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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沉星没敢往下问梦里的热源,含糊地应了一声。
  沈律顿住片刻,有几秒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半晌,他才出声道:起来吧,你的腿伤不知道折腾的怎么样,昨晚也不让碰,起来上个药。
  沈律先一步下床,走到衣柜前,半打开衣柜翻找衣服,又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外用药。
  这药是他自己的,恰好有赵沉星上次开过的同种药。
  赵沉星原地默了会,才慢吞吞地起身,然而他手臂刚抬到一半,门铃忽然一声震过一声地穿过卧室门板萦绕进来。
  他动作猛地顿住,神经紧绷,谁?
  稍等。沈律沉了下眉头,将东西一样样摆放在桌子上,拉开门走到玄关去看。
  似乎是嫌他动作慢,或者怕他还没有起床,门外的人喊了一声名字,清脆婉转的女声十分悦耳。
  赵沉星一怔,也不管是谁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动作太猛带来的一时的晕眩差点让他打了个踉跄,站稳身子后随意就从角落摸来一双棉麻拖鞋穿上。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一会顺路去约见一位客户。呐,这是宋婶特意给你煲的鸡汤,特别好喝。门一开,外头的人径直进来,将带来的东西放到门边的木架上,还在睡吗?
  沈律应了一声,也没拦她,揉了揉散乱的头发,接过她递来的保温桶和水果,拿去放好。
  女人将极衬高挑身材的米白色大衣脱下挂在木架的横杆上,动作熟练。
  她来这的次数少,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女人动作间,一边往屋内走,一边摘下暗红色的贝雷帽,再抬起眼就瞧见卧室敞开的门内晃过一道影子。
  她皱起眉往里走了两步,疑惑地问沈律,家里来客人了?
  她正说着,低头就瞧见卧室门外的墙边摆放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沈律有哪些鞋,她记得挺清楚,因为大多都是她给挑的,毕竟她眼光好。这款显然不是沈律的,但意外的,款式很入她的眼。
  沈律自然道:嗯,是我
  他说着话,抬眸侧过脸,就瞧见不知何时走到卧室门口的赵沉星。
  赵沉星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头发甚至还有些凌乱,领口微敞,几根素白的手指搭在门把上,看向一脸震惊的女人。
  这是谁?赵沉星神情其实有些不耐烦,抿着唇问。
  他没想到沈律家里大清早的会来人,还是个女人。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说早其实倒也不算早,接近八点了。
  他半垂着眼,打量面前的女人。
  慵懒的长卷发轻落在胸前,服饰时尚华丽,却丝毫未显累赘,反而搭配地很好,妆容精致,是个玲珑气质挂的美人,漂亮到猜不出年纪。
  女人睁大眸色偏浅的眼睛,迅速转身看向沈律,音量提高,惊愕至极,但即使如此,仍然显得温柔淑女,儿子,这你对象?
  都带回家睡觉了!
  她才一个多月没来!
  赵沉星蓦地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对这句儿子做出反应,还是对后半句提出否定。
  沈律颇显无奈地洗净手擦干后走过来,妈,这是我同学,昨晚有事在这睡一晚。
  看起来根本不是当妈的年纪的易芝女士稍显失望,同学啊
  你这性格倒是变了点,以前不都不让别人睡你床的,小郑小时候总爱黏着你,也没见你答应过一次,除了翰翰,那好像也是他太粘人了,被迫的
  易芝自己念叨着,突然又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那么点暗示意味,似乎就那么回事似的。尤其她儿子还是那一类有什么谋算总能掩藏的很好的人。
  她突然燃起希望,转身细声细气地朝赵沉星问些话。
  你叫什么名字?
  赵沉星难得规规矩矩地答:赵沉星。
  赵沉星还是觉得不自在,动了动步子,阿姨我先回去了。
  易芝又拦住说:急什么,这个点回去多冷啊,一起喝了鸡汤吃了早饭再走。
  赵沉星:没事,我家就在对面。
  对面?605吗?那更不用急了。易芝带着欣赏的目光仔细端量着他,神情愉悦,恰到好处的和善可亲。
  赵沉星被她劝了半晌,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作祟,莫名其妙地应了下来。
  易芝在去厨房拾掇东西前,还笑盈盈地夸了他一句,这孩子,长得真讨喜。
  赵沉星懵了一瞬,挠了挠头发,靠坐在一边的沙发椅背上,嘟哝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沈律听见话,靠着客厅的大理石台面,笑道:她比较偏好你这类长相,她闺蜜都是这一挂的。
  这样的长相,素着一张脸,就能轻易地印在脑海里,浓艳到化不开、淡不去。
  说着,他又补充,我爸因为不合她的眼,当初追她追了好久才追到。
  赵沉星和他遥遥对望,神色有一瞬的惊诧。
  沈律父亲的温雅气质其实是很让人觉得舒服的。
  他还记得沈律和他父亲的五官颇为神似,但显然,沈律还遗传了易芝的精致。长眸微睇过来,如果带点笑意,就是绵长的毓秀风韵。
  赵沉星撑着胳膊,随意调侃道:那你呢,好哪一挂?
  沈律手指扣在台面边缘,眼眸微弯,轻轻巧巧地说:我随我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慢,更迟了点
  第38章
  似乎有那么一会, 空气中涌起隐秘暧昧的暗潮,沿着细缝流进肌骨血肉,头脑中说不清是喜是怒的些微情绪四处触壁, 震得肌理关节都是酥麻的。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被打断。
  易芝女士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冲这边唤了一声,儿子,这个微波炉是不是坏了?它不亮。
  沈律看了赵沉星一眼, 撑着身后的大理石台面, 转身朝厨房走过去,我看看。
  大概只几息的功夫,厨房里传来低沉无奈的声音, 妈,你没插电。
  唔
  我来吧,你去休息。
  易芝一脸好麻烦的嫌弃模样从厨房钻出来,抬头瞧见垂眸走着神的赵沉星, 又起了精神, 领着人在餐厅坐下, 组织措辞。
  赵沉星机械地随她安排, 心里的心思仍旧纷乱。
  沈律刚刚的意思听着明显, 其实又很隐晦,只意指他偏好这类长相。
  如果是过往, 赵沉星完全可以只当作是调侃一笑而过, 甚至可以反调侃回去。
  但他刚刚这样想的时候, 忽然就觉得很不对劲。
  像海面上的浮沫,随着风慢慢旋进水涡里,漫进深处。
  当初他把沈律当头一号竞争情敌,当然也是因为他认可沈律优越的自身条件。
  然而曾经的情敌说欣赏自己的长相, 他却没多得意的情绪。
  易芝注意到赵沉星发呆,轻咳一声唤回他的神思,才开口道:今天柳姨家里有事不能来,我特意带了广式早点和鸡汤,一会热好了就能吃了。
  赵沉星漫无目的地用拇指摁着指骨,提起了一点精神应着。
  易芝又和他扯着别的话题,譬如是新搬过来的吗?和小律关系怎么样?他对人总冷冰冰的。之类,赵沉星起初只是随意答着,提到沈律时才引出点别的思绪。
  赵沉星不轻不重地扣了扣桌沿,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出声问:阿姨,沈律今年多大?
  易芝自然道:开年就十七了,你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吧,他二月二十四的生日。
  赵沉星点点头,那我比他小几个月,我七月的。
  赵沉星忽又抬起眼,眸色浓而亮,那他为什么身份证上成年了?
  易芝稍稍一愣,手背支着下巴,你见过他身份证?还是他跟你讲的?
  赵沉星舌尖抵了下腮帮子,手指不自觉地转动食指根部上的银环,不是,是有一次他骑摩托带我,说他考了证。
  易芝抬起眉,朱唇微张,表情惊愕,你坐过他车后座?!!
  赵沉星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怔。
  易芝控诉道:也没见他带过人啊!他连我都不带!!
  赵沉星挑了下眉梢,多少有些意外,但还是迅速回归正题,所以呢?他为什么报大了年纪?
  易芝还在默认这其中的讯息并消化不愧是自己儿子果然和自己品味一致这件事,闻言就啊了一声,轻蹙着眉思索了一下,才慢慢回神,对赵沉星的态度立时又好了两倍不止。
  这个啊,其实是我的主意来着。
  易芝十指相抵,无比慈爱地看着赵沉星,唇角扬起,想了解?
  赵沉星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易芝眉眼弯着,娓娓道来:你别看小律现在壮实,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四岁以前经常生病。整个小孩病恹恹的,又很瘦。
  赵沉星其实想不大出来沈律很弱的样子,只能皱着眉听易芝说话。
  易芝女士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也是带着他跑医院跑怕了,就迷信了一下,找了术士问。那个术士说他命中注定六岁前灾病不断,六岁以后就好了。
  赵沉星恍然,明白过来易芝的意图。
  易芝道:当时我们就用了这个投机取巧的方法,把小律年龄改大两岁,果然,过完那年生日就好多了。那之后他吃得多运动的多,气色就好起来了,但比起周围其他小孩,还是对外界刺激很漠然。
  易芝越说回忆到的越多,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小律其实好奇心很强,但他不管学什么做什么都能很快弄明白,大概是这个原因才会显得冷淡。我当时想着让他活泼一点,多点朝气,就给他报了不少兴趣班,散打啊音乐啊之类的,撺掇他学机车也是这个原因。不过,除了兴趣爱好培养的不错,我的目的似乎并没有达到
  易芝女士说到最后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眯着眼眸,神情无比惋惜。
  她感慨了一会,将目光投向赵沉星漂亮张扬的眉眼,眼含期待。
  赵沉星莫名打了个寒颤,手指错开垂下,按了按手腕。
  易芝两只手撑在下颌,笑道:虽然为了工作,我带小律的机会并不多,但这个孩子还是挺优秀的,对吧?
  赵沉星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想了一下也确实属实,又点了下头。
  易芝女士的笑容更盛。
  没等赵沉星明白易芝笑容底下的含义,沈律已经端着两碟精致的广式点心呈到餐桌,手抵按着桌面,朝赵沉星问:是先吃早饭,还是先上药?
  赵沉星刚动了动唇,易芝就先关切地开了口,上药?小沉星受伤了吗?
  赵沉星被她这声称呼以及上下端详的目光弄得头皮发麻,背向后靠了靠,腿并拢起来,没事,一点小伤。
  易芝担忧道:伤着的话还是先上药吧,不耽误吃饭。
  那就先上药。沈律说着话,转身就去卧室拿了药。
  沈律的个子很高,从卧室走过来,身后的光覆盖而来,在身前落下一道长而浅的影子,边缘带着点霞光的颜色,轻而易举地将人罩在其中。只是很快,这影子又迅速矮下去,只剩扑面的浅淡晨光。
  赵沉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敛眉垂眸,眼看着沈律半蹲下身,将药放在桌面,一只手伸过来卷他的裤脚。
  沈律指腹微凉,有一瞬碰到他的小腿肚,赵沉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腿,心里升起几丝异样,目光仍旧盯着沈律的发顶和清晰素白的下颌线。
  沈律顺着动作,视线逐渐上移,抬起眼睫时,蓦地和赵沉星的视线对视上。
  短短几十厘的距离,目光交汇了一瞬,却像藤蔓蔓延,纠葛交缠,随即又迅速分开。
  赵沉星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屏住呼吸。
  渐渐地,眸光散乱,心率加快。像藤蔓上的细叶密布而来,猝不及防,满腹心思就要被拢括进去。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反应很不对劲。
  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对劲。
  昨晚似乎也不对劲。
  就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占据了他这段时间的绝大部分思绪。
  这种感觉,混乱,而且陌生。
  他以前不是没跟兄弟一块睡过觉,不是没被调侃过长相,哪次有这样过?
  心里有什么曾经掩埋沉寂的地方在悄悄破土,并迅速吸收养料发展壮大。
  裤脚由下而上卷到膝盖,露出一层白色纱布,似乎是因为动作过多的原因,纱布松松散散地护在表面,医用胶带的尾巴垂落在一边。
  微凉的空气迅速席卷裸露的皮肤,赵沉星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蹙着眉往下盯。
  他想缩回腿,想说自己来弄,毕竟他好歹身经百战,涂药算是家常便饭,但他只是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沈律揭开那块半垂不落的纱布,顺着心底的某种隐晦不明的想法,或者说,这种姿势给了他某种忽如其来的密不可宣的些微愉悦感,只任凭头壳里的几股力量你推我搡争执不休。
  沈律将纱布拿下来,仔细端量伤口,不知道是赵沉星太爱动弹,还是喝酒的影响,伤口虽然结了点薄痂,但边缘有些红肿。
  易芝看着伤,面上流露出心疼,这怎么伤的?摔了?
  赵沉星收了点神,敛眉,轻嗯了一声,跑步跑的。
  沈律抬眸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问:还疼吗?
  赵沉星默了一秒,才翘了一下腿,早没感觉了。
  沈律颔首,开始按部就班地给他敷上伤药,又找来红霉素抹到红肿的地方,最后贴上一层大小适中的无菌敷料,才帮他重新放下裤腿,这几天少动这里,会好的快一点,辛辣刺激食物以及酒就不用我说了?当然,我说了,你也不一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