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暗一,顿了顿。
暗一这段时间对姜含的态度收敛了很多,没放弃感情,但也不会跟他抢了。
嗯,这样不错。
宫里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顾流笙差了身边的李公公过来迎姜含去勤政殿见他。
宫门口的守卫见是李公公过来接人,心里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儿来。
姜相是受帝王宠爱没错,但这次让帝王身边的李公公来接人,是个什么意思?
姜华云开口跟李公公寒暄了一会,期间姜含除非有必要地应了几声,就不出声了。
李公公一瞧这情形,心里越发忐忑。
陛下这段时间的不对劲,他是看在眼里的。
要说这不对劲的根源,他也知道,正是姜相。
前段时间宫中行刺,姜相受伤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姜相最开始是在宫里修养,后来就回了相府。
期间陛下虽然待姜相一如既往地好,但不一样的地方还是看得出来的。
陛下给姜相的赏赐跟待遇比之前有过之而不及,但唯一一点不同的是,陛下在极力避免与姜相见面。
原先李公公还只是怀疑,怕自己猜错了,但现在一见姜含这反应,就确定了之前的猜想。
陛下与姜相之间有事发生。
李公公见姜含蔫不拉几不想多说话的样子,只好转头在姜华云这边套话。
傅钧恪跟姜含跟的紧,不好说,暗一又是个闷葫芦,保证问十句都不会答他一句。
至于姜含身边跟的那个男人,气势不凡,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姜含没开口,李公公也不好多问。
“侯爷,小皇子这是跟陛下闹别扭了?”
李公公跟落后几步的姜华云走在一起,压低了声音打探。
姜华云看了一眼姜含身边带了人皮面具的楼承,似笑非笑。
幸好,这人还不至于猖狂到用跟姜含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进宫。
“嗯,陛下这次可能做的有点过分。”
看来李公公并不知道姜含的真实身份。
姜华云蜷了蜷手指,压下心底的怨愤,顾流笙这次何止是过分。
他都想要姜含的命了,姜含要是不跟他闹,那脾气可能真的就是面团捏的了。
这次进宫,可能会闹得不太好看。
“李公公,陛下听到阿含要进宫的事时,情绪如何?”
李公公摇摇头,有些担心:
“看不出,小皇子不在陛下身边,陛下的情绪现在一点都不外露了。”
姜华云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捏紧了拳头的手背在身后。
顾流笙是帝王,他不能对他动手,但他不知道他能忍多长时间才能把这口气消化完。
好好的姜家小公子变成了南国小皇子,没过几天南国小皇子就又变成了亡国小皇子。
他的胞弟没了,顾流笙也没得到。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姜含身上下蛊毒。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勤政殿门口。
李公公进去禀报,姜含一行人在外面等着。
宫里边人人都知道这两日陛下心情不太好,下了朝就去勤政殿,一呆就是一整天,连寝宫都不回了。
宫里边多多少少有往姜含身上猜的,但都不敢多说,只敢私下里议论。
说小丞相当真得宠,能惹得陛下如此。
傅钧恪在此之前有幸听了一耳朵,这时候想起来这话只觉得好笑。
侧目垂眼看着身侧面色略有些病态的苍白的少年,嗤笑出声。
若当真放在心上宠,会舍得在姜含身上下蛊毒?
他顾流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蛊毒毒发起来有多不好受?
想到这,傅钧恪的心猛的一揪。
当初自己伤姜含也不浅。
一个伤他心,一个伤他身。
傅钧恪眼中闪过一丝痛意,紧了紧袖中的手指,周身的温度也跟着也猛的一寒。
姜含这会却是没注意到傅钧恪,他的手指一直都没松开过楼承的衣袖,此时抓着他的衣袖,更是不放心地小声叮嘱。
“哥,答应我,不要冲动。”
“嗯,都听含含的。”
楼承周身气势依旧凶狠,但看着姜含的眼睛却带着温意。
姜华云他们大多喊姜含“阿含”,楼承却是执着于更为亲昵的“含含”不放。
姜含原本应该叫楼含,名字不是他那个所谓的父皇起的,是楼承起的。
在他的认知里,姜含不论长多大,是生是死,都只是他当年兵临城下时紧抱着不放的小胞弟含含。
听到楼承的回答,姜含心里的不安被很好的安抚了,拽着楼承衣袖的手指稍微松了些许。
“姜相,陛下在里边等着呢!”
李公公这时候从勤政殿出来了,通知姜含等人进去。
推开门,姜含时隔这么些天再次进入勤政殿时感觉有些恍惚。
扯着的衣袖没有松开,姜含垂眸走进勤政殿,站在勤政殿中央,心情复杂。
“坐吧。”
勤政殿座上的年轻帝王在姜含要行礼之前开口,听不出喜怒来。
姜含应了声,没抬头,拽着某人的衣袖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暗一跟着姜含站在他身后,傅钧恪坐在姜含另一边,姜华云挨着傅钧恪。
待几人依次落座后,勤政殿一时间有些安静的过分。
李公公站在顾流笙的身侧,被这种氛围压的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这才隐隐约约意识到,陛下跟小皇子之间可能不是什么小别扭就能概括的了。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活到现在?”
一句话像是石子,猝不及防地投进了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峦峦的波纹。
更像是掉进沸腾油锅里的一滴水,刺啦一声,惊的人心口猛跳。
姜含抓紧了楼承的衣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年轻的帝王,看进他一双冷漠无闻又高深莫测的眼睛里。
“你为什么,要让我活到现在?”
姜含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顾流笙的气息猛的一乱,下颚绷紧,却是没有开口。
一旁的李公公险些拿不稳手里的拂尘,惊愕地看着问出这话的姜含。
张了张嘴,咽下了口中的那句“小皇子”。
“为什么,多此一举?”
姜含又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没有质疑,也没有恼怒,甚至连最基本的疑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