半天也不见谢钰回话,宋清明这才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说话?被骂傻了?
  谢钰脸上莫名染了浅浅红晕,垂下视线低声说道:你刚才游水的姿势,很可爱。
  宋清明:
  下一瞬,宋清明抬起双手用力掐住谢钰的脸:把遗言想好了,我现在送你上路!
  被掐着脸,谢钰反倒笑起来,片刻后放在宋清明腰间的手用力,将宋清明压向他的身体:别在水里泡着,我带你上去。
  说着,他便抱着宋清明向岸边游去。
  拨开冰冷的河水,宋清明能感觉到谢钰身体上的每一寸线条。
  他微微怔住,心像是一只疯了的小鹿,朝胸膛咚咚撞了两下。
  等上了岸,桥上看热闹的人纷纷围过来。
  二人浑身滴着水,谢钰将另一只手中拖着的东西用力甩出去,转身取来他的外衣,将宋清明紧紧裹住。
  宋清明则看着谢钰甩出去的东西,褐色的麻袋,十分破旧,上面沾着肮脏的痕迹,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让人立刻避而远之。
  只看了一眼,宋清明便隐隐猜出那麻袋里装了什么。
  这难道是
  没等宋清明说出答案,谢钰先到麻袋旁,弯腰将那麻袋用力一撕,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
  腐烂的肉,碎裂的骨头,以及血与郁河混在一起的水,随之还有无数扭动的蛆虫一起涌出。
  谢钰眸色一沉,对身后的路人说道:去报官吧。
  有人急忙动身向官府跑去。
  尸臭味太重,宋清明捂嘴干呕起来,一旁已经有好几个人吐了。
  有人眼力好,认出了麻袋里已经糟烂的衣物。
  这、这怎么看着好像是秦景的衣服
  那人说完,旁的人也仔细看过去,仔细辨认了一番,纷纷点头念着确实像秦景。
  谢钰抬头看向他们:秦景是谁?
  有位大娘开口道:她前年到我们泗梁,说是来投奔夫君的,我记得是叫周怀,不过我们这里没有叫周怀的人,她找了几日后,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她已经回家了。
  宋清明和谢钰相视一眼,所谓的突然消失不见,大抵就是遇害了。
  谢钰皱眉看着那堆不成形的尸体,然后将手伸入尸堆中翻找起来。
  看着他的手在那堆东西中翻来翻去,周围又有人吐起来,没一会儿便散了大半的人。
  宋清明忍着恶心,一直在身后等着谢钰。
  直到看着谢钰从尸堆中找出几根暗红的钉子,每根都足有一寸长。
  谢钰沉声道:有人对她用了钉魂术,将七颗泡了狗血的钉子分别钉入尸体中,便可将魂魄禁锢在尸体中,不可离开分毫。
  宋清明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道:若是被钉了,是不是就不能出来作乱了?
  谢钰点头,然后将手心中的钉子移到他眼前:七颗钉子只余六,想来是有人拔走了一颗,这才得以让她挣脱。
  宋清明:钉钉子的人应该就是凶手,那拔钉子的人是谁?
  谢钰幽幽说道:应该就是找我们麻烦的人。
  听此答案,宋清明并没有多惊讶,反倒觉得很合理。
  二位恩公还是快回去换身衣裳吧,不然会受风寒的。闻禾秀捂着鼻子嘴巴在一旁催促道。
  谢钰看向宋清明,见他衣角滴下的水珠,觉得闻禾秀地说得没错,在官府赶来之前,几人便离开了相思桥。
  回到郑家,宋清明洗了个热水澡,等回到自己屋内时,看见谢钰只着里衣坐在床榻上,手里摆弄着尸堆中翻出的钉子。
  宋清明皱着眉心走过去坐下:你拿着这东西就不要碰我了。
  他说完,谢钰怔了一下,然后连忙将手中的钉子丢在地上,身体前倾向他靠近。
  因为今日的尸臭实在太重,闻禾秀在沐浴的水中加了玉兰花瓣用来驱臭,此刻宋清明耳边的发丝便有着淡淡的花香,勾挑着谢钰的心弦。
  谢钰压着心底的躁动,低声问道:我都扔了,可以碰你了吗?
  这问题怎么听都很奇怪。
  宋清明撇过脸,怕被谢钰看到自己脸上的慌乱,沉声道:别和我开玩笑,我真的会打你。
  谢钰笑道:你又不是没打过。
  宋清明微微一顿。
  他打过谢钰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半晌都没想起来,宋清明也不再想,转头看向他严肃地说道:既然以后我们都要一路,你做什么事前能不能和我先说一声,今日你下河去找尸体时,我可是
  你害怕了?谢钰柔声问道。
  宋清明微顿,片刻后沉声道:我怕什么?我是担心你死了,我欠的银子到哪去还!
  谢钰:人都死了,就不用还了。
  宋清明一本正经说道:那可不行,我这人有债必还,便是你死了,我也要追到阴界还上。
  谢钰笑起来:这银子借的真值。
  宋清明朝他翻了个白眼。
  谢钰的眸色反倒变得甚是温柔,凑到他耳边低语一句:好,我答应你。
  唇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过宋清明的耳垂,带着酥麻的痒意。
  等宋清明回神想要躲避时,谢钰已经恢复正经模样,背靠在床柱上,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女鬼身上的怨气,还有应杀咒应该都是拔钉之人有意助她。
  对法术咒术的事情,宋清明一窍不通,谢钰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说到应杀咒,宋清明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的瘀黑:这应杀咒还真厉害,昨天竟害得我吐血晕了过去。
  谢钰眸色幽幽地看着他:那不是应杀咒,这咒术只会在期限到的那天发作。
  宋清明:那昨天
  谢钰神情隐隐有些凝重,半晌说道:清明,那本书不到迫不得已时,万万不可使用,那不是人界之物,自然也不是凡人能驱用的。
  宋清明:阴烛宝典?
  谢钰点头:用它便等于耗命,所以答应我,不到紧要关头,绝对不要碰它。
  耗命?!宋清明这才知道那书的弊处,于是连连点头。
  说到书,宋清明又想起玉佩的事,侧身摸出从枕下摸出:今日我撞见了阴罗王庙里遇见的女子了,她不是这玉佩的主人,应该是那个男人。
  他讲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讲到一半,抚摸玉佩的手指倏地顿住。
  指尖停留在怀景二字上。
  周怀。
  秦景。
  宋清明抬眼看向谢钰,恰好谢钰也看向他。
  有些事情未宣之于口,他们便心有灵犀的想到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清明:你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
  谢钰:好,我答应你。
  于是
  宋清明吃饭时。
  谢钰凑到他耳边:清明,我要吃饭了。
  宋清明刚沐浴完。
  谢钰忙凑过来:清明,我要去沐浴了。
  宋清明刚换好衣服。
  谢钰穿着里衣跑过来:清明,我要换衣服了。
  宋清明熄了灯,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黑暗中,有人贴在他耳边压着声音说道。
  清明,我要睡觉了。
  宋清明:
  第二十四章 食我者
  隔日一早,宋清明换好衣衫,在铜镜前整理衣襟时,瞥见脖颈上那一圈发黑的痕迹,颜色似乎更深了些,想来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哪怕被定好死期,他的无常也还没画,可他却没有半点紧张感。
  桌上放着谢钰送他的香囊,他瞥见后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拿起佩戴在腰间。
  门外响起一串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传进来郑晨的声音。
  宋公子!杀秦景的凶手找到了!
  闻言,宋清明连忙开门:怎么回事?
  郑晨:刚刚来买酒的客人说,凶手是唐家大小姐唐芙,她叫人将秦景乱棍打死,就因为
  未等他说完,宋清明接道:因为她的夫君齐少宇,其实就是周怀,他改名换姓过,是吗?
  郑晨愣了愣,然后夸赞道:宋公子真是厉害,几乎都猜中了,那家伙到泗梁后,相中了唐大小姐,便抛弃老家的发妻,改名换姓娶了唐小姐,谁知秦景打听到周怀的消息,便来泗梁寻人,这事也被唐芙知晓了,唐芙眼里容不得沙子,便叫人将秦景乱棍打死,这些唐家的仆役都承认了,仵作还在尸体中寻到一枚耳环,也被认出是唐芙的,人证物证都在,外加夏云清的父母也去公堂状告了唐芙的恶行,罪证确凿,官府已将人抓走了。
  宋清明蹙起眉心:那齐少宇周怀他也都认了?
  郑晨:他很痛快得承认了自己抛妻改名一事。
  实在是太奇怪了。
  宋清明怎么都想不明白,周怀瞒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突然都认了?那指证唐芙的仆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为何现在才认?
  还有,棍子真的能将一个人的尸体打成那样吗?
  不知那位唐大小姐承认这些事吗?谢钰不知何时出现的,沉着声音问道。
  郑晨:唐芙承认了叫人打死秦景的事,可说自己从来没叫人将秦景的尸体抛到郁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