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枚特等功的军功章。
能够被评定为特等功的都是那些奇迹般的战士,他们奋战在战场的第一线,以血肉之躯对抗成百上千倍的敌人,做出不可磨灭,无可取缔的贡献,才有可能得到特等功勋。
但这些人大都无法得知这些消息,他们就此长眠地下,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六年之前,陆烬朝在阳光明媚的早上为林啸鸣带上自己的牧人勋章,而现如今,林啸鸣用一枚特等军功章当做回礼。
陆烬朝深吸口气,强忍住眼中的湿热,他能想象得出林啸鸣究竟去执行了多么艰巨的任务,虽然他的想象可能不及真相的万分之一。
他将眼中的泪生生憋回去,抬头看向林啸鸣,轻声问道:“还有其他奖励吗?”
“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就是奖励。”
听起来很像情话,陆烬朝还是一下子理解了林啸鸣的意思,林啸鸣用特等功的功勋,换来了这次和他相亲见面的机会。
否则按照林啸鸣的家室和职位,是不足够被系统选中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陆烬朝真的很不想在林啸鸣面前掉泪,于是他攥紧这枚弥足珍贵的勋章,蹲下身抚摸七朔。
三年未见,七朔彻底是只成年的大雪豹了,身上斑点的玫瑰紫褪去,化作黑色,眼瞳也从小时候的浅蓝化作极其浅的黄绿,银白的皮毛蓬松,就像只巨大的毛绒玩偶。
终于得到向导的抚摸,七朔享受地仰起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常年生活在高原上的雪豹其实是很难像其他猫科动物一样呼噜,但也许是从小就对着陆烬朝撒娇,七朔熟练掌握了这项同族没有的技能。
七朔兴奋地修着陆烬朝,伸出舌头舔他的脸,成年之后舌头上的倒刺更大了,舔得很疼,陆烬朝不得不笑着抬起手挡住。
林啸鸣抬起手,云津飞到他手臂上,轻轻叫着,和粘人的七朔相比,白隼要矜持许多。
陆烬朝在七朔背上抓了一把,攥下来了一大丛灰白色的毛发,他鼓起脸颊一吹,毛毛飞到空中,在距离七朔一定距离的地方化作精神力,消散在空气中。
于是房间里到处都飘荡着林啸鸣的精神力,这是让陆烬朝非常舒服的环境,少量的精神力不会引发结合热,但相互交融的感觉会带来灵魂深处的舒爽。
“我们是来相亲的对吧。”林啸鸣拉开桌边的椅子,邀请陆烬朝坐下,“我太不会,你教教我。”
陆烬朝失笑:“这有什么好教的。”
“毕竟你见过那么多相亲对象,怎么也得比我熟练多了吧。”林啸鸣给两人倒上茶水,故意逗陆烬朝,“好歹传授一下经验。”
陆烬朝托着脸,笑道:“经验就是……之前见过的哨兵们都想办法哄着我,各种逗我开心,毕竟我现在可是首席向导。”
“不过他们肯定没我做得好。”林啸鸣站起身,道,“坐在这里干聊也没意思,走,带你出去玩。”
陆烬朝欣然应允,于是林啸鸣成为了和陆烬朝相亲的无数哨兵中,最快从静室中出来的一位,之前无论再怎么不喜欢,陆烬朝也会按照塔内的规定和对方一起待上一个小时。
但最快出来的林啸鸣把他的相亲对象拐走了。
太久没一起逛过街,无外乎就是吃饭看电影那一系列,但只要身边是那个人,再怎么稀松平常的活动都会变得万分有趣。
电影开场之前陆烬朝接到一通电话,短暂应了两声后挂断,林啸鸣不是故意的,奈何他作为哨兵听力实在太好,不免听到一些对面的声音。
林啸鸣:“最近很忙吗?”
“也还好。”陆烬朝如实回答。
“听说你现在是神经官能脱敏的主负责人了。”
陆烬朝不意外林啸鸣会知道这些,他可是情报处格勒尼苏的人:“只是负责一些和上面打交道还有项目总进程方面的东西,成为首席之后塔那边一堆事,这两年实在没专心去搞研究的时间。”
“温教授不在吗?”
“一年前他在住处遭遇袭击,幸好那天晚上我陪他一起回家了,没让杀手得逞,从那之后我从老师手里接过了负责人的身份,让他去维多利亚的庄园里疗养了,起码能保证安全。”
“那你自己的安全呢?”
陆烬朝笑了下:“我起码有自保能力,想要害我的人也不少,但首先我是个向导,谋害向导是重罪,其次很少有人能在我手中讨到好,要是动手还不知道谁死谁活呢。”
这些事其实林啸鸣都知道的差不多,但他就是想听陆烬朝说一遍,从情报文件上看来的消息,和听最亲近之人说起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两人一直逛到天色渐晚,吃过晚饭回到家中,在林啸鸣走后的一年,陆烬朝把这栋从哨向学院时期就在租的房子买下来了,这里真正成为了他们的家。
陆烬朝蹲下身把林啸鸣的拖鞋找出来,林啸鸣站在玄关处望着客厅,电视好久没看了,被盖了起来。情况和他上次离开回来时差不多,房子里少了很多人气,他大概能知道在自己走后,陆烬朝又把家当做宾馆住了。
陆烬朝找不到原来的拖鞋,直接给林啸鸣拿了双新的。
林啸鸣换上鞋,走进屋里,陆烬朝还在相亲静室的时候就把特等功勋章还给林啸鸣了,这可是啸鸣用命换来的荣耀,就算两人关系在亲密,自己也不能收。
林啸鸣回到自己卧室,稍微找了个地方把勋章放好,床上的被子没叠,显然昨天晚上陆烬朝在他床上睡的。
一回头就看到向导站在门口,明显有点不好意思。
“昨晚在哪儿睡的?”
陆烬朝抬头示意林啸鸣的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和你自己坦白不是一个概念。”哨兵来到他身前,他贴得很近,胸膛似乎都能随着呼吸的起伏相碰,更别说鼻尖了。陆烬朝稍微偏过头一些,防止两人的脑袋撞上。
只是配合着两人的身高差,更像是某种调情似的强迫。哨兵低着头垂眸注视,不放过眼前人耳尖正在泛起的淡淡绯色,呼吸扫过陆烬朝脸颊,气流甚至顺着脖颈钻进衣领里。
向导偏头的样子像极了欲迎还拒。
不知是谁主动碰上了对方的唇,身体不稳的晃了两下,接着被宽厚手掌揽在后腰,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衣,被皮肤感知。
今晚肯定会发生点什么了,就算不做到最后,分别三年的两人也会尽可能地感受对方。
陆烬朝将他轻轻推开:“我去洗漱一下。”
林啸鸣让他先洗,自己转身整理床铺,他刚一拽开被子,就发现被窝里面是一件被揉到皱巴巴的衬衣。
那是他的衣服,原本应该熨好了挂在衣柜里,此时此刻被揉到像是一团老咸菜,出现在被窝中。
林啸鸣把衣服捏起来,闻了闻,哨兵出色的嗅觉告诉他这上面沾满了陆烬朝的味道。
平时就抱着他的衣服睡觉吗……
他等到陆烬朝洗完出来,直截了当地拎着衣服问:“这个怎么会出现在我被窝里。”
如果说陆烬朝刚才还只是被亲的耳尖有点红,在看到那团衣服的瞬间,整张脸都烧起来了,他伸手就要把衣服抓过来,被林啸鸣一抬手躲过。
没什么好尴尬的,拿他衣服又怎么了?陆烬朝控制好表情,理直气壮道:“忘记给你收拾房间了。”
“真的?”林啸鸣不太信,他故意将布料放在鼻边用力嗅了嗅,不太相信地问,“没干什么坏事吧?”
“……什么叫坏事?”
“比如说抱着我的衣服想我,然后把它弄湿弄脏?”
林啸鸣的话成功引起了陆烬朝的遐想:三年未能见到哨兵的向导深夜独自躺在大床上,怀里抱着哨兵留下的衣物,希望能靠上面残存的气息安抚心中的寂寞,但思念未能得到丝毫缓解,向导双眸紧闭,抿起的唇和蹙着的眉都表明正在隐忍着什么,而被子将一切遮掩。
过了一阵,只听向导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终于重新睁开眼,眸中是某种难以启齿地羞涩。
陆烬朝:………………
他虽然确实靠着林啸鸣的衣服缓解思念,但还真没做到这种份上。
“不要血口喷人。”陆烬朝一把夺过衣服,将它按在林啸鸣脸上,“不信你闻闻,哪里有那种味道?”
“我都快忘了会是什么味道了。”林啸鸣拿下衣服,“不如先让我回忆一下?”
回忆当然要身体力行的回忆,无论陆烬朝还是林啸鸣,都很久没有自己弄过,真正忙起来的时候,是连正常生理需求都能忘掉的。
一路推搡着闹到陆烬朝的卧室,倒在大床上,七朔想过来凑热闹,被林啸鸣毫不留情地关在外面,只能无能狂怒地埋头挠门。
太久没和人亲密接触过,陆烬朝又恢复了最开始一碰就觉得痒的状况,哨兵的手摸在他腰间,痒得他忍不住笑着朝另一边闪躲,当然最终也只能被按在原处。
翻来覆去弄了几次,陆烬朝就趴在床上不动了,陷入困倦的贤者时间。
林啸鸣还没弄够,本来想戳他起来,就听见向导的呼吸趋于平稳。
睡着了?
应该是最近太累了吧。林啸鸣也就不再折腾陆烬朝,毕竟他亲眼看着浓白是怎么一次次变清的。
他轻手轻脚地稍微收拾了一下战场,就看仔细看看离开三年的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几乎一点没变,只是卧室墙壁上挂着他曾经送给陆烬朝的狗尾巴草小兔子,被做成了标本,书架上也添置了不少新书。
林啸鸣望着这些不同之处,顺手打开了陆烬朝的衣柜。
本来也没什么好看的,真的就只是顺手推了一下,奈何哨兵实在眼尖,要怪就怪给了他们如此敏锐五感的老天爷吧。
那是什么?
林啸鸣蹲下身,伸手去够那衣柜深处的黑色箱子,将它拉出来,不算沉,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林啸鸣没有乱拆别人私人物品的习惯,就算这个别人会是他未来的向导也一样,两人关系就算再亲密,也应该有各自的私人空间。
就在林啸鸣打算把箱子放回去时,突然隐隐嗅到了什么味道。
这也要怪老天给了他如此敏锐的嗅觉,水果的香气从箱子里传来,但又不像是真正的水果味,反而带着那么一点点甜腻。
香薰?不,可能是什么液体漏了。
如果真的漏了那必须得处理一下,于是林啸鸣打开了箱子。
水果的香味立刻更加浓郁地扑面而来,而林啸鸣也终于看清了箱子的内容。
林啸鸣:………………
他沉默不语地将倒在角落里盖子没有完全盖好的某种透明液体扶起来,重新把盖子拧好,手指不免沾上了一些润滑液。
从露出的量和瓶子里剩下的量来看,它被买来之后很可能只用过一次,甚至连一次都没用过,只是打开之后闻了闻,就重新拧上扔进箱子里了。
处理完事故产生的源头,他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看了数秒,伸出手,勾起一条细细的金属链子。
那其实是两根链子,连接在皮质的黑色颈环上,链子末端带着硅胶质地的小夹子,林啸鸣把其中一只夹在手指上,见旁边还有个小按钮,按下去。
就感觉手指被电到了。
再轻微的电流对哨兵来说也是相当够劲的刺激,猝不及防来了这一下,林啸鸣稍微抽了一下气,他关上电流,把夹子取下来,放回原处。
这玩意究竟是夹在哪儿的应该不用解释了。
然后还有……
这些东西林啸鸣基本上都能叫得出名字,如果非要说的话,也没太过分的,成年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恋人不在身边的使用用一些东西辅助满足也不是什么需要羞耻的事情。
他站起身,翻了下陆烬朝的衣服,果然在最深处的一架上发现的猫腻。
冬天才穿的大衣里面藏着一件相当轻薄的黑纱制品,严格来说不能算得上衣服,因为那布料少到根本哪里都遮不住。
几年没见,越发大胆了啊。
陆烬朝把系带绑的乱七八糟,固定在衣架上,林啸鸣解开之后大概看了眼,总觉得它穿上之后的效果可能还不如陆烬朝的衬衫夹。
箱子里面被洒了润滑液,半边都黏糊糊的,林啸鸣正想着要不要去打扫一下,就听到身后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陆烬朝迷迷糊糊地,问:“在干什么?”
“收拾一下东西。”林啸鸣随手拿了个玩意,起身来到床边。
陆烬朝正眯着眼,看到哨兵手里究竟拿了什么的瞬间,激灵一下子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