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倒是布置的相当清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来往的俊俏公子各不相同,有花枝招展艳光四射的,也有俊秀可人清雅脱俗的,只是无一例外,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十分温柔。
过于温顺倒很难让人产生遐想,不如神君刚烈冷酷来的够劲儿,楚栖拒绝了几个上前来招呼的美人,随手拿了本儿三十八式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了。
他第一次知道,这龙阳之间,竟还分入与纳。
楚栖心念闪动,脑中千丝万缕织成曼妙之境,其中主角,赫然便是司方神君。
妙啊。
当真是妙极。
他看的啧啧称奇,直到听到一声阴郁的嗓音传来:丁公子呢?
楚栖还未抬眼,身体便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他后退两步,直接避到了屏风后面,抬眼去看,果是楚彦。
他给自己换了个发型,一边长发完全落了下来,恰好挡住了被咬掉的耳朵,只是或许是因为变成残疾遭人嘲笑,整个人的气质阴沉了好几个度。
这楚彦,竟好龙阳。
楚栖意外地望着对方,忽觉头皮发紧,他立刻警惕地抬眼去看,只见楚彦身边一个带剑的男人冷冷朝自己看了过来。
听说楚彦耳朵掉了之后,花费重金给自己找了一个高手,原来是真的。
楚栖垂下睫毛,又往后躲了躲。
他被放养这么多年,相当懂得避强击弱,该服的软从不硬碰硬。
如果今日只有楚冀一个人在这里,他定是要趁机取他狗命的,但既然他有了保镖,那就不好下手了。
楚栖思索片刻,再次后退,识趣地准备离开。
一路退到了后院,准备找人问路从后门离开,却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动静,楚栖当即往前纵身一滚,顺手抽出袖中短剑,起身时凭气息判断对方脖颈位置,狠狠划了过去。
他招式虽无花样,却狠辣刁钻,硬生生将对方逼得后退了一步,楚栖握着短剑横在面前,纱帽已经在刚在滚动间跌落,他眼神如狼似虎,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灰衣剑客。
那剑客也未曾想到这单薄的少年竟有如此精准的预判与狠辣的心性,他心有余悸地抹了抹发凉的脖颈,那里隐隐有点破皮,刚才他要再往前一点,就难逃一死。
你他看着楚栖,神色迟疑:七殿下?
楚栖欺身而上。
既然被认出来,当然是能杀便杀,否则被楚彦发现他坠崖没死,肯定又要生出波折。
他攻击过□□速凌厉,剑客看的暗暗心惊,除了边守边退竟毫无办法,因为楚栖只攻不守,却招招致命,这个时候,若想反攻当然也不是不可,但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楚栖受伤,他死。
二,两个人一起死。
难以置信,这样亡命之徒般的进攻方式,竟然会出现在一位皇子身上。
七殿下,我无恶意。
剑客连连后退,拿长剑格挡,道:只是四殿下最近有些疑神疑鬼,我见你可疑,所以上来一探。
楚栖一言不发,神色狠厉,只管尽全力取他性命,剑客跃至一个水缸后面,蓦然一挑缸盖朝他砸来,楚栖不得不旋身后退,不甘心地盯着他项上人头。
终于拉开距离,那剑客道:陛下派人去了崖下寻你尸首,无果,但国师说你尚且活着,他心中时常挂念,希望你早日回宫。
楚栖还是不语。
他当然会回宫,等他长了本事,将神君驯服,定会带去给那老皇帝看个清楚,他是如何在他面前亵渎他的神明。
那老狗打了他一百鞭刑,皮开肉烂,他也定要一鞭一鞭的全还回去。
还有母妃的仇,万民之书,刮脸之恨,他全都要报!
剑客气喘吁吁,还要说些什么,忽闻一侧的房屋内冲出来了一个未着寸缕的人,他脸色慌乱:死人了,死,死人了
剑客一愣,那男子脸色惊恐:做着做着,他,他就死了不,不动了,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楚栖眉头一皱:你是纳是入?
剑客:???
这时候怎么问这种问题?
那男子也懵了,下意识道:我,我是纳。
纳的活着,入的死了。
楚栖忽然踢起缸盖,剑客视线被挡,一剑劈开,待到眼前清明,便发觉他不见了踪影。
楚栖窜出了楚馆,一路顺着小巷子狂奔,翻了几堵墙,确定走正常路的人绝对追不到自己,才慢了下来。
他站在河边,愣愣取出那本三十八式,又看了一遍。
纳的活着,入的死了。
入的,死了。
司方神君醒来的时候,楚栖已经回来了,山洞里新添置了几件衣服和一双碗筷,还有若干零嘴儿与食物。
少年坐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低低垂着,看上去安静而乖顺。
但神君再也不会信他了。
他依旧无法动弹,只是冷冷看着楚栖,带着点旁观的薄凉,瞧他又打什么主意。
楚栖弯腰把他扶了起来,声音糯糯:吃点东西么?
不。神君拒绝,他再也不会接受楚栖的半点示好了,这坏东西的心就是烂的,凡蜜糖举必藏刀。
楚栖幽幽地望着他。
司方易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拧眉躲了片刻,仍觉如芒在背,便冷声喝道:看什么?
楚栖低头,轻轻捧起了他的手,与他五指相对。
神君的手比他大了一圈儿,并长出一个指节,指头圆润,白里透粉,十分漂亮。
楚栖盯着看了会儿,忽然一张嘴
神君瞪他。
楚栖含着他的手指与他对视。
片刻松口,探舌舔了舔。
像只讨撸的猫。
第8章
神君身上无一处不完美。
楚栖唇边抵着他的指尖,眼巴巴地望着他。
大脑中新接触的理论知识所带来的感觉过于激烈,叫人迫不及待想立即展开实践,去确定那份感觉是否真实。
可入的死了。
刚得知这事儿,着实叫楚栖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立在河头翻来覆去将那本书看了许久。
原来纳竟是豺狼虎穴,入之九死一生。
出于慎重,他就己考察了一下,结论是地道要塞,卡的极紧,细入都极为困难。
而那凡人入的,却是那最脆弱之物,死于纳处,倒也不难理解。
这一番推理,逻辑清晰,论点明确,哪怕对着神君这么个大宝贝,也实在是叫人难以下手。
但好不容易弄到手,放着不动,实在是亏得慌。
楚栖想了很久,另辟蹊径,还真给他找出了突破点。那死的家伙毕竟是凡人之躯,神君天赋异禀,神力充沛,当不会有此顾虑。
但为了避免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用一次就坏掉,楚栖还是去买了两盒药,那掌柜的笑眯眯地向他保证:保管一路畅通,好进好出,入纳均宜,两相满意。
楚栖点点头,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倒也不怕对方骗他,如果大宝贝死了,让掌柜的全家给他陪葬就是。
只是日后只怕再难遇此尤物。
以防万一,楚栖提前给自己试了药,不得不说,这东西倒确实好用,比之前好多了。
神君隐约察觉不对,坏东西这会儿怎么有点嗯,湿噜噜的?
这个形容词虽然奇怪,但却真实到位,楚栖看上去的确柔和很多,凶意褪去,竟有点水色潋滟。
神君眉头紧锁,手还给他握着,忍不住恼:松开。
楚栖没松,他又湿噜噜地看了神君片刻,然后挪过去坐到了他腿上,温温柔柔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又来。
神君眉头皱的更紧,眼中抗拒之色满溢:天还正亮,你无正事可做了?
楚栖一边欣赏着他俊美无双的脸,一边引着他的手向下,语气温和:夕阳西下,天要黑了。
神君瞳孔收缩。
楚栖歪了歪头,问他:可以么?
神君:????
我是说。楚栖十分耐心,拿着他的指头动了动:你觉得这样的地方,够好进好出了么?
短暂的寂静后。
神君终于消化了他这个举动,神色趋于阴冷:你可曾学过礼义廉耻?
学过礼义廉。楚栖说:没学过耻。
他说完,没忍住笑,一边改侧坐为跨坐,一边抬手拨了一下耳畔的长发,道:这话那老东西已经问过我了,说什么礼义廉,无耻你也想骂这个,嗯?
他说话的时候并未停下,神君指头被轻卷轻舒,眼神逐渐复杂,艰难道:停手,我不骂你。
你骂便是。楚栖终于松开他的手,双臂攀上他的脖子,随口道:我做我痛快之事,你骂你痛快之话,两不想干。
这还能两不想干?!
楚栖抵上他的额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神君呼吸乱了两息,想要偏头,却被他捧住了脸,楚栖认真而温柔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栖回宫之后,被迫学了很多东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当然,他只记住了让自己高兴的东西。
比如陶瓷工艺。
首先你要找到合适的泥,转动转盘,双手裹着,利用转盘将其塑形,第一次做的时候,楚栖手笨,做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细长杯。
今日于乌草之中寻个块半成型的长泥,虽无转盘,可瘾上来了,直接上手也无不可。那白泥于掌心摆摆弄弄,楚栖尽职尽责,想给神君铸个器用,抬眼却发现对方怒目而视,半点不懂感激。
楚栖有些不悦,一沾白泥顶端,直接点到了神君鼻尖,看着他陡然瞪大的眼睛,警告:再瞪,我就糊你脸上。
神君哑了火。
楚栖专心泥塑,等好了,丢火里一烧,便成了精致的器,看着极为好用。
那尊高高的雪山倒了下去。
不知何时,山里进了一队官兵,领头的是两位锦衣公子,一位长发遮住半张脸,神色阴森可怖,正是楚彦。
他真的没死?楚冀开口,道:你不是亲眼看到他坠下悬崖的么?
没死。楚彦道:祝岐看到了,还跟他交了手,活蹦乱跳的很。
楚冀看了他一眼,道:人抓到,怎么分?
我一日,你一日,定要他生不如死。
楚彦没有答话。他其实没那么恨楚栖,一开始也只是嫉妒他一回来就得到了父皇那么多的注意力,后来实在看不惯的是楚栖那副仗着一张好脸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德行。
最重要的是,在楚栖拔了他爱妾的舌头时,景帝明明说好了要罚仗责楚栖,可当楚栖顶着那张脸问:父皇寻我何事?
景帝却仅仅只是训斥了几句,就将他放走了。
当年那妖妃凭一张脸宠冠后宫,如今这山野里回来的小畜生,竟也能凭一张脸无视宫内所有法纪,怎能让人不火大。
所以他刮了楚栖的脸,并祸水东引,可惜楚栖是个傻的,没了那张好脸之后,竟还不知收敛,招致满宫怨恨,最终连景帝都对他弃如敝履。
楚彦跟楚栖的仇要从他们母妃那一辈说起,如今又有了掉耳朵这事儿,新仇旧恨一起,楚彦不把他扒层皮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不过折磨那只小畜生,是这两年他们的爱好之一,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太漂亮了,盈满恨与恶的时候更有种惊人的美感,就像虐杀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让旁观者有种将美好化为邪恶的快感。
这座山因为靠近神殿悬崖,到了晚上会雾气氤氲,像是穿上了一件仙衣。
神殿内也起了雾。一阵风来,那仙衣一样的雾气被吹开,莹白雪域再现,昨夜被雨打的两只红梅依旧硬着花苞,被风刮的微微战栗。
山洞内人影晃动。
楚栖,你听
停什么?
听有人。
楚栖侧耳。神君手指艰难地抽了抽,指尖刮过地面泥土,他闭了一下眼睛,平复呼吸,道:我听,是在找你。
无需他说,那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楚栖伏在他身上竖起耳朵。
回四殿下,这边没有。
未寻到七殿下的痕迹。
接着是楚彦的声音:继续找,他肯定还在这块儿。
楚冀道:看有没有可供栖息的山洞,野狼崽子最喜欢那儿。
官兵身上的盔甲碰撞之声清晰可闻。
神君无力地动了动手臂,道:楚栖,够了,如果被人发现你将我囚在此处,你猜他们嗯会怎么对你?
他试图严厉,嗓音却不由自主地哑了,这两日绝对是他神生中最狼狈的阶段。
楚栖双手撑在他肩头,凑过来吻他的脸颊,司方易闭了一下眼睛,睫毛湿润,呼吸越发不稳,听他道:还没结束。
烛火摇摆,神君掌心在地面摩擦,五指抓出凌乱的曲线。
楚栖
他的嘴巴被一只手重重地按住。
四殿下,这边有个山洞!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神君瞳孔张开,眸中划过转瞬的慌乱与坚定的冷厉,感官却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如掌柜的所说,好进好出,入纳均宜,神君满不满意不知道,反正楚栖是很喜欢。
他身满意足,终于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四目相对,又吧唧亲他一口,轻声说:神君果真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