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男生从水里爬上来,甩了甩头,神色淡漠。
温初柠记得他——彭锦辉,是临江一中的游泳队队长。
之所以记得这么号人,还是因为当初高一的时候这人总隔三差五幽灵似的出现在温初柠班门口。
身旁围着几个同龄男生,看到温初柠出来就轻佻地吹声口哨,并开始推着彭锦辉起哄。
温初柠生日是在九月,才开学没多久,那会军训也才结束,有一天桌上出现了一只包装精美的玩偶熊,问了同桌是谁送的,同桌挤眉弄眼,“就那个隔三差五来蹲你的,彭锦辉吧。隔壁班的。”
温初柠二话没说把熊给送回去了,结果好巧不巧,撞见了正好上楼的许燕。
再往后,温初柠没太关注。
只是高一那年校运动会,温初柠百无聊赖在观众席上抱着手机看陈一澜的比赛,结果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
“原来你喜欢会游泳的啊。”
“我喜欢游泳冠军。”温初柠懒得理他,随便扯了一句,拿着手机换了个地方。
彭锦辉那天没追上来,再后来,就是听说这人进了校游泳队。
这会再见到,温初柠觉得气氛有点微妙的诡异。
果不其然,彭锦辉身边有个人认出了温初柠,暧昧地“哦哟”了一声。
温初柠神色不变,往水里看了看,陈一澜在水里戴着脚蹼练打水。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是太阳折射还是怎么,温初柠看到了他手边的水颜色变了一点,很淡很淡的浅琥珀色溢开。
“这么巧啊,你们班上体育课?”
彭锦辉踢了旁边那个男生一脚,面不改色地站在温初柠面前。
“小柠,别搭理这傻逼。”孙嘉曜往旁边一挡,把温初柠和舒可蓓拉到他身后。
“你骂谁傻逼呢?”又有几个人往前一堵。
“不就是你们游泳队队长?在水里故意往人家身上打,别以为我没看见,陈一澜手都被他抓破了!他是眼瞎啊还是故意的?”孙嘉曜火大,“别跟我说仰泳没看见,那么大一池子,听不见旁边有人啊?”
“他手破了?”
温初柠终于抓住了重点。
“我等会跟你说,”孙嘉曜偏头低声跟她说了一句,脾气上来了,“你们要么道歉,要么滚。”
“你这人要不要脸啊?泳池你家的?国家队代训了不起啊?还没转正式队员呢,牛什么牛?”
彭锦辉拦住后面一个叽歪男,“同学,这我可不认了啊,他自己手打到瓷砖上刮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人争执不见停。
舒可蓓去找秦帅了。
温初柠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搭理彭锦辉,走到了泳池边。
刚才看到的不是她的错觉,温初柠在泳池边蹲下,陈一澜正好游过来,他两手抓着池壁,没戴泳帽,腾出一只手往后捋了一把头发。
水珠湿哒哒的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他微微喘息着,透明的池水随着波漾晃动,露出来的肩颈线条结实流畅。
温初柠蹲在泳池边上,距离一下拉进,那一瞬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他左手攀着池壁,水珠顺着手臂往下淌,因为游泳的缘故,他的皮肤冷白色,肤质比女孩的都细腻。
这姿势……
莫名让温初柠想到一个形容:一条人鱼。
一条非常勾人还不自知的男版美人鱼。
温初柠吸了吸气,潮湿微凉的水气,混着一点淡淡的青柠香。
她低下视线,看到了陈一澜右手上的一道红痕,是被划破了,泡在水里,都已经变成了很浅的粉色。
“你怎么过来了?”
陈一澜似乎不太以为意,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但还是被温初柠看到了。
“你的手,伤口要处理一下。”
“等会再去。”
“现在去。”温初柠站起来,“等着,我去医务室买碘伏和棉签。”
“……嗯。”
温初柠不是在跟他商量,陈一澜闷声应。
孙嘉曜跟游泳队几个队员吵起来了,温初柠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游泳队的要动手。
她知道孙嘉曜和陈一澜都是挂在国家队代训的,运动员身子金贵,身体的反应大于了思考,趁着那人靠近之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往前一带,屈膝顶了他的小腹,趁他弓腰疼的时候,麻溜利落将他两手反剪身后。
“哎我操……”
那男生哎哟呼痛起来。
温初柠压着不松手,“你还打算动手?”
“我操!”孙嘉曜惊呼。
“疼疼疼……你他妈谁啊管闲事!”
被压着的男生脸色涨红,没想到被一个看起来安静普通的女孩以这种姿势擒住了。
真是丢人现眼。
他骂骂咧咧哼哼唧唧。
“行了。”
彭锦辉刚才盯着温初柠和陈一澜那边看了一会,略微出神几秒,这会才回神。
温初柠松开手,那个男生气性上来,“温初柠?你仗着我们老大看上过你就为所欲为是吧?”
孙嘉曜气乐了,“你不会说人话?”
温初柠下意识往后面看了看,陈一澜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应该是听见了吧?
“干嘛呢你们!”
围栏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喝,一看,是舒可蓓把秦帅带过来了。
秦帅个高皮肤黑,大步走过来的时候很有气势,把游泳队的吓了一跳。
“秦老师,这几个人恶性抢道!故意在陈一澜仰泳的时候挤他还打他手!”
孙嘉曜率先告状。
“仰泳看不见不是很正常?”
“那么大的池子旁边那么一个人他瞎啊还是聋啊?”
“秦老师,这人人身攻击!”
“你们给我过来!”
秦帅看了一眼,陈一澜在后面擦头发,一眼看见了他手上一道血痕,秦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衣服给我穿上,来我办公室!”
几人就算不服气,但碍于秦帅是老师,骂了几句脏话走了。
彭锦辉站在原地,手里拎着泳包,走了两步偏头看了一眼陈一澜。
他应该知道陈一澜。
见人被带走了,温初柠才松了口气。
舒可蓓要先回教室写作业,温初柠点点头,跟她在一个岔道分开,径直去了医务室,找校医拿了碘伏和棉球和一截纱布才回来。
孙嘉曜已经穿好了衣服,陈一澜披着一块大浴巾坐在起跳台上。
“陈一澜你没看见咱们小柠那个擒拿,牛啊,”孙嘉曜竖着大拇指,“跆拳道红带,太有安全感了。”
陈一澜只是一笑,手里拿毛巾继续擦了擦头发。
孙嘉曜听见脚步声一回头,看到了手里拿着碘伏和棉球的温初柠,任重道远地拍了拍她肩膀,“温侠女,在下先去办公室一趟。”
“……”
温初柠目送他走。
陈一澜长腿一伸,踹了他一脚,孙嘉曜条件反射往前一弓,“小样,爷预判了。”
“快走。”陈一澜笑他几声。
孙嘉曜拎着自己的泳包,拐了个弯,他眼神暧昧地在俩人身上打量。
陈一澜瞪了他一眼:欠揍?
孙嘉曜笑出声来,两只手捂住眼走了。
温初柠背对着,不知道这俩人暗地里的小动作,陈一澜把毛巾搭在脖颈上,下半身还是一条泳裤。
烈日阳光下,少年的身骨清朗硬实,每一处肌肉的线条都被日光铺泻出另样明媚的荷尔蒙。
温初柠把碘伏递给他,阵阵夏风拂面,莫名让耳尖发热,视线都有点不知道该要往那里放。
陈一澜却直直把手递给她,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
温初柠只好用棉球沾了点碘伏,他坐在起跳台上,她弯下腰,用碘伏棉球很轻地擦了擦伤口。
伤口是被划破的,有几厘米的口子,在水里泡的已经有些泛白。
她动作很轻,陈一澜也不喊痛。
“疼吗?”她没抬头,很轻地问了一声。
消完毒,还吹了吹,让碘伏快点干。
“不疼。”
跟训练的日子比起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算。
游泳不只是泡在水里一天一遍遍的练习水上动作,更要保持核心力量训练,甚至要跑步,一天下来,浑身都是酸痛的。
但好像那些日子都这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