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说不清,那就再看看好了。
百花原
白子画答应了要陪清瑶去看月季,便一刻也不耽误的带着她去了妖界西荒。令清瑶心心念念了多年的月季花丛,便生活在西荒花洲边疆处的一片平原上。
从空中往下看去,朵朵月季、色彩缤纷,粉如胭脂、红若火焰、金似阳光,另有雪白、橘黄、宝蓝、幽紫……争妍斗艳,各有风情。
杂而不乱,引人入胜。
“呲——”
月季花是有小刺的,固然绝不可能伤到清瑶肌肤半点,但,她身上的衣服却并不全是灵材炼制。
譬如今天身上穿的这件撒花软烟罗裙,便只是普通凡间工匠制作(蜀国皇室御供)。美则美矣,却也因质地轻薄柔软,很容易就会被划破。
清瑶蹙了蹙眉,这些月季只是普通的植物,内里毫无灵力,所以,不会招引修仙之人护体罡气的自主防范。
她拂袖,挥开了自己周围层叠生长的花枝。
“我背你。”
白子画适时开口。
清瑶:“抱!”
她低头,理了理自己倒霉催的、被勾花的裙摆。想了想,干脆把破损的一截给撕了下来。反正里面还有好多层。
“抱着你的话,我们看见的风景就不是同一片了。”白子画道。
清瑶:……是这样么?
她打量了一下白子画清俊颀长的身姿,默默计算应该怎么扑上去。
然后白子画就自觉的一掀下摆,半蹲于地了。
熟悉的重量覆于背上,白子画笑笑,带着清瑶,站了起来。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虽然,这遍地繁花,往哪个方向都差不多。
清瑶:“你随意就好。”
只要路边的风景足够美妙,她并不怎么关心方向。
随意……
白子画抿了抿唇,当真没再探查花海之外,都是些什么地方。只看着眼前不远处,一朵白底、橘边、开的烂漫的月季花走了过去。
清瑶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也一眼就注意到了那朵月季,指尖剑气微动,便直接将其采了回来。
白子画侧眸看着自己耳边的花朵微笑,“它很配你今天的裙子。”
正比划方位试图把花簪白子画脑袋上的清瑶:……是这样么?
“可惜你今天没有挽髻,不过……别衣裳上也挺好看。”白子画说。
“等会儿梳个就是了。”清瑶道,“我记得再往里面走回儿,有条小溪,水流清澈,可做妆镜。”
白子画一梳头手就残,她又不是。今晨之所以不曾挽髻,仅将泼墨长发以一根缎带简单束起,只是因为懒罢了。
而现在……
清瑶注视着面前这朵灿然盛放,层叠花瓣渐次垂卷的月季,宁静幽邃一如夜空般的美眸里,有明媚光辉悄然流转。
………………
………………
半个时辰后
在清瑶即将要对周围色彩缤纷、一片斑斓的景象腻烦之前,白子画终于循着潺潺水声,走到了清瑶口中提及的小溪处。
水极清冽,阳光之下、波光粼粼,一如流动着的水晶。水面上,有片片落花随波逐流;水底下,有细小游鱼穿行卵石。
白子画寻了处平缓的溪滩,将清瑶放下。
清瑶便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了溪水中,脱下鞋袜,任清凉的流水濯洗双足。
那双玉白的小脚肤光胜雪、纤秾合度。脚背弓如满月、弧线流畅,足底粉嫩可爱、温软细腻。浸在溪中一时不动,便引来了三五条小鱼。
那群拇指大小的鱼儿们围着清瑶双脚游了数圈,许是并未觉得有什么危险,过不多时,便纷纷上前对着清瑶啄吻起来。
“哈——痒——哈哈——”
原本正很惬意的仰首,享受阳光与水流的清瑶坐不住了。她晃了晃脚丫子,试图逐走自己脚边的鱼儿。平缓的溪流随着她的动作被激起了一片水珠。
白子画的衣衫被打湿了。
他没有在意。
只是默默凝视着旁边水中,被几条弱小普通的鱼儿逼的东闪西躲的清瑶,忍俊不禁。
“痒——哈哈——哈哈哈——”
风中有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响起,伴随着一阵苦兮兮的,叫“痒”的声音。
溪流中铺底的卵石,常年经受流水冲刷,颗颗圆润,清瑶避的次数多了,脚下一不留神,便要摔倒。
她没有试图借力稳住身形。
因为……
白子画接住了她。
楚腰纤细掌中轻……掌中的小腰轻柔似柳、只手可握,触感柔软而不失韧性……
白子画扶起清瑶。
“当心点。”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带薄责。即便明知道清瑶身法还没差到这种小场面都不能应付,会真的摔入水里;即便明知道清瑶道体坚韧、骨骼近玉,真的摔在小溪里了、会留印子的也绝不是她。
但……那些都不是能阻止白子画为之提心的理由……
真是让人暖心的一幕啊……清瑶冷静的想:可惜,他疼她,关心她,并不意味着他爱她。
白子画可以对少不更事的清瑶宠爱,可以对天真无邪的清瑶纵容,可以对孤弱无依的清瑶温柔,但这些,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对堕仙入魔后成为瑶玉帝尊的清瑶狠下杀手。
若他爱她,又怎会舍得伤害她?
所以,他不爱她。
所以,他们不是恋人。
清瑶闭目,纯粹的松香又盈绕于鼻,令人心醉神迷。
她忽然拂袖,卷起一个大水球,从白子画头上淋了下去。
白子画侧身,及时在自己变成落汤鸡之前避开了大半的水流,但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半边衣衫的湿透。
“瑶儿!”他唤,嗓音澄澈、一如天山冰泉。
清瑶却只是笑,笑的热烈、笑的张扬、笑的肆意、笑的艳极,她继续聚水成球,冲白子画击去。
白子画避了两个,见清瑶还不弃手,就不再一味躲闪下去,回身反击。
………………
………………
等清瑶终于玩累了,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往白子画背上扑,被他一把抱住的时候,时间已近黄昏。
白子画拥着清瑶,熟练的在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又自墟鼎中取出了锅碗瓢勺、梗米、桂圆、蜂蜜等物,再辅以此地漫野月季,不多时,一锅清香扑鼻的粥便煮的差不多了。
清瑶盛了一碗,浓稠软糯、滋味清甜。
她往白子画唇边喂了一勺,白子画含笑咽了。
他伸手轻触清瑶发间那枝用作钗环的月季花儿,“果然很好看。”
“本尊何时不好看?”清瑶睨了白子画一眼,矜傲问询。
“是,我错了。”白子画失笑,“瑶儿不管何时,都一直很好看。只是今天格外美丽。”
他看着她,目光明亮灿烂、天星不及。
清瑶似被蛊惑了,再想不起其他任何,只想永远依偎在他怀中不动。
若她一直不动,是不是,可以就这样,一直呆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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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
云宫
漫天飞雪里,白衣翩翩、风姿绝世的俊美男子,万般珍惜的捧着双青葱初笋般的手,将其妥妥贴贴的置于心口,唯恐她受了半点寒风。
那时,清瑶也曾不受控制的想过:
若她一直停步不动,是不是,可以就这样,一直呆到白头?
………………
………………
【“清瑶剑仙,仙上可知:当初断天峰上,长留上仙白子画为何会去?他为何刚刚才决定专心修道,与仙上永不再见。转首又后悔了,把仙上带离妖魔界,悉心照顾?”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独孤信为了仙上的幸福欺骗了他,让白子画误以为断天峰一役,是圣心魔主要绝杀仙上了。
合欢圣子花翩跹死的可真怨啊!本来只是过来看个热闹,最多调笑仙上几句罢了,结果竟就那么死在了白子画剑下。其实,只要白子画当时慢点动手,他就会发现,花翩跹不是来杀人的,别说杀人了,他根本不敢对仙上有丝毫不敬。不,不该再叫仙上了。”
“杀阡陌已成七杀圣君,并诛了妖帝尧泽,一统妖魔二界。他未除仙上尊号,仙上自然还是妖魔界的帝尊。”
“该叫帝尊大人。是不是,瑶玉帝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云郎若想,本尊再不回妖魔界便是。
杀阡陌做了魔君,有单春秋在他身边为他筹谋,想必凭凌度和阴相思等人那脑子,是不可能有什么造反作乱的机会了。
从此也不会再有人敢伤琉夏半分。清瑶在妖魔界里也没什么牵挂了。
云宫很好,她可以和白子画一辈子就在这里,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
………………
【“瑶玉帝尊,帝尊可知:令慈永福公主昔年不是被圣心魔主所杀。她是自己把悯生剑送到了独孤信手上、握着独孤信的手,自己刺穿了自己的心。”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如圣心魔主那等伟男子永远不会为了儿女私情驻足不前。干脆用命在他心上永远烙下了自己的影子,让独孤信永远也忘不了她。”】
什么?娘亲……
她是白痴么?蠢,真蠢,人都死了,就算能留着心又有什么用?
………………
【帝尊大人是不是在想,永福公主死的不值?呵——爱,是天下最纯洁无垢的情感,珍过万物、贵过性命。
永福公主只是太想得到它而已。
为此,无论做什么,都值得。】
………………
【“婉儿,等我……”
“我错了,我不该骗她。我早该明白,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眼里容不下半点瑕疵。”
“可是,婉儿。你怎么能对我那么残忍……让我在亲手杀了你后……徒留我和瑶瑶……”
“你成功了,孟黎婉,我一辈子都没能忘得了你。我爱你啊!”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婉儿,你好狠。悯生剑……罢了,纵是不能见,同散天地间,也算不分离。”
“瑶瑶有人照顾了,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
咔——
清瑶可以察觉,自己原本圆满无瑕的道心上裂出了一个小小的细缝。
………………
【“错了、错了……信郎、永宁候……圣心魔主独孤信……瑶瑶……原来,七年夫妻,我只是你父亲道途上,一处需要跨越、放下的情关……”
“我爱他……我愿成就他……”
“他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我相信他……”】
心魔玄种里,有种种杂念渗入心防,逼人欲疯。
………………
【“帝尊,一段错误的开始,真的会有、真的能有什么圆满的结局么?”】
【“你说,白子画看着你时,眼里看到的真的是你么?还是只不过一个虚假的梦幻泡影?其实他从没真正认识过清瑶是个怎样的人吧?”】
轰——
冥冥中的劫数落下威能,心魔复起、业火大炽。
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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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继续揭秘,所有人包括清瑶自己曾经都以为她封印白子画记忆,选择自囚,是怕自己伤害他。
但尊上没那么弱。
清瑶自己也没那么脆弱。单纯心魔不至于打垮她。
父母之间的关系是打破她心防的敲门砖,然后心魔玄种趁机而入,让她道境失控,白子画的血摧毁了她所有心防,失控的魔道修为点燃业火,最后,察觉到劫数降临的她,决心迎难而上。一次解决所有东西。饿……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