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筱然穿过过廊,到了前堂去。
李玉佟在柜台前立住脚。
她抽出柜台最下层的那有些退了颜色的抽屉里,取了十两碎银,顺手放在柜台上。
她抬起眸子时候,带了某种欣赏的味道,难得露出随和的笑道:“这十两碎银,是张爷赏给你的,拿着吧,以后如果我们的鼎味楼真的如你所说,名扬四海的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李玉佟到底还是生意人,总懂得如何收买人心。
对她来说,夏筱然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人。
夏筱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碎银子,那可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来的。
“那郝大厨呢?还有君书,他们可都是出了力的。”夏筱然微微侧头,道。
“你放心,我做人是很公正的,自然少不了他们的。”李玉佟俯下身子,双肘支撑在柜台台面上,道:“更何况,比起别人来,你该当过好你自己罢了。还有,善意的提醒,杜君书那家伙不是中状元的命,你就别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帮我做好我们的鼎味楼,才是正途。”
夏筱然稍微愣了愣。
李玉佟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际关系,夏筱然不想过多的参与,只是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夏筱然在示意李玉佟之后,离开鼎味楼的正堂。她出来时候,正碰过到李玉佟请来的木匠,一下午的时候,要把鼎味楼重新装饰一番,她还真是压榨劳动力的高手。
虽然李玉佟承诺会给郝大厨以及杜君书好处,但在夏筱然看来,她多半是不会给的。
她边思忖着,边绕到鼎味楼后街巷尾,看到急得的几乎要上蹿下跳的,好像一只肥猴子的郝大厨,旁边站着一脸木然的杜君书,他大概是只想睡觉,两只眼睛几乎要合上了。
“我们走,去柳姑娘家里去。”夏筱然走近郝大厨,轻描淡写道。
“不过,你真的有办法让柳姑娘见我一面吗?”郝大厨至今仍然不信夏筱然有这本事。
夏筱然哪儿有那把握,总得见机行事不是。
不过为了让郝大厨安心,还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又道:“还有,这些碎银子你拿着。”
虽然夏筱然来这世界不是为了赚钱,但生活下去总需要银子吧,更何况杜君书那家伙去省城参加科举,总也得点盘缠,便只是从十两碎银里取了六两,拍在郝大厨的手掌心里。
郝大厨的手掌心肥硕的好像是一张酥软的床榻。
“哪儿来的?”这对郝大厨来说,那也是一笔不菲的资产了:“莫不是从客人那儿偷来的吧?夏筱然你何时学的这本事了?”
夏筱然白了郝大厨一眼,伸手在他的后脑上敲了一下,但全是肉,没声音。
“这是张爷赏我们的,我想以后他每次来,都会有赏。这么下去,你不就很快能娶到你的柳姑娘了?”夏筱然微笑,露出洁白到好像贝壳的牙齿来。
郝大厨兴奋到不知所以,只是咧着嘴笑,摆弄着手里的碎银子。
杜君书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瞧着,脸上满是羡慕。
夏筱然自然瞧得见,走过去,拉起杜君书的手,叫他摊开掌心来,把三两碎银放到他掌心里道:“喏,这是你的那份,是我拿来的银子,当然少不了你的。不过,郝大厨要娶媳妇,用的银子自然是多的,所以只能少分你一些了。”
“我也是要娶媳妇的!”杜君书那么说着,疲惫的脸颊上露出点期待的笑。
夏筱然如法炮制的在杜君书的脑袋上也敲了一记,跟郝大厨的脑袋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手感。
这小巷很窄,铺着的是青石板,凹凸不平,天气湿润,叫这青石板路湿滑难走。
在这里分银子,倒好像是坐地分赃似的。
夏筱然瞧杜君书、郝大厨的脸颊上都是兴奋的神色,只是几两碎银而已,就能够给人带来这么多的兴奋与开心,这也的确叫人有点想不通。
“好了。”夏筱然拍了拍手,叫杜君书跟郝大厨的兴奋暂时中止,道:“我们也该去柳姑娘那儿了,郝大厨应该等不及了吧。”
郝大厨就有忙不迭地点着他那颗肥硕的脑袋。
柳家的宅子在小镇的东北角,这儿靠近管道,总有生意家人从这儿过,柳家的大老爷也算是见过了有钱人,自然是向往的很,只想叫女儿嫁个有钱人,好让家族也跟着一起享福。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儿身上。
柳家的宅子在这小镇上倒也数一数二,想来这柳家大老爷,也是很爱面子的人。柳家大宅虽然比不上鼎味楼高大气派,但面积却是只大不小,门口还有看门儿的仆人。
“柳家大老爷原本是在省城做官的,后被罢官,虽然没了官儿做,但也是举人的身份,素日里很受人尊重,只是没钱。”郝大厨站在柳家大宅门口,略带遗憾道:“有地位却没钱,我大概也能理解柳家大老爷的苦处。”
这年代还是士农工商,举人的社会地位当然很高,但没钱花,再高的地位也是白搭。
夏筱然清了清嗓子,道:“我跟杜君书去引开门口的仆人,郝大厨,你就趁机溜进去。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你总得想个办法去找到柳姑娘,明白么?”
郝大厨呆若木鸡,好久才哦了一声,又好久,正在夏筱然打算行动时候,又道:“你有什么法子,能叫仆人让开路?”
“看着就好。”夏筱然简单直白道,对杜君书使了眼色,杜君书立刻踏步上来,就在夏筱然的左膀右臂旁,一副保护女王的亡命徒一般。
柳家大院的仆人一个个面有菜色‘枯瘦如柴,这儿的主子连饭都吃不饱,就更别什么仆人了。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柳家大宅,要见我们家老爷,可得先有邀约。”这仆人大抵还是管家,说话有点气派,但大概吃不饱饭,有点底气不足。
“管家,这不是鼎味楼的打杂么?您瞧,后面还跟着那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呢!”那小仆人眼尖,一眼就瞄见了努力躲起来的郝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