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算是认认真真告的白,虽然没有准备。
既然是认真告的白,被人嘲讽当然会不爽快,更何况赵琰之现在喝了酒正上头。
赵琰之将手机丢给他,有本事你告个白,啊?
他这话就纯是恼羞成怒之后的挑衅了,语气戏弄,自己都没太当真。
但他转眼就瞧见赵沉星接了手机,应了声行啊。
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接受了大半天冲击的他来说,仍旧算个不小的冲击。
赵琰之眼睁睁看着赵沉星拨了个电话,联系人备注一晃而过,他没来得及看清。
对方接的很快,却没出声,像是等着赵沉星先说。
话不多说。赵沉星将思绪快速理了一遍,酝酿了一下,然后低声问:在一起吗?
赵沉星不受控的,心跳骤然加快。
赵琰之没想到这个弟弟真照做了,忍不住弯腰低头,靠近了一些,以听清对方的回应。
好。
对方的声音有些轻忽,尾音却定的很稳,像掷下承诺。
赵琰之猛地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赵沉星。
然而当事人不知道是手抖还是怎么的,飞快挂断了电话,随后闷着脑袋站起来,吃饭去。
赵琰之愣了一秒就迅速跟上,不是,这谁啊?怎么就答应了?你们是不是串通过?
他是挑衅赵沉星,不是来找狗粮吃的。
虽然他心里清楚,他随口提的话,压根没有提前串通的可能。
你刚刚算告白吗?不算吧?在一起这话听着可能不那么明确
不是,你到底打的谁电话?怎么一问就应了呢?你个混混告白居然能成功???
会不会是你兄弟以为你开玩笑故意答应的?总不能是你暗恋对象吧?难不成这其实就是你对象?!靠,你什么时候谈的?
赵沉星走向餐厅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看来你不想再联系戴丰宇了?
赵琰之:
威胁到位,赵沉星走到座位边落座。
他这心情本就要飞起来,此时耳边没了聒噪,唇角就胡乱的、乱七八糟上扬,止都止不住。
厨房的姜姨还在准备饭菜,赵沉星翘着腿,晃着椅子等,看到沈律重新拨来的电话,才忍住了亢奋,接通。
发个定位?沈律的声音有些哑,尾音却是微扬的。
赵沉星看了眼屏幕,挑眉,你让发我就发?
你也可以不发。沈律声音轻了些,磁性的底色缓缓蔓延,我一家家找。
靠!赵沉星没忍住笑,随手点开微信分享了位置。
也没问是干什么的。
沈律那边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话音还算清晰,为什么请假?
赵沉星沉吟一声,这个原因比较复杂,赵充给我请的假
说起来理由还是等沈大公子开心了,不计较了,他才能回学校。
赵沉星撇撇唇。
沈律顿了一会才道:那不回我消息?
赵沉星:艹,你怎么都开始管人了?
他想不回就不回,哪次需要跟人报告了!
电话那头似乎是在忍着笑,赵沉星听得耳边酥痒,见姜姨端了菜上桌,才不大自在地以一句我吃饭了快速结束了通话。
赵琰之刚从房间里冲了澡换了衣服过来,抬眼看见赵沉星的神色,结结实实地恍了一下。
他这个弟弟说是性子野,不听话还爱闹事,做事张扬,但其实不是特别喜形于色的人。
反正他在赵家没怎么见过赵沉星多么丰富的表情,尤其这么高兴的,好像算头一次见。
不会真是跟谁告白成功了吧赵琰之小声嘀咕了一句,落座后也是这么问的。
赵沉星一向懒得跟谁解释什么,尤其这件事还有点别的牵扯。
因此他只是收了笑,轻一抬眼,淡声道:要跟你交代吗?
赵琰之:
这话听着就挺有那么点意思,像默认。
真告白成功了?他妈的那我不是成媒婆了?!赵琰之震惊之余猛一拍桌。
赵沉星翻了个白眼,本来就要打这个电话,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到底谁啊?
给你脸了?还非问到底?
靠你怎么跟你哥说话的?长兄如父就教不会你是吧?
滚。
赵琰之死活没问出来,自打赵沉星学会打架还越来越凶之后,他几乎就没法从他这套出什么话捞出点什么,曾经针对他身份说过的难听的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他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骂的那么狠。
反正现在,他就是拿赵沉星没辙。
一顿饭以赵琰之单方面不欢而散结束。
赵沉星回屋冲了个澡,头发擦到一半,就再次接到了沈律的来电。
一接通,他首先听到的,是路边呼啸而过的引擎声,带着急速的风声穿过来。
你在外面?赵沉星问。
确切的说。沈律轻笑一声,呼吸有些急促,是在你家外面。
出来吗?
赵沉星反应过来,脑子里的想法还未成型,就已经下意识丢开手里的毛巾,冲到窗边拉开了帘幔。
待看到夜空下的人行道空空如也,他才想起来他这间房并不正对大门。
等等。
赵沉星握紧了手机,外套也来不及套上,三两步跑出房门,大步流星奔向反向的阳台。
赵家这家别墅并未建在某个别墅群里,因此门口拐个弯就是大道。
道路两旁的路灯并不算十分明亮。
定下神来细看时,赵沉星才发现室外不知道何时落起了少许雨夹雪,细碎到像飘着雾,地面微湿。
长淮今冬第一次落了细细湿雪,没有起风,寒意却入骨。
某棵树影旁的角落里,一辆摩托,连带着一旁的人,半拢在光里,半没进阴影。
仿佛注意到投落下来的视线,那黑色人影摘了头盔抱在怀里,短发微微凌乱地散下来。
那人抬了眸,眼里映了灯光树影,和清融暖意,嘴角翘起。
赵沉星喉咙发涩,转身循着扶梯跑过去,头脑中不停计算。
他吃饭冲澡的这一会儿,其实并没有耗多少时间,约莫只有半个小时。
赵家这栋房子离市中心远。沈律应该是从刚刚问了地址之后就收拾出发了。
他对摩托不太懂,但也大概知道一点下雨的路面并不适合骑车。
但它快。
奔跑中吸入的空气里水汽浓厚寒凉,赵沉星拧了眉,拉开大门后趿着拖鞋直奔赴向方才看到的角落。
微风骤地贴地而起,大门边像个风口,出其不意地扑了人半身的碎雨细雪,直到跑到那处树影边,才稍稍歇住。
树冠下,黑色头盔放置在摩托车上,妥帖地像此时站在那等待安排的人,乖顺安静。
沈律一身黑色皮袄搭短靴长裤,衬得身材颀长高大,其实并不适用于乖顺这样的字眼,但赵沉星确确实实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词,以至于万千思绪都变成了心疼。
尤其在看清了沈律的形容之后
清俊的少年脸上消瘦了一点,微红的眼底带着疲惫。
赵沉星心底揪了一下。
他不常有这种情绪,也处理不来,因此临到近前,只能僵硬地顿住脚步,黑着脸问:下着雨你骑车过来?
沈律披着一身寒凉,弯了弯淡色的唇,眼眸也是弯的,没办法,等不及。
看赵沉星表情不虞,他又解释一句。
这点雪,其实是才下的。
赵沉星的脸色仍旧没好到哪去。
沈律挑了眉,朝他的方向快走几步,整个身影落进光里。
及至近前,才低身,松开紧握微抖的手,抬手轻轻地拂开了赵沉星肩上的一点雪,下颌处肌肉绷紧,像忍着什么,淡笑着反问:我好歹穿得厚,下着雨你只穿件卫衣出来?伞都不带?
赵沉星抿紧唇,刚要开口反驳,手腕忽地被牵扯住,紧跟着,整个人就被拉到遮风避雨的树冠下。
下一秒,就被猛地拥紧。
凉意贴了满怀,温热急促的气息落在耳后脖颈,流畅自然地像本该如此。
沈律长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
出口的声音轻低顺耳,话却跟乖顺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树林里的时候,我一开始是不是说过,你赢的话,年级第一可以给你。
赵沉星心头还鼓噪着,脑袋里都砰砰的,乍一听这句,双手用力一抵就要退开,现在讲这没意思了吧?
当时沈律放了水,赵沉星勉强赢下来也并没有任何喜悦感。
沈律忽然使了力,按住他的肩臂,声线清凌凌的,赢了不领奖么?
不稀罕。
赵沉星正不解其意一头雾水,眼角就被抚触了一下,他心头一颤,抬眼就见沈律指腹轻抵着他的额头,眯着眸子,眼神不善。
真听不懂?名次跟人,你都可以要。
不过鉴于目前这名次跟人是绑定关系,因此只能要人。
赵沉星滞了几秒,才转开脸去极低地草了几声,很快又偏回头,强行忽略耳根泛起的热,玩笑似的问:那行,领奖,怎么领?
赵沉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亲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实在没有准备,也没有经验,沈律的套路他又从来没猜中过,当下几乎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沈律没怎么折腾他,松开时还扶了一下,你喝酒了?
赵沉星头有点晕,应道:对。
难怪。
难怪什么?
你跟不上。
赵沉星愣了愣,整个人突然就清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律这话气的,抬手拉下这张好看但笑的十分气人的脸,低声怒道:重来!
但到底生涩,他激动的时候又容易莽撞,当沈律舌尖后退的时候,他一把按住了对方的颈项,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
等他在微乱的喘息中宣告胜利后离开,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掐住沈律脖子的手指有些用力,此时素白皮肤上五指印颇为明显,像刚受到了什么虐待。
沈律匀着气,垂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虽然看不见但大概也猜到是什么,只用手挡了挡,舌尖舔了一下唇缝的津液,眼尾微挑,嗓音低哑,脖子其实还好,但你犬牙挺尖,我舌尖磨得有点疼。
而且对方还不让退,他才索性放开了主动权。
赵沉星脸一热,下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犬牙尖端。
沈律笑着看他的动作,太凶了点,你是来领奖还是来要命的?
赵沉星盯着他的笑,直觉他才是来要自己命的。
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也暧昧地哑着,声音零散到不像他的,是谁先激我的?
沈律低头蹭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嗓音含笑,我激的。仗着你现在喜欢我。
赵沉星一愣,抬眼看他。
沈律却沉缓下来,和他对视半晌,轻声道:我喜欢你这事就比较久了。因为我比较自私怕被拒绝,所以拖着。
直到确认双方的情感是真实的。
赵沉星慢慢领会这句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挺久了?
在这段时间之前,他能把沈律当兄弟,当然是因为两人关系纯粹,能一块打球,一块切磋。
那会他偶尔能听到班里有混日子的女生意淫沈律,说他要是喜欢谁,应该会清清冷冷地等对方表现,禁欲而淡漠,不大会说甜言蜜语。
当时赵沉星觉得有道理,沈律那高不可攀的样子确实也想象不来会跟人腻歪。
但现在,他就觉得,真的,错的离谱。
毕竟他们现在,就跟寻常情侣一样,在夜里,树下,喁喁私语。
可能是思绪一下子拉远了,赵沉星脑海里突然蹦出很早之前的一件事。
他后仰了一点,扬着下巴,挑眉问:但你之前不是说,咱们是舅甥关系?
虽然他知道这种亲戚称呼只不过是假装亲近,实际上脆弱易碎。
从两家这次没能谈成合作就足以看得出来。
沈律打量着他,语气微惑,又带着笑,你要是想玩这种play,也未尝不可。
草!
赵沉星没忍住,扶着树干弯腰笑了会,直到笑累了,才抬头,带着秋后算账的架势,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
嗯?
你算是罗碧薇那一头的亲戚,虽然不沾啥血亲。但你可能听说过一点,我跟罗碧薇关系很差。赵沉星收起笑,眼里笑意未褪,只是绷着脸一本正经,所以连带着也讨厌她全家。
沈律笑得无奈,眸子里光彩熠熠,半晌,才重新靠近了一点,侧过头,附在他耳边,我的亲爱的男朋友。
赵沉星被他喊的耳朵一麻,全身都不会动了。
大清早亡了,不流行连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比较慢,久等~
祝假期快乐!
第48章
细密的湿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一朵一朵,于昏黄靡丽的路灯灯光下飘散飞扬。
赵沉星由着沈律将下颌抵在他肩颈处,听着耳边平复呼吸的轻微气喘声, 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疯跳的神经和心脏,又要开始躁动乱舞。
就有点疯。
他其实是没有多做准备的, 眼下的发展也就没有什么超出预料的说法。
瞬息之间,关系陡转, 他以为自己会有些不适应, 但事实是, 他只是有点紧张和不真实的荒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