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畔,佳人如玉。
眉若新柳,唇似含丹。
纯黑色的晶莹眼眸更是宛然犹如泉水濯洗后的宝石般动人心弦,偏偏一面纯真清稚、一面邪异魅惑。似乎蕴着诚挚的关切,又似乎藏着冰冷的玩味。
“如果花千骨心向正道,那么,我教导保护她,自是义不容辞、无甚不妥。”白子画抿了抿唇,意识到眼前之事,或许是他改变瑶玉最好、也是最合适的契机。
“什么?”
瑶玉没有想到,白子画居然会这样说。他难道不晓得一旦接下“教导花千骨”这一任务,日后会有多少麻烦么?
远的不说,就讲近的。杀阡陌可不好应付……杀又杀不了,赶又不好赶,甚至一言不合都容易引发仙魔大战。这要真打起来,伤亡一多,后续再稍微有哪里弄个不好,白子画轻轻松松就能遗臭万年。
“我说……”白子画认真注视着瑶玉,一字一句平静的道,“我愿意收花千骨为徒,教导她为人处世、修行之道,保护她平安成长。”
“见死不救,遇事冷漠,与帮凶无异。”
“既然我有能力帮助花千骨,那么,便应该去帮助,引导她走回正道。”
“你不怕她以后会害死你么?”瑶玉怔然问道。
“怕。”白子画沉默了片刻后,淡声说道:“但是……”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因为担心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便擅自给花千骨定罪,杀了她。也不能因此就无端防备她。这样对她不公平。”
“至于生死劫……左不过听天由命。”
“避不开、逃不掉,就只能去面对。”
“你从前不是老喜欢猜我会以何种方式应劫么?其实我也很好奇,花千骨她,能怎么害死我。”
说这话时,白子画下颔微抬,眸光清澈、湛然若有神。瑶玉惊艳欣赏之余,恍然记起:眼前的人曾经好像被父亲提起过,言其是仙界沉沦乌黑泥沼前的一道光。长留出此一子,可再多续千年气运。当时独孤信还很是惋惜,他竟不是自己门下。
这样一个人,陨于天命未免可惜。
………………
………………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白子画,你现在冠冕堂皇的话语说的这样轻巧,日后花千骨天天在你眼前,你当真可以忍得住杀意么?日后她以你徒弟的身份犯了错,你当真可以公平对待她么?日后你当真受了她牵连,名声扫地、身陷危局时,你可会后悔今日所言?
如果你可以,如果你不会……柳眉凤眸的美丽少女微微一笑,额间朱砂绽的妩媚。婉转犹如含苞待放、欲开未开的花儿。
…………………
“既如此,我们这便去长留吧?”瑶玉帝尊嗓音清脆道,“我美人师兄那般容色,随便笑一笑就能让人骨酥心颤,你若是回去晚了,恐怕那未来小徒弟的心思就收不回来了。”
“唔,虽然现在去也未必及时。”
“白子画,不行你还是做好让花千骨身入七杀的准备吧,她那个血脉,其实挺适合做澜风、青柠的传人的。”
白子画:“做梦。”
不知为何,许是想到了自己应劫后的悲惨未来心情不好,许是看着眼前瑶玉帝尊笑靥甜美的动人丽色心生抗拒,长留上仙的嗓音霎时冰冷了下来。
山林间的清溪流水,变成了天山上的万载寒泉。听得人心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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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留 长留大殿
熟悉的人群,熟悉的配置。
上方三尊并列,有人严肃冷峻、有人淡漠清冷、有人慵懒随意,风采不一却是一样的姿态高华。
下方是被云隐送来长留的、至今还不晓得杀阡陌身份和她来长留目的的坐立不安的花千骨。
……和兴致勃勃来看戏的瑶玉帝尊。
瑶玉:“小姑娘,你要做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了喔,开不开心?”
“啊?开、开心……”花千骨猝不及防从瑶玉口中听说道这一消息,心中顿时又惊又喜。
喜悦自是为的她还能再回长留,再看见轻水、孟玄朗等好朋友们。在这里,她可以放松的做一名普通弟子,辛勤努力得到进步,会有人真心赞叹。一时遇上瓶颈困惑,虽然有人会讥讽,但也有人会帮忙维护。这就是花千骨梦寐以求的普通、简单的人生了。
惊讶自然是惊讶于为什么她还能再回长留。分明之前世尊和尊上都表示过长留不欢迎她了。而且,她是蜀山掌门,再做长留弟子不会有辱蜀山门楣么?云隐没意见也就算了,为什么清风清扬二位长老也会答应。是她资质太差,实力太弱,长老们终于对她失去期望,想废了她重立掌门了么?其实,这也可以直说啊……
“开心就好。”瑶玉看出了花千骨面上的复杂彷徨,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有许多疑惑,但瑶玉并不打算为花千骨释疑解惑,她帝尊大人才没那么好心。
于是瑶玉只是挥手一道真气,硬把花千骨摁跪在地了,催促着她道,“开心就快点改口叫师父吧!”
那积极的样子,真是生怕花千骨动作稍慢一点,白子画就想通了反悔了。看的上首的白子画周身冷意愈浓,温暖如春的室内都隐约有了北风呼啸、万里雪飘的那个意境。
她,就那么期待他应劫,期待看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么?
花千骨望着瑶玉,口齿不清道:“师、师父?”
这就改口了?这么突然(草率)的么?而且,为什么尊上收徒,是瑶玉帝尊通知她啊?
“咳,你……方向错了,我师兄在这边呢!你这丫头,怎么对着瑶玉帝尊叫师父去了。”笙箫默见着花千骨愣头愣脑,犹自回不过神的样子忍俊不禁。
只是他看着瑶玉这样积极的为白子画收徒,而白子画虽面覆寒霜明显不满却竟未反对(注,从前摩严一提让白子画收徒,白子画可是立马就会明确拒绝他的),不由也极是纳罕。又想到之前白子画与瑶玉共同外出游玩之事,心下微动,故意笑道,“就是日后要拜帝尊,也该唤师娘啊!”
摩严:“师弟!”你胡说什么呢?
“师弟!”白子画亦冷冷喝道,“不得胡言。”
“好嘛,开个玩笑而已。”笙箫默笑着点点折扇,说道:“小……千骨对吧?听好了,长留掌门需绝人情、禁婚姻。拜了我师兄为师,只要他一天还是掌门,你就一天不可能有师娘。”
花千骨懵圈中:“啊?”
这样吗?为什么她要听这个。等等,这个她知道呀!从前轻水和她八卦紫薰仙子时,曾经说过的。
“呵,是么?你们长留这条规矩倒是难得的有人情味。”瑶玉闻言哂笑道,“知道做掌门的人需要心怀宗门、心怀苍生、心怀天下。而娶妻之后若不能一心相待,还不如不娶。”
魔门中人普遍绝情寡义,生性凉薄。不管哪脉传承,都是放浪形骸、处处风流的多。少有真心相许的。
但正所谓物极必反。
绝情的背面是至情。
虽然魔门中人少有真心,可他们一旦真的动情,便是此心唯一、至死不渝。
他们会付出自己所有的心意去付一场爱恋,也会要求爱人的全心全意。
你要娶我,后半生便只能有我一个。
你说爱我,心里面便不能再有其他。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轻易给出承诺。
纵情享乐,好聚好散,我也会尽量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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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是为了呼应第一卷。其实。清瑶有很严重的情感洁癖。虽然她觉得她看破世情了,和她娘一点不一样,但那只是她觉得的。
她表面上怨恨独孤信,但实际上心里从没怪过父亲。她期待独孤信病好之后恢复正常。
她表面上对白子画深情不悔,但实际上……嗯……就很令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