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并不意外他的爽快,接过宽大指环拢进手心的同时,顺手握住赵沉星的手腕。
赵沉星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跳疯长。
沈律并没有半点停顿,迅速将那枚闪电纹路的指环圈在了对方中指上,整套动作做完大概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出乎意料地没有更多的暧昧这点情趣通通被当事人狡诈地压下去,像引着鱼入钩。明明自己的神经都已经绷紧到极致了,但还是只能慢慢逗着。
像赵沉星这样倾向强势的人,或许不会在意别人比他更主动,但绝不会愿意呈现出弱势来。
哪怕他其实不拘小节。
赵沉星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环易了主,实在没法不多想。
但他实在不擅长多想,下意识就想直接干点什么。
这不能怪他,正值深夜,孤男寡男,独处一室。
又或许是因为,沈律的神态过于认真,手指过于好看,触碰自己的时候过于小心,而自己那点心思早摊开了,在这样的情境下,又难免会紧张,会情不自禁地趁着对方凑近还没离远的时候,忽地微抬起下颌凑上去
没等他干出点什么,就被一声手机震动声打断,而且一声接着一声。
感受到刚刚凑近的气息撤离开,沈律眯了下眸子,压下唇角,转头看向一旁桌面上的手机。
屏幕朝上,正好能看到弹出来的窗口信息。
赵沉星别的没啥,就视力好反应快,一眼就瞥到了是谁发来的消息,皱了一下眉。
安雪霁?她找你干什么?
一击未成,他难免烦躁。
帮我看看?
沈律只动了动嘴皮子,懒怠的模样。
麻烦。赵沉星闻言撇了唇,仔细分辨了一下,念:班长你昨天受伤了吗
沈律抬眉,却依旧没有看手机。
我看你最近好像不太舒服。括号是太累了吗话好多,你自己看?赵沉星逐渐不耐烦,又忍着,面无表情地继续读,最近还要排元旦晚会的合唱,要不我帮你去预约练习场地吧,多少帮点忙。
沈律看着他,没说话。
赵沉星啧了一声,收回视线,突然觉得自己也不太舒服。
还挺贴心。
比他会关心人的多。
你刚刚想做什么?沈律没接他的话,问。
嗯?赵沉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刚刚,凑过来沈律捻了一下捏在掌心的那枚戒指。
他目光垂着,专注而用心,像压根没有听到赵沉星刚刚念的话。
赵沉星从方才烦躁的情绪里回过神,盯了他一会,哧笑了一声,做什么?亲你。
他说的凶巴巴,却嘴角一翘,重新伸展脖颈,猝不及防地亲一下沈律的侧颊。
刚刚浸饱了水分的脸颊十分好亲,微凉滑软,还带着他常用的沐浴露的香。
赵沉星贴了一会才分开,眼里逐渐现出的得意和餍足的情绪毫无遮掩,十足的肆无忌惮。
毕竟眼前的这个,现在是他男朋友。
有名有份。
没错,他的。
其他的,都得给他靠边站!
赵沉星这么想,余光里扫过离得不远的一面穿衣镜,忽然一愣,猛地转回头。
妈的镜子里那个笑得傻子一样的人是谁?
活像第一次见世面。
靠。
但嘴角他妈的还是合不拢。
咳外面好像有声我出去看看。赵沉星强行敛了嘴角,撤了一步,左顾右盼。
看什么?沈律好整以暇。
一楼好像有点吵,可能是赵琰之跟赵充在告我状,我去瞅瞅。赵沉星抬步要走,随便扯着话,却没觉得自己心脏的鼓噪声比外面的声音好多少。
说到你哥,我正想问,他和戴丰宇道歉了?沈律转过身,状似随意地问,轻巧地把方才的话题带过。
哈,对。赵沉星想起什么,顿住步子,语气显而易见的嘲讽,他准备追戴丰宇,把假网恋搞成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补偿戴丰宇。
已经表白了?
嗯。赵沉星揉揉鼻根,笑着说:老戴让他滚。
所以你哥是还没有放弃?沈律问。
赵沉星顺着答:那个傻逼,换我早把他揍死了,他还恬不知耻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老戴了。他说的要是真的,那他刚刚过来找茬铁定就是嫉妒。
他顺口说了他打电话的时候赵琰之在旁边这件事。
沈律眉头微挑,你是说,他激你,然后你打了我的电话。
赵沉星一摆手,本来就想打,跟他没关系。
沈律垂眸,投落下来的目光轻巧地含进对方的视线里,哦。
赵沉星被那眼神看得心里燥热,舔了舔下唇。
这哪还能走得了。
他以前还吐槽霖子谈恋爱女友一招手魂都飞过去了,现在才知道这他妈的哪能受自己控制!
而且他又没经验!
不再亲一下吗?
嗯?赵沉星愣了一下,下意识出了声,才反应过来沈律说了什么。
本来已经蔓延到耳根的红,蹭地爬上脸。
他看了眼沈律,才发现沈律也没好到哪去,眉眼里融了光,洇着红,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眼尾微垂,目光缠过来的时候眸底深沉。
比他之前胡思乱想时候臆想到的任何一副神情都要过分。
不等赵沉星答他的话,沈律动了两下眼皮,伸手迅速扯下自己肩头上方才拿来擦湿发的毛巾。
他双手拎着两端轻轻一扯,动作极快地抬手将毛巾绕过赵沉星的脖颈,顺势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双唇贴上的时候,沈律盯着那双睁圆了的眼,心底异常躁动的地方才平息一些。
赵沉星的嘴唇上薄下厚,下唇很肉,唇中线清晰而明显,非常好亲。
但他自己大概不知道。
有多让人眼馋。
而他又憋了那么久。
沈律这样想,却没法吻多久。
调整气息的间歇,他一边惋惜,半点意识不到这进度已经有多快,一边退开一些叹息说:明天得五点起,然后骑车去学校,不然来不及。
赵沉星后仰了一点脑袋,散一散自己脸上的热气。
那我也一起去。反正我也懒得继续在这个家待。
正好那个时间点赵充还没起,发现不了他们跑路,能省下不少麻烦。
还有。沈律抬手摁了下抽痛的唇角,神情无奈。
嗯?
下次收收犬齿。沈律看着他。
实在像只亲密玩闹时也不懂得收起爪牙的猫。
赵沉星把嘴一闭,脸上的热气又重新拢回来了。
一整晚,赵沉星除了补作业,别的什么都做不成,睡前连聊天的功夫都没有。
他落的作业有不少,补的七七八八时抬头一看,就发现自己只剩下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赵沉星一向精气神很好,以前连续一段时间只睡三四个小时都没觉得有什么,但五点闹钟响在耳边的时候,听到身边的窸窣的响动,才慢几拍地后悔让沈律睡他这的决定。
过于兴奋,导致入睡困难且觉浅。
沈律是跟他同时睡的,他补作业那会,就瞧见沈律在手机上刷课程视频,又打了会游戏。他准备上床,沈律就收了手机。
他不清楚沈律睡得怎么样,反正他是没怎么睡着。明明不是没一块睡过。
他实在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冬日的凌晨五点,窗外还是黑漆漆的,雪倒是早停了,地面积了些水洼,融着寒意。
赵沉星收回视线,撑着脑袋,揉了下发疼的眼皮,就听到沈律困顿慵懒的语调低低地响在身侧,没睡好的话今天你就别去了?
没事我去课上睡也一样。赵沉星显然没有休息够,身体有点僵,坐起身后就伸了个懒腰。
他听到身侧的动静渐渐停了,挪去一点目光,才发现沈律重新阖上了眼,无知无觉的模样。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反正赵沉星是从来没见过学神犯懒睡回笼觉。
他找回点精神,在床头那点微弱灯光下,忍不住用视线描摹了一下沈律投下浓重阴影的睫毛、鼻唇,直至不知觉地舔了舔嘴角。
赵沉星侧过身,睡衣领口顺着动作斜向一边,线条流畅,像个准备伏击的豹子。
然而,他肩膀耸起、动起来的那一瞬,还没等靠近几厘,就被猛扑倒地。
艹!
沈律护着他的后脑,抬起一点身子,挑了挑眉,挺有意思,还来吗?
赵沉星轻啧一声,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你装睡?
沈律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双手勉强撑住了,只能低笑一声,声音里含着些鼻音,你动静太大,目光太炽热,睡着了也顶不住啊。
姓沈的赵沉星被说的耳根通红,偏偏好胜心激起,抬腿提腰猛一翻身,沈律留了力去挡。
赵沉星正卯了劲,突然听到沈律轻嘶的一声。
怎么了?赵沉星顿住动作,怔了一下,问。
沈律垂着眼睫,皱了点眉头,保持着僵持的动作,背后,伤口。
赵沉星这才想起了什么,用力咬了下腮帮,牙尖磨得生疼。
怎么不早说。
我帮你看看。赵沉星直起身,一手按住沈律的肩轻掰了一下,一手抓扯住他腰侧的衣服,作势要翻起来。
沈律抬手状作配合,却在下一秒长臂一勾,侧身一躲一翻,情形跟着翻转。
赵沉星被拦腰压在身下,反应过来后龇着牙,沈律!
哎。当事人欠收拾地一笑,握住赵沉星挥过来的拳头,手心发热。
两人一时胶着在一块,难分难舍。
下过雪的天气并不算好,没有和煦阳光,没有轻风拂面。云压得并不低,却依旧阴沉沉的,一如戴丰宇目前的心情。
气温陡降,早上七点的教室人并算多,戴丰宇算来得早的。
宋达一来就瞅见戴丰宇臭着个脸,耷着眉,怒气汹汹地在补作业。
哟,课代表也要补作业啊?补得啥啊,我看看。宋达一向爱凑热闹又嘴欠,明明坐的教室靠里那两列中后排,偏偏绕到第二列来找话。
他探头瞄了两眼,补得还是语文?啧啧啧,昨晚做贼去了?自己科目都不写。
戴丰宇给了他一个白眼。
宋达摊开手,依旧吵吵咧咧,其实你不写也没关系嘛,反正是你收语文练习册,你不交谁能知道?
戴丰宇板着张白脸,几笔把最后一题解答写完,阖上书页,又从桌肚里摸出一张空白的化学试卷,三两眼瞟过去,迅速把选择题前几题勾出选项。
宋达怔了一瞬,随即往他桌肚一扫,看见还有两张空白试卷,嘴角抽了一下。
好家伙,这是昨晚啥也没写呗。
宋达嘀咕完,琢磨着要走,刚迈开腿,就被从后门扑进来的冷意给冻得哆嗦一下。
A班冬天空调温度一般调的不高,因为男生多,热气聚集快。
但现在还是刚下过初雪的早上,门冷不丁这么一开,寒气往里一灌,就难免会觉得发冷发颤。
进来的两人却没觉得,丢下书包,一左一右在最后一排落座,往包里或者桌肚一翻,两三张空白试卷就光溜溜地坦开来,铺在桌面上。
这昨晚搁一块组局呢,一个个地来补作业宋达瞅着两人愣了半天,只嘀咕出这一句话,声音还越来越小,直到听不清,毕竟刚进来这两个他一个都不敢惹。
戴丰宇听见动静,难得停下疾草的笔和烦躁的心绪,回头看。
他回头那一秒,沈律和赵沉星正一前一后进了门。
赵沉星身上的那件灰黑色厚实大衣翻起一角,带进料峭寒意。
别的不说,这大衣有点点眼熟。
而且很稀奇,这两人在学校里就没怎么见一块走过。
不过赵沉星今天的精神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平常不都拽着个脸,随时准备蹦眼刀的样子吗?
戴丰宇没细想,朝一旁投去视线。
倒不是他故意不第一眼看他沈哥,是实在不敢看。
加绒黑色皮衣、黑色长裤、皮靴,显得人个高肩宽腿长,哪怕身上还搭着件校服外套,还是酷的不行。
这不是沈律平常的画风,像是出去兜风回来忘记换衣服。
但大早上的,上哪兜风?
除非是昨晚出去的。
然后夜不归宿。
戴丰宇盯了半晌,才看到沈律虚搭在赵沉星左肩上的那一只手,登时眼都瞪圆了,都没敢给自己的荒诞想法下个定论。
他刚打量完,前排闻风回头的人已经一个个惊呼出声了。
不过天天只知道喊帅帅帅,实在没什么出息。
宋达待在一旁憋了半天,一样是满肚子的疑问,整理着措辞想着该怎么问。
好在有人替他问了。
你作业没做?赵沉星拎着张昨天刚发的试卷,朝沈律抖了抖,笑得幸灾乐祸。
他是请假没来,理由光明正大。
周围一小圈人听见这句问话,都竖起耳朵听。
写了一半,家里临时有事,没能写完。沈律回答地轻描淡写,眉梢微挑。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了两眼赵沉星。
赵沉星没撑住,闷头笑了会。
刚刚沈律那眼神,分明是在问责。
谁打的电话?谁留的宿?
只是这诘责里藏着点志得意满,耀眼的很。
见没听到什么料,周围的人散的很快,班里交作业的交作业,补作业的补作业,刷题背书的刷题背书。
直到第一节 课下课,戴丰宇才把作业全部补完,吐了口气,塌着肩懒懒散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