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的人实在太多,清河郡那些守卫根本无力阻挡。
等青州刺史带着他的人马匆匆赶到,清河郡的百姓已经逃出去三四成,他满心不悦,直接将泄露消息的官员押入了大牢,旋即带兵赶去了怪病最严重也是起源地的兰村。
作为始作俑者的老夫妻一直被绑在兰村的祠堂里,兰村的村长战战兢兢的带着青州刺史过去。
他活到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便是李郡守,骤然见到比郡守还要大好多的官,心里一直突突的,担心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青州刺史一进了祠堂,便看到两个青面獠牙,不断流着涎水的人不断嘶吼着,显然是闻到了新鲜的血肉,那四颗黑突突毫无机制的眼珠子便直愣愣的瞪着他,疯狂的挣扎起来,似乎很想扑过来咬他几口。
总认为清河郡的人是夸大其词的青州刺史被吓的面无人色,他被吓的连连退了几步。
兰村村长见他被吓到,慌忙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大,大人,还要去看看其他得病的村民吗?”
青州刺史脸色扭曲了下,他先是狠狠瞪了眼村长,恶心又恐惧的转开脸,“来人!”
“大人!”
青州刺史疾步走出祠堂,看到外头列队而立的兵将,这才感觉自己稍稍安全了些,“来人,挨家挨户的搜,看到得病的全部绑一起丢进万人坑里,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立刻有人冲了过来要去抓那对老夫妻。
兰村村长被这阵仗吓到了,他有些不忍,又有些解脱,但这些兵都看着还有些年轻,竟是赤手空拳徒手去抓人,不由怕的连连后退,哆哆嗦嗦的叮嘱他们,“大人,大人注意些别被他们抓伤咬伤……”
那年纪小些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觉得被咬一口,抓伤了就会得病的传言过于夸张了些,不管不顾的就上去徒手抓人。
而年岁大些的,到底留了些心眼,动手抓人时纷纷做了些准备,直接想先把张牙舞爪的病人都敲晕或弄死了再拖去万人坑,谁曾想这些病人极为顽强,像是敲不晕打不死的小强,有的胳膊腿都断了,却还能疯狂的嘶吼攀爬,仿佛新鲜的血肉是他们唯一的心之所向。
“啊啊啊,去死吧!”
被这诡异可怕的一幕惊到失去理智,一个小兵握着长刀,猛地朝着老汉的心口捅去。
那刀一下洞穿老汉心口,却像是洞穿豆腐那样容易,完全没有插入血肉的堵涩感。
小兵脸孔发白,下意识颤了下,松了手。
旋即他们看着那长刀已经洞穿了老汉的心口,可那老汉却像是完全没被伤到似的,血都不留,仍旧执着着疯狂想爬向他们……
“嗬嗬嗬……”
众人被病人的疯狂惊的面无血色,连连后退。
青州刺史目呲欲裂,伸手扯了几个兵挡在自己跟前,急的大吼,“保护本官,快保护本官,弄死他们,活埋,火烧,快快快!”
几人小心的护着青州刺史退出祠堂,动作极快的“啪啪啪”将祠堂封的严严实实,火油被尽数泼洒其上,兵士提着火把一下丢了过去,那火一触及火油,火势大涨。
村长看的脸色发白,慌忙跌撞着去求人,“不要烧,不要啊,那里是我们兰村列祖列宗……”
青州刺史一脚踹开了他,“滚开!”
他的目光透过熊熊大火,似乎还能看到那执着想爬出来的怪物,青州刺史的目光闪了闪,直接扯过一旁心腹李岩,在他耳边道,“你帮本官守着这里,务必要把这些怪物消灭干净。”
李岩面色一变,“大人……”
“本官再去青州调些人马过来,你带着人先受累些,你放心,待此事解决,本官必会为你去争那一等功。”
青州刺史说完,却是不管李岩反应,直接点了其中几个武艺最高强的人护送自己回青州,上了马后飞速离去。
一等功勋的诱惑让李岩迟疑了下,最终选择留下,他咬咬牙,对着手下的兵士高喊道,“动手!”
顷刻间,震天的喊叫和挣扎伴随着冲天火势而起。
渤海城。
顾琰垂眸看向抱着他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李郡守,神情漠然,“李郡守,清河郡之事,我去并无任何作用,你若缺人缺粮,可持我的印信调派人手,我还要去寻重要之人,还请李郡守放手。”
李郡守不知他要去找谁,那个人难道比不得清河郡的百姓吗,他死死抱着顾琰的腿不肯放,求道,“三皇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就不怕这怪病肆虐,你寻的那个人终有一日也会被染上吗?”
顾琰心口一窒,眼尾发红,勃然大怒,“你竟敢咒她!”
李郡守不想那人对他竟这般重要,但他必须找一个能压得住青州刺史的人,不然清河郡危矣。
他不管不顾抱着顾琰大腿不肯放,拼了老命,“卑职实在没了办法,此地唯有三皇子能压过青州刺史一头,青州刺史是平王一脉,卑职没有办法,但求三皇子帮卑职震他一震,待此事一了,卑职听凭殿下发落!”
他话音未落,便有人匆匆赶来。
“葛总管,不好了,清河郡大乱,有疯人和百姓一同逃出!”
李郡守心口一跳,“不好!殿下!”
他抬头,满是沟壑的脸上泪水连连。
张清枫以为他是担心定王,脸上一阵欣慰,不由拍拍他的肩膀,“琰儿,你便随李郡守去一趟,带着葛总管的人马,你二哥的下落,有舅舅去寻,好不好?”
顾琰垂落在腿侧的手猛的攥紧,两个声音在身体里撕扯,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几十万百姓的性命。
指甲抠进掌心,淡淡的血腥味泄了出来,他眼尾发红,蓦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葛总管,请随我前往,陈将军,还请派人通知各地守军,严防各国趁乱来犯!”
“是!”
陈将军同葛峰此时也知事情闹大了,极力配合。
李郡守大喜,慌忙跌撞着追了上去,“殿下仁德,殿下仁德!”
南越清河郡动乱的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到各国皇城,正在摄政王给秦风针灸的秦艽却有一刹那心中没来由的一慌,以至于下手失了轻重,直接将秦风扎出了血。
那一针扎的并不重,秦风看都不看手背上沁出的血珠,担忧的看向秦艽,“秦姑娘,你怎么了?”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了解秦艽,这位姑娘心性坚定,遇事冷静又淡定,如若不是大事,不会如此慌乱。
秦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皱了皱眉,抬手按了按跳的有些快乱的心脏,笑着摇摇头,“没事,心突然慌了一下,王爷,容我为你扎最后一针。”
秦风不欲追根究底惹她不快,信赖的重又将手放到她跟前,任她扎好最后一针告辞离去。
他看着秦艽的背影离去,抬手招过管家,“可有人冒犯了秦姑娘?”
管家摇摇头,笑道,“府中上下对秦姑娘极为尊敬。”
“那就奇怪了。”
秦风心中颇为不解,他抬手让管家下去,心中却极为担心秦艽,命了暗卫去查近日发生的事。
却说秦艽满腹心思的回了小院,龙牙早在她床上呼呼大睡,它近日吃的好睡的好,还经常让秦艽给它撸撸毛按按摩,小日子过的极为逍遥。
看着在床上摊成的那张大猫饼,秦艽情不自禁的勾唇笑了笑,着了中衣吹灭了蜡烛,躺在龙牙身边。
龙牙许是感受到了热源,身体本能的朝她蹭了蹭,都要愉悦的打起小呼噜。
秦艽渐渐陷入沉睡,迷迷糊糊间,露在外头的耳朵尖似是被谁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在有些凉爽的暗夜里,那滚烫的指尖像是在她耳垂处点了一朵火花,顷刻间向着周身燎原而去。
身体里无端涌起热流,无边的,如草木初长的香气骤然在狭小的空间里爆炸开来。
已在屋子里如同影子般守了多时的身影浑身一颤,连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