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课还没开始,温初柠写了一道题,还是心里有点难过,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周梦已经到英国有一段时间了,只给她发过一次微信叮嘱她好好吃饭学习。
周梦的朋友圈里,也只分享了几篇文章。
每当情绪上来的时候,她也很想像别的同龄人那样,跟妈妈说话聊天,她也是很羡慕……温许。
温初柠叹了口气,拆开蛋糕盒,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家蛋糕店的草莓乳酪,小小的切块,奶油清甜,上面铺着一层草莓丁,里面还有草莓果酱的夹层。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家蛋糕店。
开学这一周来,温初柠跟同桌舒可蓓的沟通还没细致到如此。
而唯一这样了解她的人……
温初柠默默吃了几口蛋糕,看到了被夹在课本里的纸条。
上面只画了一个小小的小脸,旁边写着两个字。
有他。
——想要的,比这更多,可又别无所求。
太长远的,远不是十七岁能够考虑的。
三节自习课,温初柠写完了大部分的作业,只留了一点要背的文综带回家。
舒可蓓要等公交,怕赶不上最后一趟,打了铃就收拾东西先走了。
“温温明天见啊!”
“好,明天见!”
温初柠装上几本课本,临走之前想到陈一澜说的,她记得他今晚要训练,就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
陈一澜回得快,说马上到学校门口。
温初柠回了个好,整理了一下桌子,班里还有个别几个住校的还在学习,温初柠轻手轻脚把椅子推回去才背着书包走。
临江一中规模很大,这个时间了校园里很安静,大部分的教室却还亮着灯,别有一种幽静味道。
温初柠慢慢下楼,学生放学也就是一阵子的事情,十几分钟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她从教学楼里,出来,偶尔还能撞到几个嬉闹的外班男生。
出了学校门口,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只不过身边多了一辆单车。
他应该是回家换过衣服了,黑色的运动短裤与宽松的白色t恤,裤管松松,裸露的腿,干净清爽。
路灯旁有一棵梧桐木,落下了斑驳细碎的影,碎光晃动,他的轮廓深邃而落拓。
温初柠小跑过马路,“你哪儿来的单车?”
“孙嘉曜的,他妈来接他,让我骑回去。”
陈一澜推着车跟她并肩走,温初柠背着书包走在一侧,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九月的晚风有点冷,回家的路上要经过学校后门,冷不丁窜出来几辆单车,陈一澜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把温初柠往边上拉了一下。
几辆单车呼啸而过,伴随少年肆无忌惮地玩笑话。
“秦帅那个傻-逼居然罚我们写两千字检讨——”
“得了,百度一篇抄下来不就行了。”
“浪费时间。”
“等着去举报他。”
彭锦辉本来听的也不太上心,拐弯出来的时候总觉得马路对面并肩走的两道身影有些眼熟。
前面是个路口,彭锦辉停车,回头看了一眼。
温初柠站在陈一澜旁边,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有种别样的和谐。
“绿灯了,走了——”有人催了一句,“看啥呢!”
“没。”彭锦辉收回视线,重新骑车追上。
几人风风火火,有人轻佻吹口哨,骑车时嬉笑打闹。
温初柠听出来了,是游泳队的几人,一抬头,车子都骑远了。
温初柠想到下午的事儿,转过目光看了一眼他的手。
手上还系着那截纱布,不过看起来好像不太严重。
明明是只该看一眼,结果视线有点挪不开,没忍住多看了一会。
陈一澜察觉她视线,晃了晃手,“真不疼。”
“你今天没下水?”
“没,”陈一澜说,“跑了会三千。”
温初柠跑个八百都累够呛。
温初柠很少会问他训练的事情,常常是因为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有时候会在朋友圈里看到陈一澜的动态,游泳训练是很辛苦的,水陆训练结合,有时候单水里训练就一天一万多米。
安慰和鼓励显得太苍白。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
俩人静默了一会,恰好一个路口该拐弯,再直走一会就到家了。
陈一澜问她,“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不过还有一些要背的东西。”
“上来。”陈一澜停了停,似是随意地说,“我骑车带你早点回去,你早点背完早点睡。”
学校早自习六点四十五就开始。
温初柠还忸怩了一会,但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几分钟她就发现没意义。
——俩人太熟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都显得多余。
“快点。”陈一澜跨上车子,单腿轻松驻地,催了一句,“我骑车技术很稳的。”
温初柠慢吞吞挪过去,这是一辆山地车,后面有个座位。
她小心坐上去,还手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儿扶,停在空气里,挣扎了一会,结果就是这短暂的犹豫,陈一澜的手反过来,准确地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正放在他腰上——准确来说,是腰间的衣襟上。
“坐稳了。”
他好像真是只是让她抓稳了。
温初柠低头,手腕被他抓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一点余热,温温的,甚至好像还能够感触到他掌心的干燥。
陈一澜大概是考虑到了她坐的地方没什么垫着,骑得很慢。
晚上有点凉风,温初柠头发扎了一天已经有些松垮,耳边垂了几缕碎发,被风拂着扫过陈一澜的脖颈,很细微,撩动的好像并不是身体的触感,而是心间波澜。
温初柠不太敢乱动,车子压过一截减速带,她攥着他衣摆的手晃了晃,手指撞到了他的腰,衣衫下的肌肉紧实。
也不知道是她想多了还是怎么,脑子里冒出来的画面,竟然都是陈一澜从泳池里走出来的样子。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她脑子里杂七杂八想了挺多事情。
但一句话都没说,连带着呼吸都有点儿小心翼翼。
盼着这条路能够久一点,可也到底是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
陈一澜把车子锁在车棚,到了单元门那边,温初柠想了想,还是说,“谢了。”
“哪件?”陈一澜晃着钥匙跟在她身后,原以为她说的是纸团还是送她回来这件。
“蛋糕挺好吃的,我好久没去那家店了。”
温初柠小声说了一句,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打开单元门。
陈一澜微愣了一瞬,低笑一声。
“你笑什么。”
她咳嗽了一声,一楼的声控灯亮了,上楼拐弯,碰巧看到他的侧脸,鸦羽似的长睫微垂,在高挺的鼻梁两侧投下了很浅淡的一点影子。
“你同桌告诉你的?”
“我猜的。”
“那还挺心有灵犀。”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等快要拐上四楼的时候。
陈一澜忽然拉住她。
“嗯?”
温初柠有点不明不白。
三楼四楼的灯都有点迟钝,半天没有亮起。
走廊和楼道黑漆漆的,陈一澜比她高了一头都多,他站在下面一阶楼梯上,攥住了她的手腕。
几秒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他眸子里的碎光。
空气很安静,甚至可以听到不知道那一户人家正在看电视剧,隐隐约约的声音,还有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真没必要去拿你自己跟别人比,你是你,谁都不能跟你比。”陈一澜说,“你不用觉得温许有爸妈在身边才好,你要委屈,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有什么委屈,我还能不管么?”
“……”
“虽然我只回来两个月,但省体校也就在淮川,坐高铁一两小时就回来,没有比赛的时候我都在淮川训练,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陈一澜攥着她的手腕,这是她头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
心口裂开的地方,好像被人细心地包扎住,还给她小心地捂热乎。
鼻子酸酸的。