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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丁香听着外边嘈杂的交谈声,万万没想到这张鳏夫竟这般猴急,天刚刚亮就上门来娶亲,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来得这么早,也不知楚虞会什么时候到。
  木丁香一颗心迅速地吊了起来,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焦急。
  可千万不要等双方谈妥了再过来,到时候就成抢亲了,从情理上面说不过去,也会麻烦很多。
  就在这时,王媒婆那油腻的声音传了进来:快让新娘子出来给我们新夫婿瞧一瞧,这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躲屋里了。
  果然下一秒木母就开了门口的锁进门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冲着她道:让你出去你就乖乖地出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说乱说一句乱跑出去我有的是办法处理你。
  木丁香原本不想搭理她,也不想出这个门,但此事时候楚虞还未出现,万一那几人见自己一直不出去,直接就将事情给办妥,那就完了。
  好歹先出去拖上一拖。
  心里却暗暗祈求着楚虞快些出现。
  7、第 7 章
  木丁香低眉顺眼地跟在木母的身后出了门,来到堂屋里。
  张鳏夫穿着一身红,配上黝黑的皮肤,像个大马猴一样,看着实在令人反胃。
  男人见她出来顿时眉开眼笑,露出一口黄牙,让人只想退避三舍。
  见到她身上一身白,不禁眉头拧成一坨,像是眉心长了个巨疙瘩,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似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感。
  但眼下木丁香人还不是他的,由不得他出来指手画脚,张鳏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王媒婆。
  王媒婆毕竟是个人精,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木母扯到一边道:昨天不是让你给她准备红衣裳吗,怎么穿了个白的就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木母哪里敢说喜服被木丁香给剪了,忙找了个理由给糊弄过去:哪能啊,这不是昨天回来的时候给弄脏,穿不得。
  王媒婆脸上虽然不快,也不好说什么,走到张鳏夫旁边低声说了几句后,男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不少,抬起头冲着木丁香的方向笑了笑。
  木丁香摸了摸手臂上因此而生起的鸡皮疙瘩,背部一阵发寒。
  就在王媒婆商量着要简单搞点仪式的时候,木丁香却提高声音道:今天家里谁要成亲了,这么喜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怔住了。
  木母回过神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拉,手上捏得死死的,指甲都陷到她手背的肉上,咬牙切齿地警告着不要乱说话。
  木丁香一把甩开她,虽然她身子瘦弱,但胜在年轻,木母一个干瘪的中年妇女一时也被推了两三步。
  王媒婆自然看得出来什么情况,毕竟小姑娘这么年轻又长得这般水灵,谁会愿意嫁个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而且名声还这么不好。
  但她吃着这门饭,自然就得做该做的事情,况且这事人父母都商量好了,她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而已。
  哎三丫呀,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连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都不记得了,小姑娘长得真是俊,过来给你未来夫婿瞧一瞧。
  四周气氛都很凝重,木老汉坐门口吧嗒吧嗒抽着烟一句话也不说,只有王媒婆喜庆的声音在这破房子里显得十分突兀。
  三丫,你也别怪你夫婿没有给你热热闹闹地操办一场,张老二这情况你也知道,一切从简你要担待,先前那几个没有福分陪他走到最后,定是缘分不对,依我看,你们郎才女貌般配得很,此次定是良缘,老婆子等着喝这碗喜酒都迫不及待了。
  不得不说,王媒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愣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搞了半天原来要成亲的人是我啊,怎么也没见个人来和我商量的,我若是不知情,和往时一般一大早就出门去地里干活,那您几位岂不是跑了个空?木丁香冷笑道,还是是大娘带人过来,逮到谁就谁嫁?
  木老汉两夫妻知道自己这三丫头不像前两个那样那么听话,但此时还能这般伶牙俐齿却是有些出乎意外。
  王媒婆听她这么一说又挤出一个笑来:昨晚已经让你娘亲去买了喜服,既然你见过了,定是知道要成亲的事情,三丫头啊不是大娘说你,张老二这人没啥不好的,不喝酒不赌钱,老实巴交的,又知道心疼媳妇,而且你们两家又离得近,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回来和你爹娘一说,木老哥这么疼爱女儿,定是饶不了他,你这还有啥担心的。
  听着王媒婆的一顿夸,木丁香喉间一阵发涩,这句话就没有哪一个字是对的,真不知这老女人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般黑白颠倒的话来。
  我不答应。木丁香斩钉截铁地道,一边抬眼望着门口,心里的焦急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你这死丫头木母早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很不爽,要不是王媒婆拦着,准上来要给她一巴掌了。
  如今听到她二话不说就直接拒绝,顿时更是怒火中烧,昨天已经把人家的小黄牛牵回家了,张鳏夫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定是那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够老大五个月的月钱了,岂能让人退回去的道理。
  她狰狞这一张脸道:自古以来哪个女儿的婚事不是父母做主的,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你说话的份吗?
  卖女儿就是卖女儿,说得那么好听,若是我不答应,你们是不是就要像对待二姐那样,把我打傻了送到张鳏夫家里去?木丁香一点都不介意把木白芷的事情拿出来说一遍。
  这么些年来,木白芷的事情一直是木家两口子被外人所不齿的,也经常被人拿来说三道四,木母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得是木白芷不惜福非要逃跑,才让父母难为,还让父母遭人耻笑,是不忠不孝的女儿,傻了便傻了,好歹也换了五两银子,几年前五两银子还是很值钱,两口子为此还开心了一段时间,但这种喜悦就在村里的闲言碎语中给败得一干二净。
  如今这事情又被三女儿拿出来当着客人的面说,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小碎步跑到木丁香的身边,就要拧着她的耳朵教训。
  木丁香机警得很,妇人一靠近,她就溜到一旁,两人就顺着屋里你追我赶的跑了起来。
  木老汉看着眼前一幕,颇感头痛,站起来大喝让她们停下来。
  但此时没人听他的,木丁香如今对两口子恨之入骨,自然不再将他的呵斥放在眼里,木母一心想要教训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丫头,根本就把周边的一切当成耳旁风。
  这闹剧看在外人的眼里,实在令人丢脸,但另外两个也不是什么善茬,这门亲事的底细,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剩下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一起扑上去,捉住了跑在前面的木丁香。
  张鳏夫更是一把摁住她的脖子,将人死死的钉在地上,看着木丁香死死挣扎的小身板,眼睛里泄出一股疯狂和兴奋。
  木丁香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这几人居然还能联手将她制服,顿时心感恐慌,难道自己也要走上二姐那条道路?
  想到木白芷那痴呆无神的双眼,还有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木丁香顿时绝望了。
  如果像她那般活着,那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就在她微微开启牙关,想着要做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愤怒。
  正将木丁香死死压在地面的四人在听到陌生的声音时,也是心中一惊,抬头朝门边望了过去。
  同村的女屠夫,竟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十分难看。
  虽是同村人,但这个人很少跟其他村民来往,平时也是寡言少语的样子,而且听说她以前去当过兵,杀过很多人,看上去有些可怕,一般人没事不会去招惹她。
  只是这人怎会突然出现在木家门口,还将方才的一幕给看了去,这四人都觉得狼狈又丢脸,同时也对她的突然出现非常地不满。
  木丁香被压在地上,看不到楚虞的人,却听到了她的声音,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瘫在了地上。
  孩子不听话,修理一下,这是我们木家的家务事,外人就不必费心了。木老汉瞬间就下了逐客令。
  怎么,不欢迎我,走可以,不过她我要带着一起走。楚虞道慢悠悠地道。
  凭什么,她是我木家的女儿,为何要跟你走?木老汉此时也顾不得脸面。
  楚虞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将身后的一堆东西提了进来:我今天过来提亲,自是要带她一起走。
  话音一落,四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先前村里流传着楚虞喜欢女人,大家只是当个笑话来听,但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竟然是真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媒婆,毕竟是收了张鳏夫的银子,想也不想便直接道:提亲这种事也得论个先来后到,而且连父母都答应了,楚屠户若是有喜欢的小姑娘,下次得尽早登门。
  多早?鸡叫就要来么,和张鳏夫一样?楚虞满眼讥诮。
  说完径直走到四人旁边,将他们手一一拨开。
  张鳏夫被她这么一嘲讽,心下不爽,倒是加大力气将木丁香的脸紧紧的压到地上。
  楚虞看着小姑娘被蹭在地上通红的脸颊,满眼狠戾,一手伸过去紧紧地攥住张鳏夫的右手,捏在用力挤压。
  张鳏夫瞬间痛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感觉若是不松手,下一瞬手骨就会被捏碎,只能恨恨的不得不松开手。
  楚虞这才放手,将木丁香从地上扶了起来:怎么,要卖女儿也不找个好点的人家?
  木老汉脸色铁青:做父母的帮女儿找一个好人家,这怎能叫卖女儿?
  长这么大年纪都还搞不明白什么叫嫁女儿,什么叫卖女儿,真是白活那么多年,楚虞伸手松了松木丁香的下巴,头上也忍不住冒冷汗,再晚一些,这小姑娘就要咬舌自尽了。
  她冷笑道:没看到你女儿宁死都不愿意嫁吗。
  我女儿是我生的,我想卖就卖,关你什么事?木母见到楚虞一来,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心中十分不喜,便想着把她早点打发出门去。
  如今按大周律例,贩卖人口可是大罪,莫非你们是想让我报官。楚虞冷笑一声。
  你休得胡说,不要以为我们不懂律例就随便拿话来诓我们。
  这几人中,如果说最为气愤的就数张鳏夫了,眼看白嫩嫩的小媳妇就要到手,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搅黄了,眼里的嫉恨都要滴成水。
  怎么,你不懂还有理了,别以为你不懂大周的律例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楚虞意有所指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张鳏夫心中咯噔一下但很快就恢复神情,阴森森地道:楚虞,你不要血口喷人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清亮又不失威严的声音:芙蓉村张全可是在里头,我乃本县捕头袁风华,张全涉嫌一桩人命案,速速出来随我等到衙门走一趟。
  8、第 8 章
  袁凤华这三个字一冒头,在场的另四人皆是一惊。
  乐山县的金牌捕快,凡盗贼奸佞宵小等作奸犯科者,听到她的名字无一不魂飞胆丧。
  张鳏夫听到袁凤华叫到他的名字,顿时满头冒汗,一张大马猴似的脸血色褪尽。
  下一瞬,一个身着深蓝捕快服饰的高挑女子径直入内,身后跟着四名捕快,只见她手上提着宝剑,一脸肃穆,两只猎鹰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张鳏夫。
  张全就是你对吧,带走。袁凤华一招手,后边两个捕快随即上前将张鳏夫架在中间,朝门外走去。
  余下木氏夫妇和王媒婆三人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想不到的是,楚虞出声叫住袁凤华。
  女捕头转过身子,凤眼一挑,凌厉的眼神扫过那三人的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袁捕头,在我大周朝,贩卖子女是否犯法?
  袁凤华听到她这么一发问,背过手板着一张脸道:前朝时期,楚高宗曾一度提倡民间卖儿卖女,想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救荒,实在是荒谬至极。如今到我大周朝,国力昌盛,高祖爱民如子,曾多次发布禁止人口买卖的诏令,如今圣上登基,已将禁止人口买卖著于律法之中,你们几个若是发现村里有人实施相关事实,速到衙门举报,到时重重有赏。
  说完不动声色地瞧了眼立在楚虞身后的木丁香,见这几人不再发话,便转身出门去了。
  待喧闹之声走远,楚虞看着眼前面如菜色的几人,突然体贴地来了一句:袁捕头只说是涉嫌,还未定罪,相信张鳏夫这么好的人品,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这话让王媒婆三人脸色更加苍白,袁凤华这个名头对遵纪守法的良民来说是护身符救命符,但对作奸犯科者来说却是催命符,她不会无缘无故将人带走,这张鳏夫,怕是真的犯了事。
  王媒婆的银子还没到手,白忙活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气又无处撒,骂了一声晦气转身就往门外走。
  刚到院子外听背后有人追上来,她转身一看,却是方才的女屠户。
  楚虞笑道:王嫂子急什么,忙活这么久好歹也讨点利息再回去吧。
  王媒婆圆胖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少倾,原本因为张鳏夫出事儿垮丧的一张脸此时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老婆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竟然忘记今天是木家大喜的日子,原来留在后面的,才是真正的良人哟。
  楚虞叹服着她顷刻间变脸的技术,心下已有打算:王嫂子与木家人熟悉,好说话,我一个杀猪的,嘴笨不懂打点,老嫂子是过来人,帮我说一说,这个少不了你的,张鳏夫给你多少,我给双倍。
  一般来说,媒婆介绍成功一桩婚事,收的钱一百到五百文不等,看主家的条件给,按照张鳏夫的条件,自然是给不起多的,而且张鳏夫事先已经和木母商量好条件,王媒婆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而已,到手也不会超过一百文。
  如今听到楚虞这么一说,眼睛滴溜溜的转,心里早有了主意,凑近她伸出两个手指低声道:张鳏夫给的可是这个数。
  楚虞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双倍也不过四百文钱,不算太多,而且跟木家两口子扯起来劳心劳力费心费脑,比杀十头猪都累,还不如花点钱让王媒婆打点,何乐而不为。
  这个不是问题,楚虞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拿出两串钱递给她,先给个定金,剩下一半丁香出了这扇门就给你,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