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地僵直了身子,脸上的泪水戛然而止。
猝不及防,她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呼吸间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你是存心让我不安生,是不是?”男人咬牙,对她又气又恼,可偏又舍不得下手。
他是一路循着她的血脚印过来的。
当他看到那两排带血的脚印时,呼吸都停了半秒。
纪南城松开她,刚要抓过她的脚查看伤势。
不料,右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男人被打得偏了头。
他有瞬间发懵,随即一点点回头,冷然地盯着她。
裴欢有些害怕,可又倔强地回视。
纪南城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再次伸手去抓她的小脚。
“走开!”她突然歇斯底里的抗拒他的碰触。
男人阴沉着脸:“裴欢,你闹够了没有!”
他耐心一向不好,可这几日,用在她身上的,快是耗费了他毕生的耐性了。
“我让池策送你回医院。”他暗自吐了口浊气。
“纪南城,虎毒还不食子,他才那么点,你怎么狠心?”她低吼,猩红的眼眸瞪着他,眼底充满了怨恨。
纪南城一愣,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这一刹那,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知道她误会了,误以为是他不要那个孩子,可此刻,却不是该解释的时候。
“你不是要和沈家千金结婚吗,我成全你,我成全你还不成吗?”她瘫坐在地上,狼狈至极,“你把爸爸和宝宝还给我,你把他们还给我……”
“裴欢!”他冷硬着一张脸,试图将她唤醒。
可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纪南城适时接住,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男人神色复杂,紧锁的眉头,蓄满了担忧。
池策赶过来,看着他将裴欢抱在手里,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手里抱着的是洋娃娃,生怕一不小心给折了。
“纪少,要不我送裴小姐回医院,沈小姐那边人还等着呢。”池策作势便要伸手去接,却被他侧身挡开。
“不用,你去开车。”
池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把车开了过来。
一路上,他透着后视镜往后看了好几眼,有好几次,他都想告诉他,记者会现场已经乱套了,沈家单方面根本无法说服记者,就算记者忌惮沈家跟纪家,可明天擦边的新闻绝对不少。
而且,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可能经过这一次,都付之东流。
这些道理,纪南城不是不知道,但这一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医生早早就在病房候着,见着人来,马上检查身体状况。
确定没问题后,才离开。
好在,脚上的伤都只是表面的擦伤,伤口不深。
纪南城要了药膏和纱布,亲自替她擦干净了上药。
他坐在床侧,盯着昏睡中的她发呆,眼底暗流涌动。
“还是那么不乖,你这么闹腾,伤了自己身子,不知道?”他语气轻柔,带着责备,可更多的是怜惜。
小产和坐月子差不多,马虎不得,可她却不顾自己的身体,穿着病服就跑出来了。
纪南城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裴欢醒来,便看到满是胡渣的他守在一旁。
她眼眸眯了眯,眼底闪过一瞬的刺痛。
裴欢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可刚一动,他就醒了。
“别乱动,要什么,跟我说?”男人的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纪南城下意识的抬手探向她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裴欢微微动了动脑袋,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天花板:“纪南城,你放过我吧。”
“裴欢,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男人目光阴鸷,黑眸瞬间掀起腥风血雨。
“你怕宝宝阻碍了你的青云路,所以不要他,难道就不怕我也挡了你的路吗?”她越是平静,他越生气。
他皱眉。
“所以我乖乖的,自己识趣些,给你的纪太太腾位置,不好吗?”
“你闭嘴!”男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着,压着满腔的怒火。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
“裴欢,不要挑战我的,惹怒了我对你没好处。”他出言警告,瞧着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厌恶极了。
她嘲弄的勾了勾唇,索性闭上了眼,不愿见到他。
只是,眼角却忍不住有泪珠滚落,滚烫的泪珠划过她的肌肤,没入鬓角。
裴欢,你真没出息,哭什么!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准哭,可越是想忍,越忍不住。
纪南城瞧着她,不禁觉着挫败,耐着性子替她将眼泪拭去。
他一边擦,一边解释:“你身子虚,现在不能哭,孩子以后我们还会再有。”
她悲恸不已,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
裴欢第二天便出院了。
纪南城亲自接她回的别墅。
刚进门,就有人接过了纪南城手中的拎包:“裴小姐,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你这算还没出月呢,得去床上躺着,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给您做。”
裴欢微楞。
“这是老宅的福嫂,从今天起她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纪南城在一旁,替她解答了疑惑。
裴欢神色淡淡的,家里这时候突然多了个人,免不得让她多想。
只是,家?
这也不是她的家。
她还有家吗?
“裴小姐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知会我一声。”
“有劳福嫂了。”她悻悻然应着。
“福嫂,你先忙,我带她先上楼。”纪南城扶着她进了卧室。
男人今天似乎很忙,刚安顿好她,便要走。
她瞧着他的背影,淡淡道:“纪少金屋藏娇,就不怕沈家小姐知道了,翻脸吗?”
男人离去的身影一顿,缓缓侧过身来:“裴欢,少用言语刺我,那对你没好处。”
她悻悻然地扯了扯嘴角,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纪南城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离去前又叮嘱了遍:“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福嫂,我晚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